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最终你磨了半天才让雷内同意等有时间让你帮他把头发剪短。

    “其实除了剪短我感觉你还可以试着戴一下单片眼镜。”

    在取得同意之后，你仍然有些不满足，对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提出建议。

    “感觉雷内你带了单片眼镜会很有学术气质。然后就更像大师了。”

    “嘿，你别得寸进尺啊。”雷内立刻否决掉你的建议，有些纳闷地看着你，“还有，为什么总要叫我大师？”

    “啊。”满腔的热情被浇灭让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知道，顺嘴叫出来的。怎么了嘛？”

    “听起来怪怪的，像什么邪教头子。”雷内评价道，语气听起来倒不像反感。

    见当事人无所谓称呼你也就无所谓了。并且他这话就像是给你下了什么许可，以至于话音落下后你更放肆地叫了他几声大师，直到雷内捂着耳朵表示他不听然后快步朝前走。

    你在他后面哼哼笑了几声，拉着雅各布的手向前快走几步跟上雷内，三个人并排走。

    这期间阿琉培始终没有再次回头，就好像压根不在意后方时不时传来的低语。

    08.

    路程继续向前推进。

    奇异的山洞在视野中渐渐被岩石挡去，鳄鱼慢吞吞拍打水面的声音也开始慢慢变小。与之相反的，荼泥黑渊的模样开始渐渐清晰，尖刺自岩石后冒出，亮着冲天红光的石像安静的矗立在一旁。

    你记得那叫七天神像，石座之上雕刻的是本土神明的模样。须弥的石座之上雕刻的应该是自大慈树王之后统领须弥的智慧之神。

    “就在这里停一停吧。”

    行至半路，阿琉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甩在后面的铁穆山，对你们说。

    彼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火热的阳光照的你脑袋晕晕的，感觉头发都快烧起来了。听到这句话你立刻如释重负地靠着路边的石头坐了下来，缓解着腿部后知后觉涌上来的酸痛。

    雅各布比你还累。在你坐下去时他拉着你的手跟着坐了下去，这会儿已经靠在你肩膀上打瞌睡了。

    “要不要喝口水？”

    雷内跟着你们后面坐下。他把背包从背后解下放到身前，伸手摸出一瓶水，冲你举了举，问。

    烈日下他的眼睛显得很亮。

    “好喔。”你抬了抬头避免雅各布的头发扎到你的下巴，听到声音有气无力地答应下来，接过水吨吨灌了几口。

    清凉的水钻入快要冒烟的喉咙，你终于觉得身体恢复了一点力气，把瓶口从唇边移开轻轻吸了口气。

    “呼——好多了。”你把水还给雷内，头靠着坑坑洼洼的岩石上用力闭了下眼。强烈的光芒透过眼皮传入你眼中，“我快累死了…是这边和甘露花海那里温度不一样吗？昨天我怎么觉得没那么热……”

    “昨天太阳没这么烈吧，是阴天。”喝了口水缓解了一下口渴，雷内接着你的话道，“趁这个时候休息一下吧。”

    “唔，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你小声嘟哝了几句，调整了一下坐姿闭目养神。

    浓烈的疲惫感在你闭眼后瞬间席卷了你，你几乎没怎么酝酿睡意就入了梦乡。

    等再度睁开眼睛时，你感觉两边的肩膀都沉重无比，头发被太阳烤的滚烫。

    “醒了？”

    你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见卡尔叔叔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声响。

    “啊…卡尔叔叔。”你咽了口唾沫缓了缓，偏过头去看向卡尔叔叔。而正是这个动作让你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你的肩膀睡着的雷内。

