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祁云穿过闹市,找好了房间,安置好背笼与秋渺的随身物品后马不停蹄地赶往镇口的那家偏僻酒楼。
这期间不过半个时辰,她再赶回这家熟悉的酒楼门口时,秋渺的身影已然消失。
“哪去了?丢下我自己跑了?”
凌祁云不信邪,又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将酒楼与四周的草木都搜寻了一遍,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凌祁云有些难以置信:该不会真不要自己的随身物品,跑了吧?
……
在凌祁云回来之前,秋渺朝里走,再次回到了戏子们的房间中。
他们已尽数收拾好东西,与上前的秋渺迎面碰上。
她在几人前伫立,从怀中掏出几张符咒,洒开将自己与几人包围。顿时,符咒生光形成一道无形的结界,外界全然没了几人的身影。
突然,秋渺冲上前一记手刀连敲几人后颈,还未待有所反应,便晕过去,独独剩下的行香。
行香的瞳仁微张,皱了下眉,一瞬间,她意识到什么,瞧了眼地上同样睡着阿竹,她浑身隐颤,从始至终,也未迈过一步。
秋渺双手环胸,靠着一根柱子,淡漠地盯她:“你也该回去了。”
行香的红唇颤颤巍巍地张开:“你是谁?”
“这与你无关,你知是助你回去的人便行。”
“助我?”
行香颤抖着低语,鼻子一阵没由头的酸,又瞄了眼躺在地上的阿竹,瞬时一滴热泪溢出眼角。
“能否再等等?我想再与他们好好道个别,求您了……”
行香的最后一字吐出,尾音虚弱,颤抖。
秋渺朝地上的阿竹看去,又重新将目光回到行香上。
她无声地思量,最终目光一偏:“好,不过必须在夜幕之前,若不能,姑娘可莫怪我来硬的。”
“好……”
语毕,秋渺将左手的捆人索扯下,朝行香甩去。
那捆人索刹时飞到行香脖中,缩到行香的脖子大小,最终消失,化作一层符文贴到脖子上。
行香眼光沉下,心如死灰。
“姑娘别乱动,只要安分些,没事……”
“否则这绳索能将人活活勒死。”
“嗯,知道了。”
行香俯下身,纤指柔柔地抚过阿竹的面颊。
阿竹只觉得面颊一热,睁开眼。
人未动,声未出,一滴晶泪热触爱人颊。
行香吸了吸鼻子,酸着鼻头,轻轻地说:“阿竹,我不想与你分开……我想……我想……与你共白……”
阿竹惊异:“香儿,你这是怎么了?我与你一定是共白首的,何来此话?”
说罢,他支起身,手抚上了所爱人的脸轻轻擦拭:“放心,我与你不会分开。”
行香按着阿竹的手,行香欲出口,却只是唔唔声。
“香儿别怕,那人只是敲晕了我们,我没事。”
行香仍是说不出话,泪不可抑制地溢出眼角,脸颊流下数道晶柱。
她这时才明白,伤心到极致是吐不出话的。
阿竹:“别急,我等你。”
……
行香调整好,语气平缓,带着一股绝望般的沉闷:“我本一家农耕人家中的二女儿,上有一位大姐,下有一位小弟,为家中得以生存,被迫出嫁了大姐,随后,我也将与大姐走上同样的道路,可最后,我却到了这……”
“我不是此时之人,或是未来,或是过去,总之,我不属于这……至于是如何来的,这我无法得知,只知是当时我逃到山上时突然闪出一道白光,我被白光所笼罩,待醒来时,已是此时……”
“香儿,这是何意?”
行香轻轻一笑,手再次柔柔的抚上阿竹的脸,望见了对方的黑眸,再垂眸时,泪珠已悄眯眯地滴落。
“现下,我该回去了。”
“是方才的那位女子吗?”
“是,她并非一般人。”
阿竹使劲地摇头:“不可!不可!既然回去将嫁不爱之人,那便不能回去!香儿,你的过去我不在意,我爱的是当下的你,这个我眼前的,与我拥有现在与未来的你!我的香儿!”
……
秋渺在阿竹将醒时就走没了影。
她出了结界,来到酒楼顶,碰见底下的了凌祁云不停地四处走动,进酒楼又出,进草丛又出……
秋渺还没打算下去,有些事她还没想明白。
凌祁云随身带的小剑她见过,是武嶂山的宝贝,原有三件,一件是一顶铜铃、一件是一套众生索,最后一件便是凌祁云身上的小剑。
她当年入武嶂山时,深受师父器重,自然见过这三件看似废物则实则神兵的宝贝,而秋渺天赋异禀,升入灵门时,她师父便将一顶铜铃与一套众生索给予了她。
而那众生索,就是秋渺左手戴着的六根绳索。
秋渺:看来是武嶂山的弟子。
秋渺垂眸望着下面,可我究竟是在哪见过你呢?
最终秋渺还是记不起来,一蹬脚跳到了凌祁云后面。
凌祁云察觉身后有动静,伸手一抓,紧紧地握住了秋渺的手。
“秋渺!”凌祁云咧嘴笑了,“我还以为你自己偷跑了。”
秋渺无可奈何的笑笑:我何时同意与你同行,何来偷跑一说?
凌祁云见秋渺已经出现在眼前,就不问过往:“那我带你去旅店。”
“好。”
说罢凌祁云手也不松地牵着秋渺。
秋渺挤挤眉:能被宗主赠给宝贝,凌祁云不会太弱,不如就下迷药吧。
她抬天看天色,还早,只是不知到了约定时间,她能按时到。
秋渺在心里自嘲了一下:哼,没想到是自己定下的时间,自己居然还没把握。
同时秋渺也知道,用捆人索直接捆住凌祁云是最便捷之法,可同直接打晕凌祁云一样,说不定会被猜到些什么,且说不定被她厌恶,更何况,捆人索已在行香身上。
……
阿竹眼含热泪,手指细细摩挲行香的玉洁的脸颊,只感指腹温热,触尖却到稍凉的泪珠。
行香刚才的痛苦,他此时已有体会,千恩万情,此刻却发不出一语。
“阿竹……”
行香胸口堆积的悲痛倾刻决堤,哀嚎般扑到阿竹怀中:“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留在你身边共白首!”
行香的胸口剧烈起浮,几声扭曲的哭声打在阿竹的胸膛。
“我不想走……我想留在这……”
阿竹红了眼眶,紧紧地抱着行香,悲痛中溢出怒火。
凭什么?自己从小没了父母,此生何其有幸才让他遇到了心爱之人,凭什么现在又要将他的幸福剥夺!
良久,阿竹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香儿,既天不容你我,那便与天相斗!纵使粉身碎骨,我也要与你骨碎相融!”
……
秋渺抬头看看天色,见夕日欲颓。
她转身道:“凌祁云,你先在这等我,我去买瓶酒来。”
“你原来这么爱喝酒啊。”
秋渺没答话,到了门外。
秋渺下到一楼,拦住了一小二:“请小哥请帮我来一坛最烈的酒。”
“好。”
不一会儿,她手中拿着此店的招牌烈酒——春花烈叩响房门:“凌祁云,是我。”
“挺无聊的,来下局棋如何?”凌祁云指着她床边的棋盘说道。
秋渺顿时心生一计:“好,不过,输的人得有点罚。”
“怎么罚?”
“喝五大杯这春花烈,可好?”
凌祁皱眉想了想:“嗯……那行。”
秋渺勾唇,当年在神境下棋,一度难逢敌手,凌祁云十七年华,而秋渺光是下棋的时间都不知比凌祁云的岁数多上多少倍,毫无意外,凌祁云输了。
“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