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鸳鸯戏水,巫山云雨。
2.
倒计时 五天
二日清晨,我醒的很早。
当我发现癌症的时候就是晚期了,我也没选择治,任其发展,连化疗都没做。
我从厕所出来,周围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我揩揩嘴角回到房间,静静的看着江景。
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么一张符口味的脸,根本不会有17年的故事。
真好看。
江景睁开眼,看着我泰然自若浑身红印的样子,他垂着眼眸,“对不起。”
我一挑眉,这小子怕不是以为昨夜是qiangjian夜。
我放下水杯,坐在他腿上测试就是吧唧一口。刚入秋,我不喜欢穿睡裤,只穿了件宽大的上衣,下半身是空的。我用大腿跟蹭了蹭他,转头又是一口。
我云淡风轻,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垂,要不是为了让这小子信我,以前在一起我都没有这么……主动。
江景蒙了。
我似笑的看着他,“还以为是梦?”
他摇摇头。
“你怎么突然就原谅我了?”
“你又没犯错,心虚啊?”
江景抿了抿唇,“没有。”
我抱住他,“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四年。”
怀里的人愣了一下,把我抱的更紧,好像生怕我下一秒灰飞烟灭一样。
“你没有不要我?”
说不心疼是假的,说不爱是假的,说不愧疚也是假的。
我真的希望这四年都是假的,可这是我自己犯下的错。
清清楚楚,根根本本,由我这个始作俑者引申出的,最原始最恶毒的错误。
我误会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以为你先腻了。”
“我以为你腻了。”怀里的人声音颤抖,比把我的心挖出来还难受。
我眼眶一酸,憋着不让泛红。
“我还以为……是我先把你弄丢了。”江景的身躯颤抖着,窝在我的怀里,我心头猛地一颤。
明明是我先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他的,是我先不要他的,我却还像一个受害者,扮演四年的无辜。
我是个罪人。
“我弄丢了父母,弄丢了乐乐,现在我不想再弄丢你了,你丢了,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乐乐是我和他养的第一只小狗,死于车祸,我和他伤心了好久。
我揉揉他的头发,任他在我怀里闹腾,“好啦,没事了,我回来了,以后也不会不要你。”
江景往我腰上掐了一把,“王八蛋。”我哎呦了一声,这一下并不疼,我知道他舍不得掐我。
“嗯嗯,我是王八蛋。”
“不许再不要我。”
“好好好,要你。”
江景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哼唧的缩在我怀里,蹭着蹭着就开始咬我。还没消下去的红印又开始发痒。江景趁乱抓住我的腰,刚刚还哭唧唧的小人转眼变成了大狼,他眼角甚至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他得逞的笑着,我由着他闹,“还不解气?”
他把头一埋,我顺势而为,柔软在齿间缠绵,细细的嘬着。我环着他的脖颈。
一顿胡来之后,我抓起一旁的枕头怼他脸上,“够了,你一会儿还要上班。”
江景揉揉我的头发,在我脸上吧唧亲一口。“我请假,四年了,好好陪陪你。”
“公司没那大老板怎么行?”我抱着被子,想要睡个回笼觉。“快去上班吧,我一会儿还要回医院。”他一把扑了过来,像一条大金毛,“不要,陪你。”
我也拿他没办法,让他抱住我。我虽然也是个一米七二的大高个,但在江景一米九的身高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他身上暖烘烘的,让我忍不住想靠近。江景嗅了嗅我的头发,“淮淮头发好香。”我勾着嘴角,心里的蜜还在拉丝。“就你嘴甜。”
我转过身,蹭了蹭他的脖子,“睡回笼觉,别吵。”
江景很乖,接下来都没有说话。
3.
我再次醒来,已经快12点了。一睁眼,江景放大的俊脸就杵在我面前,一双眼睛全是我的影子。
“醒了。”
“嗯。”我伸了个懒腰。
“今天中午吃什么?”我问躺在边上的江景。江景脑袋宕机几秒,起身走进厨房。我不放心,慌忙过去看。果然看见他把冻肉放进微波炉,时间拉满,我听了微波炉将时间调到一分钟的样子。
“时间久了,肉就熟了,弄个短时间的解冻就行。”
看着脸上都是冰渣的江景,我停了微波炉,把肉放回冰箱。
“算了,还是去医院吃套餐吧,走。”
江景乖乖跟我出门。
上车,油门一拉,我戴上墨镜。
兜风就是舒服,装个逼,嘿嘿。
江景会唱歌,会跳舞,会散打,会吉他,会钢琴,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弄饭。偏偏对我这个懒人而言,这是致命的。两个生活废物天天过着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
4.
吃完午饭,我躺在床上,任其江景不倦的投喂在舒服的阳光下看我的《罪.2》。
感受到江景欲言又止的眼神,我一言不发的将壳子拆了,丢进垃圾桶。“罪”这个大字印在封面,赫然醒目。
我偷瞄旁人一眼,他笑着叹口气,凑近我耳边,“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
“医院规定晚上十点之后不许离院。”
“那我们就悄悄的。”
5.
