“啊啊啊啊啊……我的名声全毁了!”易微半个身子趴在床上,一双笔直白皙的小腿在空中疯狂捣腾。
徐应初是被她拽进来的,手上的洗地机都没来得及放下,他微微曲着身子把力气都压在把手上,瞧着她这模样低低笑了声。
“你笑什么!”易微扭过头,皱巴着小脸气恼地问他。
“笑你像只搁浅的小鱼。”徐应初放下手里的东西,躺在她身边,侧身支着脑袋看她,“不过更让我开心的是,你昭告世界说想我,而你的家人似乎都并不排斥我留在你身边。”
易微被他那双过于炽热的眼盯得脸发烫,她反手勾了被子将自己埋了下去,声音因为隔了被子的缘故闷闷的,敲得人心痒。
“我对你的人格魅力有绝对的自信,我始终相信,他们只是缺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徐应初掀开被子一角,也钻了进去。
狭窄昏暗的空间,彼此的呼吸喷薄在脸上,将这个寒凉干燥的冬季环境变得温热潮湿,心跳喧嚣不停。
神经紧绷着,易微紧攥在被角的手被一只稍显粗粝的手包住,缓而柔地轻抚着。
徐应初将唇轻贴在她的耳缘,含着笑意低喃:“对不起,刚刚没有好好回你,我要诚实告诉你,我也很想很想你。”他声音变得喑哑,“想你到快要疯了。”
在牵引下,易微的手被带到了男人结实的胸口,触觉比听觉来得更真实,那处有比她更剧烈的心跳。
她微微仰头想去亲他,唇在无光的地方失了方向,偏了一寸,落在男人还勾起明显弧度的唇畔。
易微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调整,却见带着强烈个人气息的吻精准扣了下来。
易微下意识想要索取更多,徐应初却只是在她红润的唇瓣上轻点了几分,他压着嗓音很温柔地说:“确定这样吗?外面好像有很多人等着见你。”
自那以后,易微在亲戚间的风评彻底变了,消息在几轮传播下,事实逐渐偏离正经轨道。
本来只是向男朋友正常撒娇的普通事件,传着传着就演变成了亲友独女家庭的典范,说她极有出息地找了个高富帅给爸妈做上门女婿,进门第一天就主动承担起了家务,完全是个田螺男孩。
后续上门拜年的亲戚无一例外带着好奇的、求知的、赞许的眼神看向易微,这让她有口难辩,还有些哭笑不得。
徐应初对此倒是表现的很开心,甚至很积极地响应起亲戚给他的评价,几乎把易微家里的家务全承包了。
在这种程度下,饶是嘴硬心软如孙松月这般的人也避免不了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满意的铁血定律,后续硬是以各种理由想方设法挽留徐应初在家里多呆几天。
后来还是因为出版社那边的工作实在催得紧,孙松月才松口让两人在元宵后回去安心工作。
如乐利提前预兆的那样,初八返工当日,易微就收到出版社两位言情编辑的合作邀约。
书封设计,年前积攒的网上约稿,以及为了维持账号流量定期更新的条漫,易微年后忙的飞起。
乐利抽空来了岱林中街一趟,同行的还有几大箱环衬。
她怒其不争地说:“你看你女朋友都这么忙了,你好意思就那么闲着吗?”
徐应初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的你好像不想闲着一样。”
乐利被狠狠呛了一道,她扯着嘴角很勉强地挂起笑容,意有所指道:“对啊,谁不想轻松一点?可是为了生存有几个人能做到?尤其在自己忙的要死的时候,还有无业游民在跟前晃,只会更烦吧。”
瞥了一眼旁边正为画稿愁眉苦脸的女朋友,徐应初默默放下怀里尾巴摇得正欢的狗,到底没再反驳。
乐利满意地笑笑,以提前想好的说辞同徐应初商量:“都说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要我说你也忙起来,情侣两个彼此搭配干活才有动力对吧?”
徐应初抬眼睨她,语调平平:“说吧,你要给我加签多少。”
“三万普签。”乐利笑眯眯的比了个数字三,“另外再加三千特签。”
于很多头部作者而言,这并不是多大的数量,但对于徐应初这种常年三千普签的懒人来讲,不亚于把一个常年卧床的病弱者直接送到十公里马拉松的现场参赛。
徐应初当然是会拒绝的,易微放下笔,支着下巴开始看热闹。
想象中的拉扯并没有出现,徐应初只是很淡定地应了句:“可以。”
就这么答应了?易微想着,却发现意外的其实只有她一人而已。
乐利留下那堆早早备好的纸箱美滋滋离开,易微望着她的背影嘟囔道:“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似乎没理由拒绝。”徐应初笑笑。
他很少在网上关注和自己有关的讯息,多数靠乐利传达,现在他才发现,这世上其实有很多读者在默默关心着他,他理应做些力所能及的回馈。
而且私心来讲,他也很想在他和易微共创的作品下留下更多印记。
两人都忙工作,日子平和,时间倒也过得很快,打破平静是在劳动节的第三天。
负责看店的梵洁突然染了流感,担心耽搁书屋月初去风老头那收书,便临时叫了放假在家的大学生女儿谷云过来顶替。
谷云来的时候抱着几本书,在《中级财务会计》和《管理经济学》的掩盖下,易微一眼就扫到夹层中的《向阳生》。
那抹葱绿的春日色调出自她手,她自然不会认错。
这本书是四月中开售的,特签秒没,纵使易微摇了徐应初这位作者本尊帮抢都无济于事,反倒是在新手保护期的孙松月轻轻松松抢到手,实在令人眼红。
易微没主动提起那书,谷云却迫不及待想要分享,她从夹层里掏出《向阳生》翻开,将正背面的书封都面向易微展示。
她兴致勃勃地问:“微微姐,你觉不觉得这书的封面很眼熟?”
