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诺亚方舟

    ……

    美国,波士顿。

    「天才少年泽田弘树年仅10岁,已经是麻省理工学院研究所的学生。

    透过皮肤和血液资料追溯人类祖先,弘树所开发的DNA追踪系统,让人为此大感讶异,想必大家记忆犹新。

    ……

    人工智能‘诺亚方舟’号称将是人类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弘树受到了严密的警备保护,他无法像普通孩子一样,在公园玩耍。

    ……」

    一架武装直升机降落在辛多拉集团顶楼的专用停机坪上。

    雅文邑摘掉耳麦,走下直升机,机翼卷来的风微微拂过,黑色长发飘起几缕发丝,一双墨色的眼睛注视着前方那个身穿紫色西服的中年男人。

    托马斯·辛多拉的视线与雅文邑相撞,望着那双幽深的眼睛,他脸上浮现出半真半假的笑意,“布莱恩先生,欢迎您到波士顿来。”

    他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想与人拥抱示好,热情极了。

    布莱恩·费尔南德斯,克尔维拉集团的首席执行官,据说是集团新任掌权人上位以后一手扶持的亲信,地位卓然。

    托马斯·辛多拉并不想失去这一助力。

    雅文邑侧身避开托马斯·辛多拉的热情拥抱,语气带着疏离但不失礼貌地说:“劳烦您了,董事长先生。”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组织为他准备的假身份一抓一大把,根本不用担心暴露。

    乌丸莲耶让他接触托马斯·辛多拉,只是为了辛多拉手上的人工智能“诺亚方舟”。

    当然了,雅文邑是为了泽田弘树才来的,他不会让组织得到“诺亚方舟”,也不会再给托马斯·辛多拉控制泽田弘树的机会。

    那个小少年理应自由。

    托马斯·辛多拉走在前面为雅文邑引路,却在盘算如何促成双方合作,并让自己占更多的利益,他不想吃亏。

    两人各怀心思,维持表面和谐。

    会客室里,托马斯·辛多拉为雅文邑倒上一杯茶,与他客套:“布莱恩先生,请。”

    正巧,会客室的电视在播放新闻快讯,而且是关于泽田弘树的。

    “那位是您的养子?”雅文邑佯装好奇地问,“他真厉害。”

    “布莱恩先生谬赞了。”托马斯·辛多拉摇头,谦虚道,“弘树还小,今后会有怎样的成就还是个未知数,也许没有现在这样的天赋了也说不定。”

    雅文邑唇角微扬,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故意给托马斯·辛多拉戴高帽,“您不必自谦。作为您的养子,弘树一定会继承您驰骋IT界的意志,让辛多拉集团永久地传承下去,不是吗?”

    俗话说,捧得越高,摔得越脆。

    雅文邑最擅长怎么捧高一个人,然后让他跌落谷底失去翻身的机会,只能像置身活地狱那般过着苟延残喘、摇尾乞怜的日子。

    于是,雅文邑表明来意之后,跟托马斯·辛多拉开始了互相谦让的环节。

    “我谨代克尔维拉集团期待与您合作,董事长先生。”稍作停顿,雅文邑收敛一闪而过的戏谑神情,语气略显期待。

    同时他也盘算着如何在保证泽田弘树安全的前提下,让辛多拉集团跟组织狗咬狗,达成一个双方都占不到什么好处的结局。

    组织既然看中“诺亚方舟”,肯定也不会放过吞并辛多拉集团的机会。

    啊,也许,乌丸莲耶已经安排好让人准备攻讦辛多拉集团的计划了。

    呵,狡猾的老狐狸,吩咐他跟托马斯·辛多拉周旋,却想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买卖。

