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白,被小满推了推凌祁云。
“嗯?”
凌祁云搓了搓眼,睁开眼看见眼前模糊一片的小满,晨光打照进来,也是带着刺眼的模糊。
“云儿,该起来了。”
“嗯,我知道了。”凌祁云不大清醒地答。
……
洗漱完后,她清醒多了,小眼睁得大大地,仰首望着那高峰,白蒙蒙地一片。
凌祁云扭过头来:“那我们上去吧。”
小满轻叹一声:“嘿,还不行呢,行李还没搬下来呢。”
“啊?行李很多吗?”
“该用的倒是不多,只是夫人塞给你的玩具多了些。”
“没有啊,我记得只带了一件玩具呀!”
小满有些无奈地笑笑:“夫人可是很疼你的!你知道的只是一件,不知道的有一箱呢!全是夫人塞的,她可怕死你无聊了。”
凌祁云:“那……”
凌祁云犹豫不决着,小孩可不懂如何割舍。
小满静静地看着,她在好奇眼前这个小孩童会有怎样的决择,是选心头所好?还是忍痛割爱?
良久的一阵沉默,连车夫也被卷了进去一同无言。
“那……就劳烦车夫一帮我将这一箱玩具给送回去吧,告诉我姑姑,好意云儿心领了,也会一直挂念着姑姑的。”
小满与车夫眉头一松,脸舒展开来,不谋而同地暗念:这孩子还是挺乖巧的嘛,一点也不贪,但白费了夫人的一番苦心。
……
待车夫驾马远去,凌祁云还是稍有不舍的,也不知自己的姑姑见到自己将这些东西送了回来会不会失落?
可路仍要走,她牵着小满的手,晃了晃:“我们走吧。”
小满点了点头。
二人背着各自的包袱,迈步朝武嶂山而去,两个人的身形也逐渐浓缩成两颗绿豆似的小点,最终隐入一片竹林中销匿了踪迹。
凌祁云进的是四大门派中的武嶂派,四大门派每三年收一次新徒,这些学徒多半怀揣着一种念头去的:一是立志学得一身的本领,下到人间斩妖除魔,还世间太平。
为此,每三年所涌进四大门派的人络绎不绝,每到那段时间,门派就必须请一位木匠守着门口,以便随时将那被人踩烂的门槛给修好。
他们所收之徒不问出身,不问年龄,唯最在意学徒的品行。门派的大殿前位有一面大镜,凡犯下不可饶怒罪之人或伤天害理之人,均会被验出,筛出参加选考。
凌祁云去的挺早,直至第五日拜入门下之时,人才如潮水般涌来。
度上五日光阴,学徒们被一声锣鼓惊醒,被告知考核开始。
她左右瞄了眼,目光所及,全是比她大上好几岁的人。
我还能过吗?
在凌祁云苦恼的时候考官就已到监考的位置上坐着了。
不过她很顺利的通过了考试,成了武嶂山的弟子。
凌祁云算是个聪慧的孩子,可磨性子她却受不了一点,每需端坐在草席之上打坐,有时一坐就是半日。
而她更心烦的是每每当她悄悄将眼开一条小缝时,师父便会精准无误地拿着书敲在头上,嘴唇慢悠悠地动:“打坐乃磨性,如此可不行啊……”
她时不时心生厌烦,可没说什么。
一恍眼,三年如一日,说溜走溜得无踪无迹。
这一年,望着远处门口涌着的人潮,不禁感慨:“我刚进来的时候……好像人也是这样多的呢。”
凌祁云远远地盯着门口,看到那被愈踩愈低的门槛,眼中总不时有几滴泪。
她望见了新进来的学徒们几乎个个都有亲人陪着,可她的呢?自己与姑姑可隔了上千里!
夜深人静时,谁知这个女孩有对着墙壁偷擦眼泪多少次?
三年来,光阴渐渐抚平了这些,可每至三年一次的收徒期,思念又如洪潮大浪般喷涌出……
三年后。
如果说三年前,凌祁云对家的思念是不可隐藏的,那么今年,她算是有了长进了。
她今年已十三了,四大门派是三年一次考核的,为的就是测一测这群孩子的资质。
她心里暗暗数着,还有三年,待她十六岁时,便是最终考核,到那时,自己就能学有所成归家了!
三年后。
凌祁云已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的姑娘,却很瘦。
于大考核的前五日,十六岁的学徒们被集体安排与宗主握了个手,这很让人匪夷所思:握手干嘛?
当天夜里,宗主房内。
“宗主,您今日说的那人名为凌祁云,家居离这几千里远,我查了她一路来的考核,成绩优秀,但并无异样。”
被喊宗主的人眉头紧拧着,沉默不言。
这时,身边的另一人说话了:“也许她真是和那秋渺上神一样的灵人,体内的那股东西不是证明了吗?”
“宗主说那法力他能隐隐感到强势,万一……”
“那只能说明这个凌祁云比秋渺上神更利于修仙。”
“你怎么能这么说?秋渺上神又岂是你我能随意评判的?”
宗主:“这确实有些异常,可灵人千百年来才出一位,一位更胜一位也并非没可能。”
“那便过了吧,特许她早些下山。”
两日后。
凌祁云被特许早日下山,临走前,她问着:“师傅,为什么特许我早些下山?”
“你一路考核来,次次摘得桂冠,本就学有所成,只少了烟火气息,自小从这长大,虽本是多民间人,却终究被洗去不少民间气息,凡欲成大事者,必心怀仁义道德,而这些决非那一方门派中能体悟到的,自然要到民间走一番,待时机到,你便功成了。”
……
凌祁云一步步下着石阶,时不时俯望下面的朦胧,不由自主地浮出方才所经历的:
凌祁云手提着包袱,走到了正堂拜别师父,却见师父只心满意足地摸了摸白须,点点头。
她却心头存着疑惑,又见师父并无解自主解答之意,便自己提了出来:“师傅,您方才说待‘时机到’,徒儿便功成了,那徒儿斗胆问师傅,何时是‘时机到’?”
师傅唇角轻挑,“嗯”了一声,随后道:“心有所向,性有不浮,勇为大义。”
凌祁云见此,不再多问,知道师父已经回答了自己,再问便是无礼了。
凌祁云将思绪拉回,不知不觉,已至山脚,将出了一片碧竹林。
她嗅了嗅这竹清香,是一股久别的香味,他们平日里是不得下山的,除非师父给他们布些小任务到山脚下办。
现下想来才终于自由了,凌祁云觉得一身轻松,也有些惴惴不安。
自己该何去何从?干些什么?师父口中所说的“心有所向,性有不浮,勇为大义”是哪一种境界?
……
她还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一时竟蒙生出无家可归之感。
在武山待了九年,比自己在姑姑家中都待得要久,不知不觉,怕是早已当成了家。
凌祁云:这么久了,也不姑姑如何了……
凌祁云精神稍振,决心向着家的方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