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追个人?”江淮难以置信。
系统动了动脑瓜子,揣摩着江淮的内心刺激道:“主人该不会是觉得难吧?还是说你怕,嗯,追不到人丢脸吧?”末了又觉得不够,幽幽叹道:“也对,毕竟主人以前没谈过,我能理解的。”
“呵,”江淮输人不输阵:“不就是追个人嘛,有什么难的。”
系统豆豆眼眨了眨,江淮从那面无表情的白团子脸上愣是察觉到一丝丝的同情,心里不大畅快:“为什么任务是这样的?我记得书里可是写了江淮是因为爱而不得而堕入魔道,最后死了的,我要是追到了主角,那不就改变了剧情了吗?”
“哎呀,主人,你想,江淮要是和意中人两情相悦了,不就避开了吗?不堕入魔道,那最后也不用死了,这是推演下来对原来轨迹影响最小又可以改变江淮死亡结局的最佳途径。主人你放心去做吧。”
江淮心生疑虑却也不知如何理清当下的一切。系统所说的是不是真的还有待商榷,目前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至于那任务做不做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反正江淮自己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想通了的江淮彻底冷静了下来,向系统抛出了虚假的橄榄枝:“行吧,我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只能听你的了,走一步是一步,告诉我现在剧情发展到哪里了?主角人在哪?我现在身体是个什么情况?”
问题太多,系统有些捉急,强撑着搜刮自己所知的大概内容:“目前的剧情是主角到仙盟组织的学宫进学,你作为玄天宗的少主也在内,你在学宫里和主角不对付。前几天学宫和一学子比试时,你晕倒了,被送回玄天宗疗养。目前病因不明。”
“病因不明?你不是系统吗?应该对全书的内容了如指掌才对吧?”
江淮目光中的猜疑如同实质将系统鞭挞得七上八下,系统强硬道:“这不能怪我。江淮又不是书中的主角,笔墨不多,怎么可能事事都说的明明白白的,模糊的地方需要主人自行探索补全。”
“哦—”江淮拖长了调子应了:“那你还真不专业,什么都只是告诉个大概,第一次当系统吧?”
被戳破的系统蔫蔫的:“主人你还真难带。”
“这身体疼得厉害,现在起来都难,这还怎么去学宫追人啊?”
系统眨巴着眼想凑近,却被江淮避开了,只好安抚道:“主人别担心,掌门会寻药给你治好的。”
“这是书里写的?”
“嗯。大概休息一个多月就好了。”
江淮淡淡开口:“掌门是江赫吗?”
系统欲言又止。江淮怏怏道:“有什么就说吧,知道多一点好做任务。”
“玄天宗现任掌门不是江赫,是江赫的师兄龚盛阳。前掌门江赫和夫人李清河已陨落。少主也是前不久才被认回来的。”
江淮心头蓦然涌起一阵刺痛,愈演愈烈最终化为脑海中混乱的虚影,荧荧的鬼火,红眼的黑鸦,裹挟着沉重让人无法喘息的恨意,被抛下的恨意!
指尖不知不觉地掐进掌心,没有痛意只有快觉。江淮醒神,恨自己被情绪所扰,有气无力道:“发什么事才如此?”
系统扭了扭滚滚的身躯像是在摇头,小心翼翼地开口:“书中没写,我也不清楚。”系统见江淮脸色阴沉,刚想开口却察觉有人靠近,忙道:“主人,有人来了。”话音一落便嗖的一下隐没,不见了踪迹。
江淮几个呼吸间强迫自己彻底冷静下来,整理好仪容,出了内室。
小厅内,初五候在一旁,规规矩矩地道:“少主,掌门前来看望。”
江淮依言打量来人,最前方的青年男子长眉玉鼻,下巴坠了颗小痣,让不苟言笑的面容中添了几分郁色,衣着华贵,腰配玄天宗流云纹的白玉牌,此人便是玄天宗现任掌门龚盛阳,江淮的师伯。跟在龚盛阳身后的是个着半旧青袍肩背药匣的男人,对上江淮的目光,桃花眼一眨,勾唇微微一笑,叫人如沐春风,没有门派标识,辨不出是不是玄天宗的医师。
不待江淮动作,龚盛阳先一步扶住了她,眉头紧锁,担忧道:“怎么起来了?快歇着,不必和师伯多礼。”
江淮本就不喜和人假客套,一向都是自己怎么喜欢怎么来的,闻言就坐下了。待人均落座,无需吩咐,一旁的初五便麻利地奉上备好的热茶,规矩地退下了。
江淮在热茶氤氲的雾气间面容惨淡地一笑,开口道:“有劳师伯挂念了,我昏了这些天,听闻师伯为了我还下了门令寻医,这般兴师动众,江淮受之有愧。”
龚盛阳闻言嘴角一沉,语气不轻不重:“你这孩子,怎么如今倒学会说这些外道话来?玄天宗是你家,师弟和清河不在,师伯自然是要替他们好好照看你,是师伯无能,负了故人所托,才让稚儿无辜流落在外……”言至此处,龚盛阳声音难掩悲怆:“你在外受了苦,如今身体虚耗成这般,叫师伯如何放心?若是治不好你,叫我来日九泉下如何面对师弟和清河?”