    雅文邑确定好计划ABC,又继续跟托马斯·辛多拉高谈阔论(互画大饼)了。

    最后,雅文邑见这块大饼被他们两个互相画的很圆很充实了,顺势搬出克尔维拉集团的当代掌权人,征求托马斯·辛多拉的意见,能否让他见一见泽田弘树,虽然他不抱希望。

    “不知我是否可以与您的养子见一面?我们董事长也很喜欢弘树这样聪明的孩子呢。”他难得带上一丝真诚的语气。

    托马斯·辛多拉自然不能轻易松口,泽田弘树握着他的底牌。

    所以,在确定克尔维拉集团是真正有跟他们合作的意思前,他不会安排这位布莱恩先生见泽田弘树。

    于是,托马斯·辛多拉面带标准的假笑,表达歉意:“弘树认生,如果布莱恩先生想约他见面,不如稍等些日子,我去跟他商量好了。”

    “劳烦您了。”雅文邑秉持有礼貌但不多的态度点点头。

    “不打扰您了,告辞。”

    不等托马斯·辛多拉再说什么,雅文邑立刻起身告辞,茶是一口没喝。

    ……

    费尔南德斯庄园,书房,雅文邑打开电脑,登入邮箱,处理组织完任务邮件。

    又在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古籍,准备拿来打发时间。

    [To:布莱恩

    布莱恩叔叔,您也在波士顿吗?

    From:诺亚方舟(泽田弘树)]

    突然,一封署名为“诺亚方舟”的新邮件弹了出来。

    [To:诺亚方舟

    嗯,你的养父说你认生,不会随便见人。

    From:布莱恩]

    雅文邑轻笑一声,遂放下古籍,回复泽田弘树的邮件。

    他跟弘树认识的时间比托马斯·辛多拉还早,如果不是有重要任务在身,不能接触太多人,他也不会给托马斯·辛多拉控制弘树的机会。

    雅文邑这次来波士顿就是为了把弘树带走,他跟他的上线已经定好转移计划了。

    弘树很快就安全了。

    那头,泽田弘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给雅文邑发来新邮件,看得出来他在狠狠唾弃托马斯·辛多拉。

    [To:布莱恩

    布莱恩叔叔,您别听父亲胡说!我可一点都不认生,再说了您也不是陌生人。

    父亲是想要确定你来跟他谈合作不是觊觎诺亚方舟,所以才找了这么个蹩脚理由搪塞你!

    布莱恩叔叔,父亲绝对会派人调查你这几天的行踪,你不用防备他什么,随心所欲就好了。

    等父亲确定了克尔维拉集团的合作意愿如假包换,为了稳住你,他会立刻安排我们见面的。

    布莱恩叔叔,我永远可以相信您,对吧?

    From:诺亚方舟(泽田弘树)]

    看着泽田弘树最后那句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似的话语,雅文邑微微一愣。

    他没再犹豫,迅速回复。

    [To:诺亚方舟

    华国有句古话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我也不会忘记对你的承诺。

    我从不失信于人。

    弘树,你是翱翔长空的鹰,你的命运只由你自己决定。

    From:布莱恩]

    泽田弘树收到雅文邑肯定的答复以后,心情一阵愉悦,他小声地说:“诺亚,布莱恩叔叔说别人没有资格决定我的路要怎么走,只有我自己可以。”

    “我也想为自己做一回决定,如果布莱恩叔叔知道了,他应该不会生气的,对吧?诺亚。”

    [不,布莱恩先生绝对会生气的,即使他的脾气很好。当然,如果弘树你真的下定决心了,我想他能理解你的,诺亚也会支持你。]

    泽田弘树面前的电脑突然弹出来一段话,是诺亚方舟的回答。

    “谢谢你,诺亚。”

    泽田弘树小声地和诺亚方舟道谢,将邮箱记录清空,也让诺亚方舟处理掉痕迹。

    这样即使是父亲也不能让人恢复任何他跟布莱恩叔叔联系的邮件了。

    对不起,布莱恩叔叔,我要食言了。

    您可别生气。

    布满监视器的书房,泽田弘树坐在电脑前敲着一串代码,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他眼前一亮,对自己处境心知肚明的他很快收敛欣喜的情绪。