我和江景轻轻松松的溜出院,我和他到了双湖公园,今晚的月亮很美,星星很亮,天空在发光,我和他坐在椅子上,我笑着开口,“的确很美。”
天空突然炸出一朵花,极其绚丽,也极其短暂,不同彩色的花将本就亮着天空,衬得更亮。四面八方都开始绽放,像一场盛大的婚礼,带到万花凋谢,天空还隐隐衬着一个名字。
“沈,淮,辞。”
江景将我的头靠在他肩上,轻声开口,“沈淮辞,生日快乐。”
我笑着吻着肩上的人。
我的爱人,你也要快乐。
“江景,”我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我们结婚吧。”
他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
我挑眉,“你不愿意?”
“你想清楚了吗?”江景低声问我。
“想清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只有五天了……
“好。”江景搂住我,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沈淮辞,我爱你。”
“嗯,我知道,我也是。”
江景,你是上天赐予我最美的礼物,我这一生不完美。我拥有一个在我三岁的就逝世的父亲,话不多的母亲,虚与委蛇的同事,假心假意的朋友。
还有一个你。
你我不是完美的,但你我是契合的。
喜欢不能当零售卖,但它可以和爱一起批发。
我在世界的角落独自蜷缩,如履薄冰的成为别人家的孩子。直到一只大狗闯进我的世界,让我用十七年知道爱一个人是唯一,是注定,是自由,是盛大。
原来每个人都可以纯真热烈。
我的爱人,我希望你踏步生花。
6.
倒计时 四天
我们火速办了婚礼,我和江景都穿着大红的喜色,来的都是老朋友,婚姻不算盛大,但也不至于寒酸。
“你准备好了吗?我的夫人。”
我摆弄着盖头,“你真的不觉得戴着眼镜穿古装很怪吗?”
“你个百米开外人畜不分的,我不是怕你摔嘛。”
我掌心全是汗,他拉过我的手,十指相扣。
江景温柔的看着我,“沈淮辞,不论风雨或者是世界轮回,我会一直在的。”
心里暖流流过,“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
我没听见“拜”字,因为我晕过去了。
我只隐隐听见耳边的每个人都在尖叫,惊慌以及江景濒临崩溃的声音。
“沈淮辞!你不许晕!不许睡!”
这副身子太弱,撑不过岁月静好,这副身子又太轻,抵不过人间疾苦。
7.
耳边又是机器滴滴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多了一个人在等我。
我睁开眼看着身边满脸疲色,已经睡过去的江景,勾勾唇角,将早已写好的纸条塞进他手里。
我能感受到自己病情的恶化,只可惜还是没撑过拜堂。
我以前好想走,以为天边的云可以代替我的喜怒哀乐。
我现在又不想走,觉得身边的人会人情两空。
17年对我来说太长,又对他而言太短。
19这个数字对我来说够了,对江景来说却慢了。
我摸着他的脸,闭上眼睛,许久听见一句,“医生,他醒了!”
只可惜人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那年我17岁,他18岁。
如今我34岁,他35岁。
太长了,又太短了。
太满了,又太缺了。
8.
世间有地府 地府有孟婆,孟婆守奈何。
“沈淮辞,该喝汤了。”
“我可以去人间看一眼吗?”
“可以,但只能停留半个时辰,去吧。”
我的灵魂见证了我的葬礼。江景没有哭,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黑白的照片。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天空下起雨,他撑着黑色的伞走到我的墓前,抚摸我的照片。
“你叫我好好的,你说的不会再不要我,但你呢?现在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又丢下我了。沈淮辞,你个骗子。”
我想抱住他,可灵魂穿透万物。
他亲吻照片,而我亲吻他。
江景,你要好好的。
时辰已到,可我不想走,我想等。
不是等一个事,也不是等某个人。只是想等到世界都消失殆尽,而他只记得“我爱你”这三个字。
我希望他记住有人爱他,也希望他忘记那人是谁。
因为那个人知道他也爱他,但那个人已经死了。
9.
“孟婆,我来喝汤了。”
或许我以后会成为他口中“我曾经的爱人”,但我知道彼此都已经深深刻入对方的骨髓。
幼稚鬼,黄泉路我要一个人走,奈何桥我想一个人过,真不好意思,先行一步喽。
我放下碗迷茫的望向后面,我好像在等一个人。
雨打湿了碎发,那个人被掩埋在记忆深处,他笑着对我说抱歉啊同学,没打湿吧?
或许在世界另一个尽头,一切的盛大持久都会化为一场星星和一句生日快乐,
但我想在浩如烟海的人群中等他,我想那个不知名的人好好的。
天色已晚,山河烂漫。爱意成灾,经久不衰。
我爱你,但我需要被忘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