    肩膀沉重的原因找到了。

    “他们两个昨天晚上睡的比xx你晚的多，再加上走了这么久的路，累了也正常。”卡尔叔叔察觉到了你微妙的表情，笑着对你说。

    说话间你注意到卡尔叔叔手上正握着一片面包。大概是这次的中饭。

    ……你感觉你再吃下去就要变成果酱面包了。

    “卡尔叔叔，阿琉培先生呢？”感觉到身侧的雅各布的头要栽下去了，你伸手扶了一下，放轻了声音问。

    “阿琉培先生去周边找东西了。”卡尔叔叔回答，手指在面包边上动了动，撕下一小块，边撕边漫不经心地问，“说到这个……xx，关于阿琉培先生，你怎么看？”

    “啊？”你正在用手摸索方才喝过的水，手指刚刚触碰到有些发烫的瓶子便听见了他的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怎么看吗……？”

    算是考验嘛，这个问题。

    卡尔?英戈德作为前记者，知识的储量实际上并不差。虽然这几年退休当了冒险家，但仍然保留着以前的一些小习惯。

    比如喜欢抛出问题让你们去思考答案，美其名曰磨练你们独立思考的能力。

    “阿琉培先生…很聪明。”你在脑子里将所有碎片化的信息整合在一起，斟酌着开口，“但应该没有在沙漠呆太长时间。”

    卡尔叔叔摆出一副“此话怎讲”的表情看向你，手举着面包递到自己唇边。

    “我记得之前有听过，须弥教令院位于须弥雨林部分。”你放缓了语速回答，“教令院会把院内违规被开除的学员驱逐至沙漠阿如村。阿琉培先生会来沙漠很明显是因为这个。”

    而地图上记载的阿如村的地理位置离甘露花海很远，且周边有须弥佣兵「三十人团」驻守，如果走正常流程阿琉培怎么想也不可能来这里。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阿琉培当初并没有被须弥的「三十人团」佣兵带到阿如村。应该是中途袭击了护卫自己跑走了才有可能来这里。

    “大慈树王管理下的教令院从未传出过流放过谁的事件。所以这种情况应该是在大慈树王死后，新神即位时才开始的。那离现在也就大概一两年时间。”

    “排除掉须弥重建的那大半年，也就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阿琉培先生只可能是在这一年多到达的沙漠。所以阿琉培先生在般若团最多只有一年多几个月的时间。”

    由此可以推断出他到达沙漠的时间并不长。

    聪明同理。排除掉因为教令院本身所以受教育程度高，在般若团阿琉培能通过短一年的时间了解清楚团内部的一些事以及熟悉周围路线，他无疑是很聪明的。

    当然，位置高也不排除是因为般若团内部领导人太蠢，或者是有别的企图。

    “我就知道xx脑子很灵光。”听完你的叙述，卡尔赞叹了一声，“就这样当初你还跟我说你脑子不行呢。”

    “跟雷内他们比确实差远啦。”你有些不好意思，想抬手摸摸头发缓解一下紧张，却因为两边肩膀都有主了而没办法动弹，只能干笑了几声，“我能看出来的他也可以。”

    “话不能这样讲。”卡尔叔叔不赞同地道。只不过他很快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接着你刚才的推论说，“不过关于阿琉培…他还有些奇怪的地方。”

    你安静地听着。

    “之前在甘露花海他不停的阻挠我们在路边进行采样。哪怕是一点点也不行。当时不知道，我还以为这只不过是他们团的一些小小规矩。”

    卡尔叔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

    “不过现在看来可能不是。当时我第一次看见阿琉培时他们乌泱泱有一群人，大概率当时他们也是来采样的。”

    “沙漠里的佣兵向来比雨林的更加残暴不讲道理。外来者的举动如果会影响到他们他们势必会出手给自己扫清道路。”

    “所以……”顺着卡尔叔叔说的话往下想，你有些不确定地道，“卡尔叔叔的意思是，阿琉培先生可能是在帮我们？”

    “只是猜测。”他耸耸肩，低头给面包添了点果酱，“想来点吗——xx别这个表情啊，我只带了这个的。”

    话是这么说。

    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面包，你垂眸看向身侧还在熟睡的雷内，轻轻吸了口气。

    面包上抹着的依旧是草莓果酱。

    嚼着面包，你咽下满嘴的草莓味，心不在焉地想。

    好像雷内包里装了蓝莓果酱和其它什么甜食？

    等他醒了问他怎么想的吧。正好把刚才卡尔叔叔说的告诉他和雅各布。

    09.