易微眨巴眨巴眼,不太自然地回答:“好像……是挺像的。”
“你要是看过这本书,就会觉得岱林中街简直就是这书的原型地。”谷云絮絮叨叨地分享着原文内容,“街口的迷你裁缝铺、店门外放着很多花的老式小卖铺、盲人师傅开的糖画店、街尾木屑满天飞的木工店、中心区域巨大的梧桐……”
“唯一存在差异的就是……”谷云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还在假装若无其事的易微,“书里说二手书屋的老板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头。”
“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外公。”徐应初清冽的声音突然从头上响起。
他踩着木质楼梯往下走,木材缝隙发出轻微的挤压声,易微对上他微微带笑的眼,心蓦地平静了许多。
是了,在他以岱林中街为原型进行创作的那刻,应该就料到这条大隐于市的小街有被人惊喜探寻的那天。
就像徐应初之前提及的那样,他不想岱林中街只属于他,于是他创作了一本属于全岱林中街居民的作品。
而岱林中街的居民等待这一天其实很久了,他们需要更多鲜活的生命注入这条快要走向衰亡的老街。
易微在小绿书首页刷到谷云的帖子是在下午,她上传的笔记封面是岱林中街和《向阳处》封面各居一半的对比图,标题特别直白——“我找到了现实里的向阳处!”
发表时间不过三小时,点赞和收藏量已破六位数,是非常惊人的数据。
宜宁并不是热门的旅游城市,但托了劳动假期和对面西江路的福,下午愣是从对岸分了一波流量过来。
然而热度远不止于此,假期剩下的两天人流量一天比一天高。
找裁缝铺老板缝破衣服、去小卖部买老式酸奶、求盲人糖画老板画一个点不对睛的龙、找木匠师傅定制木偶小人、在梧桐树下许愿,顺道去树下的gelato店吃个雪糕,这似乎变成了游客的固定打卡模式。
晚上收工的时候,街民们总揉着酸痛的肩膀说累,面上却挂着笑,叹岱林中街又活了。
热度在上,不可避免的各路埋怨也随之而来。
交通不便、店面空置率太高、设施老化等等一些实实在在存在的问题被提出,将一些还在观望的游客念头打消。
所幸当地文旅及时接下这波热度,当即发布声明称要对岱林中街进行改造。
相关部门很快派人前往岱林中街进行实地考察,不过半天的功夫,便解决了交通这个首要的问题。
当天下午就将终点站在西江路口的公交车延长目的地至岱林中街入口,同时增加摆渡车减少等车时长。为了增加趣味性和与西江路的联合互动,还在两街之间的河流上新增了横向手摇船活动。
此后的几天,施工队也在夜间入场,对岱林中街进行小范围的翻新工作。
在保有岱林中街原风格的基础上,尽量不改动店面基础布局,吸引了一大批店铺最快入驻,以满足游客有更多的可选择性。
文旅局借着这波热量,找易微约了宣传图。
同时易微也借着这份工作被更多合作方看见,每天忙的两脚不着地。
不同于以前在央企的工作,底层的自由职业者为了维持生计往往没有休息日,几乎是全年无休地干,辛苦程度不言而喻,但因为是自己喜欢的事情,易微也并不觉得苦。
早已实现经济自由的徐应初自然悠闲的多,每天腰酸背痛的段菲芸见不惯,便以二十时薪的工价把人拎去了店里做了兼职工。
易微的工位在书屋二层的窗口,正对向gelato店面的位置,她只要将视线落向那处,便总能对上那双裹着笑的眼睛。
男人的皮肤并不像再遇时那般过分白皙,面上的冰霜也化了精光,他站在向阳处,周身都裹着温热和灿烂的光。
徐应初歪歪头,朝她眨眨眼,像一个金色的精灵。
大抵是饱暖思yin欲,在不为生活忧愁后,易微突然幻想起和他更进一步的未来。
她想,因为是爱人徐应初,所以婚姻不是坟墓之地,而是她想和他携手抵达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