江淮白着一张脸,看不出哀乐,一旁的青袍男子倒是宽慰道:“盛阳兄,言重了,体虚之症也不是什么绝症,只需多费些心思用补药滋养着,三五载也能如常了。”又冲江淮浅浅笑道:“少宗主且宽心,好好用药便会好起来的。”
龚盛阳闻言像是松了口气,忙道:“是我失言了,淮儿,这位是万花谷谷主,贺芷,这次来给你瞧瞧病症,有什么不舒服的尽管告诉他。回春圣手在此,你定能好起来。”
贺芷桃花眼一弯,温声笑道:“不敢不敢,人们谬赞罢了,我自当尽力。”说着便从药匣取出腕枕银针,为江淮诊脉。
只见他长指一按,寻关切脉,脸色微凝,问道:“少宗主素日里灵力运行可顺畅?”
江淮闻言暗暗提气试着运转灵力,却觉得阻滞不堪,筋络涨疼,霎时额冒冷汗,摇了摇头。
贺芷了然,继续问道:“除了觉得体虚乏力外,可还有什么症状吗?”
“骨头疼。”
贺芷点点头,郑重道:“少宗主,能否让在下用灵力探查一下经脉?”
江淮目光在两人略显凝重的面容略过,点了点头。灵力探入破损的身躯却找不到可以经行的路径,只能乱窜,疼得江淮死咬牙关,唇色发白。
贺芷立即收回灵力,道:“冒犯了,少宗主。”
龚盛阳急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贺芷道:“少宗主身体亏空,用药滋补着,长久下来也有望是能如常的,只是经脉已断,根骨有损,再难修补。日后灵力难以运转,修行恐多有阻碍。少主此前晕厥,也是因破损的经脉承载不了灵力所致。”
这话说得直白,经脉断裂,根骨损伤,灵力不转,修行便是妄想。何况自古以来经脉损伤便是无药可治,无法可补。
贺芷观江淮惨淡面容却仍旧辨不出喜怒,继续道:“先前的方子我瞧过了,用着挺好,再添味虚冥草和灵鲲骨,镇痛凝神,可少些苦痛。”
龚盛阳从惊讶中回神,忙道:“怎会如此?可有什么法子?”贺芷摇了摇头,一时无言。
沉默半晌,龚盛阳叹一声,对江淮道:“淮儿且宽心养好身体,经脉一事师伯定会找到办法解决的,这些天莫要再调转灵力,好好歇着。”
江淮颔首,拱手道:“多谢师伯,谷主,劳烦了。”
二人走后,不多时初五便端了药来:“少主,喝药吧。”
褐色的药汁泛着热气,闻起来苦涩不堪,江淮端着,热度微微烫了指尖:“这是谷主方才开的药方?”
“这还是旧的方子,新方子因还缺一味灵鲲骨还没配齐,宗主已经派了门令去寻了。”初五说着,不禁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说出去能唬死个人。那灵鲲骨一钱便要五百灵珠,一颗灵珠五百灵石,单是这一味药就要了二十五万灵石的天价,还不说方子里其他药材。日久喝下来,那得多少灵石啊?辛辛苦苦攒了五年只有两颗灵珠的初五想都不敢想,只能暗地里咋舌。
江淮盯着碗里的药,系统这时跳了出来,用意念和江淮交流:“怕苦?”
“这会儿又不怕被发现了?”
系统在江淮的识海里蹦哒:“哼,初五不过是个练气的小童,有什么怕的?”