    阿琉培回来时，雷内和雅各布才悠悠转醒。

    而考虑到彼时休息时间已经有点久了，阿琉培回来之后没等多久便告诉你们现在应该再度启程，所以你只好一只手拉着一个向前走。

    雷内倒还好，雅各布过了很久都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拿着水瓶边走边小口喝着水，明亮的绿眸耷拉着。

    “你说卡尔叔叔推测阿琉培先生很可能在帮我们？”伸手扶了一下差点把水瓶捅进喉咙里的雅各布，雷内听着你的话，有些困惑的重复，随即了然，“这么一说，确实存在这个可能。”

    “你声音小点啊喂。”你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前面的阿琉培，对他道，“不过你接受的还挺快。”

    “主要是之前我就隐约觉得阿琉培不太对劲。”雷内耸耸肩，手抓着雅各布的手臂防止他摔倒，空着的手戳了戳他打算把他叫醒，“雅各布还没睡醒啊。”

    “说到这个。”雷内的话让你想起了昨晚他在帐篷里跟你说的那个秘密，“你昨天晚上和雅各布在帐篷里商量了什么？不是说有头绪了就告诉我吗。”

    “那个吗？”雷内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你会突然提起这个，顿了一下后才接着道，“其实本来没打算瞒着你的…我发现甘露花海的花种内部构造和我还有雅各布的血液成分有点类似。”

    “啊？！”

    这个秘密让你有些始料未及，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音量。话音未落，你便察觉到前方的两位大人齐齐身形一顿，立刻放低了声音，尽量控制着语气。

    “你说花种……怎么可能？”

    “我也搞不太清楚。”雷内说的很轻描淡写，就好像在讲什么无关痛痒的玩笑，“不过昨天晚上研究到最后确实是这个结果。本来我们是打算把你也叫进来看看的，结果你睡着了。”

    这听起来像是某种奇异的怪谈。但你知道雷内不是会拿这种东西跟你开玩笑的人，你就是想怀疑也没办法。

    “花种和人的血液成分类似？”你喃喃了一句，“我记得卡尔叔叔说过甘露花海是由前代水神厄歌莉娅的神体组成的？会有关系吗？”

    “说不好。”雷内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除此之外我还有点东西想给你看。”

    他松开抓着雅各布的手，将背包转到身前，从里头摸出一个你从未见过的灰扑扑的东西。

    你凑近了一点，发现那是一块写着奇形怪状的字符的石板。上面的字似乎并不是须弥常用的语言文字。

    石板的底部画了一个小小的像是莲花盛开一样的图。

    “昨天晚上找到的。”雷内将石板塞回去，简单概括了它的来历，“上面使用的文字从未见过，可能是沙漠文字也可能是坎瑞亚文字。而那朵莲花……”

    “难不成和「圣莲」有关？”你立刻将它与阿琉培今天说的话联系在了一起。

    “有这个可能。”雷内肯定了你的说法，打了个哈欠，将背包重新背好，“也不排除是别的什么…还是要再看看。或许到了坎瑞亚遗迹会有什么新发现。”

    “花种的话，今天晚上用我的血看看？”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你试探性地问他。

    “可以一试。”雷内揉了揉眼睛，答应了下来，“至少能看出来些别的什么。”

    “嘿，孩子们——”

    话音未落，卡尔叔叔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你们齐齐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你们已经落了他们两个一段距离。卡尔叔叔正转过身边倒着走边叫你们。

    “跟上啊！”他挥了挥手。“来啦——”

    一边答应着，你们一边小跑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