    下一刻,泽田弘树似乎是决定了什么般,他按下一个按键,眼前整段数据代码离奇消失。

    他把诺亚方舟流出了外面的网络世界,电脑屏幕瞬间一片空白,监控室旋即响起刺耳的警报。

    见到这一幕的监控人员愣在原地。

    “老板,弘树少爷的样子有点奇怪,程序资料好像透过一般的电话线路被传送出去了。”

    他立刻联系他的老板托马斯·辛多拉,后者立刻往泽田弘树的房间去了。

    「诺亚方舟出航。」

    泽田弘树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的画面,缓缓松下一口气,又像是终于获得了解脱,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轻轻说:“再见了,我的朋友。”

    他没有告诉托马斯·辛多拉,想完整地激活诺亚方舟,还需要一段程序代码或者他自杀,跟诺亚方舟融合。

    不过,这个秘密,辛多拉永远不会知道,他将带着它们离开。

    闻讯赶来的托马斯·辛多拉在外面用力地敲着房门,边敲边喊:“快开门啊弘树,你在干什么?”

    “弘树!”

    “弘树,快开门啊!”

    泽田弘树对门外养父的喊叫声仿若无闻,他站了起来,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出去。

    门外,保镖正在用力撞开房门。

    泽田弘树跨出了阳台的围栏,俯瞰波士顿的夜景,看着下方华灯照耀,他露出一丝面临解脱的笑意。

    “我是否能跟诺亚方舟一样飞起来?”

    泽田弘树张开双臂,仰起头,瞧着夜空,眼里仿佛燃起了期待的光芒。

    “我一直相信您的,布莱恩叔叔,再见了。”

    我要和诺亚一样,在空中自由的翱翔,像您说的那样,我的命运,只能由我自己做主!

    托马斯·辛多拉本就困不住翱翔的雄鹰,即使他束缚了雄鹰的翅膀。

    总有一天,雄鹰会重返天空,换回自由。

    砰!!

    门外的保镖终于撞开房门。

    托马斯·辛多拉与他匆忙跑了进来,四处在寻找泽田弘树的身影。

    “弘树,你在哪里?”

    托马斯·辛多拉在房间没有找到泽田弘树的身影,却看见阳台的门开着,心下猛地一紧,推开阳台门,跑了出去。

    可惜,他迟来一步,阳台围栏前只剩下一双鞋,鞋子的主人早已不见踪影。

    托马斯·辛多拉下意识地握紧阳台围栏,面目狰狞地嘶吼:“弘树!”

    这一刻,他失去了他的养子,失去了一个被誉为天才少年的养子。

    「再见了,弘树。」诺亚方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与朋友道别。

    托马斯·辛多拉颓然地靠在阳台围栏前,闭眼沉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才让弘树下决心跳楼自杀了。

    为什么?!

    明明之前一切都很顺利!

    “老板……”

    身后的保镖不敢上前打扰托马斯·辛多拉,只能默默地看着他陷入沉思。

    托马斯·辛多拉的助理站在阳台门前,斟酌了很久,才问:“老板,答应布莱恩的约见该怎么办?还有诺亚方舟……发布会很快要举办了。”

    如果出尔反尔,布莱恩也改主意不跟辛多拉集团合作了,怎么办?

    闻言,托马斯·辛多拉猛然回过神,呢喃道:“对,我还有诺亚方舟……”

    商人眼中满腹算计。

    他精神一振,催促助理:“去,告诉布莱恩,就说辛多拉集团同意跟克尔维拉合作,只要克尔维拉愿意投资我们的‘茧’。”

    即使没有泽田弘树,他也要将诺亚方舟掌握在手中!