“你倒是会躲。”江淮皱着眉一口一口地喝着药。
放下碗,初五便垂眉低眼地:“少主好好歇息,有什么事唤我一声就好。”说完便退下了。
江淮喝了几口茶掩过嘴里的苦味,冷声道:“
滚出来。”
系统不慌不忙地从从识海里出来,圆滚滚一个落在江淮面前,温吞道:“主人。”
“呵。”江淮冷笑一声,“这个身体病得只有一口气吊着,怎么办呢?”
在修真界,不能修炼就意味着任人拿捏,稍有不注意便会丧命,何况这副身体连普通人都比不了,连缚鸡之力都没有还怎么到主角面前蹦哒?生怕自己活太久吗?
系统晃着浑圆的身子,弱声道:“抱歉主人,我不知道。”眼见江淮脸沉如水,系统立即谄媚地上前卖乖,稳住她,生怕她撂担子不干。
这边系统何安抚江淮暂且不提,且说龚盛阳吩咐好弟子为江淮寻药后,便领着贺芷到了后山。
玄天宗的后山是宗门先辈长眠之地,草木葳蕤,空谷响风。龚盛阳引着贺芷前行。
“这么些年,这里到没什么变。”
龚盛阳拂开垂到眼前的枝丫,叹道:“深山老林能有什么变化?变得的都是尘世中人。”
贺芷素日里常挂着的笑意淡了:“这般伤感倒不像你。”
“故人已去,遗孤流落,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伤病至此,我这个师伯有何颜面见他们……”
“这不怪你。”贺芷默了默才开口道:“你找了这么些年都不见踪迹,怎么突然就找着了?”
龚盛阳停止了脚步,贺芷也便停下了,只听他道:“不是找到的,是她自己回来的。”
“自己回来的?”贺芷惊讶地一愣,他一直在万花谷内闭关,两日前才刚出关便得了友人的传讯,请他来玄天宗为少主诊病,等见着时才知是寻回不久的故人之女。
“是,两月前她回到这里。”
两月前,江淮回到玄天门下,施行通行令时触发了结界。玄天宗的弟子把来人当做强闯宗门的外敌,围着要将她拿下,却只听得面前这个红衣猎猎,手引银丝的女子长眉一挑,冷声道:“本少主回家,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拦我?”
众人听此狂言,霎时忿忿不平,只觉来人猖狂,方要上前教教此子玄天宗的规矩时,却见女子抬手一亮便是玄天宗的腰牌,众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派弟子上报给掌门,这才认清了来人的身份,正是玄天宗已故掌门之女,江淮。
“师弟走后,为了加强防范,玄天宗的结界又改进了几次,通行门令换了,所以才闹了那么一出,后来玄天宗的一众长老在魂灯前,验了她血引和魂印,身份才明了,公布于众。”
贺芷闻言道:“十二年来没有丝毫的踪迹,怎的突然就这般轻而易举地回来了?还有江……”
二人对视了一眼,龚盛阳摇了摇头:“那孩子一回来就在父母的牌位前跪了三日三夜,对过往再三缄口,性子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开朗亲人,就连我她也多有疏离,我们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唉,在外不知受了什么苦,伤了根骨,日后怕是拿不起剑了。”
听到这,贺芷不由得想起一幕,那时他来玄天宗为江赫疗养旧伤,那半大的娃娃握着父亲给她做的木剑,挥出基础的剑时招带起一阵清风,摇落枝叶纷纷,她咯咯地笑着,人小声大地扬言要成为像师伯那样超绝出尘的剑士。
江赫乐得哄着自己的小孩儿,要贺芷给摸摸根骨,贺芷当时也只当做玩笑,做模做样地握住那娃娃的手,一捏,却不曾想是天生的剑骨,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无不震惊,此等天资,假以时日,历劫飞升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了。”贺芷想到这,也是叹息。如今江淮这样的情况,能把身体养好如常人便是奢望,其他的不用再提。
龚盛阳停住了脚步,不远处便是故人的坟冢,他望着却不再往前,只道:“你去吧。”
贺芷看他一眼,便独自往前。
坟冢青草依依,风吹雨打磨蚀了石碑的字迹,李清河这三字却清晰地镌刻在友人的哀思里。
故人已逝,来人酹酒。散落的酒香把人带到当年欢聚一堂,把酒言欢的快意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