    “我明白了,老板。”助理识趣地退下。

    咻——

    一道白色身影倏地操纵着滑翔翼划过夜空,最后在波士顿喧闹的夜晚销声匿迹,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那道身影怀里抱着一个男孩。

    只听白色身影感慨着:“你胆子可真大,这么高的天台,说跳就跳,幸好赶上了。”

    说实话,他在附近观察的时候,看见怀里的男孩不顾后果往下跳那一刻,心都悬起来了,万幸他没有错过时机,把人救了。

    不然他可没法交代。

    迷糊中好像听见有什么人在跟自己说话,泽田弘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一个陌生人抱着在空中飞,眼里闪过惊诧。

    弘树抬起头看清面前这个陌生人的装束,修身的白色西服,戴着顶白色礼帽与单片眼镜。

    随后,他疑惑地问:“Who are you?”他不懂面前这个人为什么要救他,他们明明不认识。

    “Me?Phantom Thief Kid.”怪盗基德不紧不慢地说。

    “先生,您为什么……”

    不等泽田弘树说完,怪盗基德突然加快了滑翔速度。

    风声和他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人听不真切。

    “It's a secret.Cool Guy.”

    月光下,白色滑翔翼如同展翅高飞的雄鹰,泽田弘树不禁抱紧了基德的手臂。

    但他也感受到了——自由的快乐,他忍不住惊呼一声,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怪盗基德带着泽田弘树飞进一个庄园,停在庄园别墅门前。

    “您是布莱恩叔叔的朋友吗?怪盗先生。”泽田弘树仰头看着怪盗基德,问。

    泽田弘树认出了这是布莱恩以前带他布置的庄园,是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怪盗先生会知道这个地方,一定是布莱恩叔叔很好的朋友了。他想。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玄关。

    怪盗基德先去厨房给泽田弘树热了杯牛奶。

    “他还好吗?”泽田弘树从基德那接过牛奶,继续问,“布莱恩叔叔没有生气吧?”他指的是自己跳楼这件事。

    还没等怪盗基德回答,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他们的聊天。

    怪盗基德摘下披风与礼帽,露出一张与黑羽快斗相似的脸。

    他接起电话。

    “黑羽。”

    电话那头率先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布莱恩?是的,我把那孩子带回来了。”

    “你这是进修过玄学吗?竟然算得那么准,你怎么知道那孩子会跳楼自杀?这回你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

    泽田弘树捧着牛奶杯,注视着黑羽盗一,“是布莱恩叔叔?”

    黑羽盗一点点头,问电话那头的雅文邑:“要跟那孩子聊聊吗?他担心你在生他的气呢。”

    随后,也不管电话那头的雅文邑是否回应,黑羽盗一把电话递给泽田弘树,“好了Cool Guy,跟布莱恩好好聊聊吧,放心,他没有生气。”

    说完,黑羽盗一转身走进书房,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布莱恩叔叔。”泽田弘树小心翼翼地喊了声。

    早知道他就背着点人再跳楼自杀了。

    这下完了,布莱恩叔叔肯定不想理他了。

    弘树很后悔。

    “弘树,明天会有人来庄园接你,别担心,他不是坏人,跟着他走就好。他带你去的地方是我的家乡,那里很美,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祂的,在那里你不用害怕有什么危险。”

    但泽田弘树没想到,那面连一句指责他的话都没有,只关心他是否安全。

    他小声地问:“那您呢?布莱恩叔叔。”

    “我?我暂时不走。”

    “嗯,我答应你,等了结了所有事,会安然无恙地回去找你。”

    “休息吧,晚安。”

    “晚安,布莱恩叔叔,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不许忘记我们的约定!”

    泽田弘树听着那面平静的语调,吸了吸鼻子,勉强压下哽咽的声音,对雅文邑说。

    我没有食言。

    布莱恩叔叔,你也不许食言。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默默祈祷。

    泽田弘树紧握着电话,久久不肯放下,即使那面已经挂断了电话,只有阵阵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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