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荼泥黑渊是一个逆时针方向转着的漩涡。

    以泛着紫色光芒的地洞为中心，或长或短的深灰色岩石拔地而起，朝着同一个方向生长，如同海面上旋转而起的气旋。

    散发着莹绿色光芒的灵光就在岩石之中飘来飘去。而当灵光接触到深灰色岩石时，你注意到灵光碰过的地方，深灰色的物质被消融，露出了里面原本深棕色的岩石。

    而待灵光离开，它又会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深灰色是某种力量具像化附着在岩石上形成的吗。你回想起铁穆山时阿琉培说过的话，发散着思维想到。

    这么说，灵光就是克制那种力量的物质？虽然这么一看，感觉二者如果放在一起只是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而已。

    “xx？xx？”

    在你出神之际，耳边传来几声呼喊将你的思绪拽回。你抬起头时恰好对上雷内望过来的视线。

    “你在想什么？叫了你几次都没反应。”见你回了神，雷内才侧过头去别开目光，问。

    “在想灵光和那个深灰色物质。”你倒是没在意这些，冲着那边还在进行溶解复原的循环的地方指了指，“欸，雷内你说，有没有哪种方法可以固定灵光？”

    “大概是有的吧。”雷内朝你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后回答，“说不定是类似于精灵什么的力量。”

    你怀疑他在打趣你。

    不过驱动灵光这个可能性如果存在方法的话，以后说不定可以发现。

    “好啦你们两个。”

    正说着，身后传来卡尔叔叔的声音，同时你感觉后脑勺被人狠狠一压，整个人差点往前面倒去，手下意识扯住旁边的雷内。

    抓住他手臂的下一秒你就意识到这样不行，因为你眼角余光很明显能看见他的处境和你半斤八两，你这一扯差点连你带着他一起倒下去。

    最后是卡尔叔叔及时拉了你们一把。

    “你们两个在聊下去就直接脱队了。”按住你们的肩膀让你们站稳，卡尔叔叔叹了口气，胡乱揉着你们的头发，示意你们看前面。

    在你们前方，雅各布和阿琉培已经停了下来。雅各布正探头往你们这里看，阿琉培则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看过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粗壮的手臂上，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来，看的你心里发怵。

    “好啦，我知道啦。”护住自己的头发不让卡尔叔叔继续霍霍，你撇撇嘴表示自己明白了，小跑着跟上前去。

    雷内似乎在你身后嘀咕了句什么，你听不太清，只不过他很快也跟了上来，你就没多想。

    “英戈德先生。”待你们跟上，阿琉培才收回目光看向卡尔，思索了片刻后道，“我殿后吧，这样也能避免有人落单脱队。”

    你感觉他在内涵你。

    “不用怀疑，他就是在内涵你。”雷内像是知道你在想什么一样小声对你道。

    “也有你。”你不服气地反驳他。

    阿琉培假装听不见你们的声音。

    “这样不会导致迷路什么的么，毕竟我们还要靠阿琉培先生你带路。”卡尔叔叔闻言，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他。

    “崎岖的路段我们走的也差不多了，剩下的靠那张地图标记的路线走就行了。”阿琉培边说边指了下卡尔叔叔手中收起来的地图。

    听到他的话，卡尔叔叔将地图展开，标记着荼泥黑渊的那一小块地区的确有一条从他们这里到一个疑似是山洞的地方的路线，路线中途还有一个小圈。

    只不过这地图画的周边路线属实抽象了点。你看着那个疑似荼泥黑渊的圆不圆方不方的潦草东西暗自腹诽，绘图的人绘画技术可能没那么好…所以那个圈圈旁边那一堆三角是什么。

    “山洞就是目的地。”阿琉培不等卡尔叔叔开口便抢先说，“现在我可以负责殿后了吧。”

    “我没意见。”卡尔叔叔卷起地图，耸了耸肩表示他都可以。

    他的视线在你们三人之中来回了片刻，很明显是想让你们阐述意见。

    “我也无所谓。”你率先表态。

    “我都可以。”雷内与你同时发声，雅各布紧随其后。

    全票通过，阿琉培和卡尔叔叔位置调换，由卡尔叔叔带着地图领路阿琉培殿后。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看着卡尔叔叔往前走，你小声对雷内说。

    “我是真无所谓。”雷内摊开手回答你，“有关花种的事姑且算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取样什么的也不是特别需要，所以阿琉培走在什么位置都对我而言没什么太大关系。”

    听他这么说你便也没再多嘴什么，反倒是被他口中的花种勾起了一些回忆。

    “说到花。”你思索了片刻后问，“那个石板上的文字…雷内你怎么说。”

    雷内顿了一下，像是没立刻接上你跳脱的脑回路，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石板上的文字根据我记得的语言一一对比过了，翻译不出来。”他说，“我和雅各布昨晚对了一下信息，此前我们看过的有关于语言的书籍皆和它上面使用的文字没有关联。依此就只能结合一下发现石板的位置…理想情况当然是这是坎瑞亚产物。”

    说完，雷内又停了一下。这次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他口渴说累了，你顺势从包里掏出水递过去。

    “石板内有几个文字多次重复，且都是以连贯形式出现。”雷内喝完后将水还给你，深吸了口气后压低声音继续道，“我初步推测是好几个词组…且其中一个，旁边的绘图来看极有可能是圣莲。”

    圣莲。

    又是这个名词。

    “先是般若团后是坎瑞亚。这个圣莲到底是什么啊，坎瑞亚特产植物吗，可以实现别人愿望的那种？”你有些不能理解这个名词出现的频率之高。按理来说一个植物的名字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有什么特殊含义不成？

    坎瑞亚的特殊花卉你只记得曾在书中翻阅到的它的国花因提瓦特。如果这个圣莲真有这么重要，重要到甚至被某一教团延用，不应该毫无消息。

    除非……

    “坎瑞亚的特产植物不应该就这么被一个教团延用，更别提般若团并不全是坎瑞亚人。”雷内像是和你意识到了相同的事，话锋一转，眼角余光注意着阿琉培，一字一顿道，“除非这个圣莲并不是指一种花。”

    『荼泥黑渊顶多只能算是间接受深渊力量影响形成的，并不会与深渊直接挂钩。倒不如说「圣莲」……』

    曾经阿琉培说过的话在这时重新想来，里头的被忽略的信息也变得清晰不少。

    “所以一开始我们对于圣莲的定义就出错了？”你不自觉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圣莲」是一种物质，且是一种与深渊直接挂钩的物质。”

    “这么看的话……大胆推测一下，这几个词语中有一个是「深渊」。欸，别这样看我，这个推测也不是没有可能嘛，而且也说得通呀。”看你一脸“这也太理想了”的表情，雷内打着哈哈晃过去，接着你的话低声分析，“你看了就知道了，如果把深渊和「圣莲」加进去，石板上的文字也能明朗很多……”

    他没有从包里翻出石板复盘，这样太明显也太惹人注意，目前你们都不太想让阿琉培注意到石板的事。

    好在雷内的记忆力足够优秀，他可以小声地向你复盘目前可翻译的词句。再经过短暂的思绪梳理后，他推测出了最有可能的排列组合方式。

    组合起来大概就是这样：

    『「圣莲」……

    ??………………

    ??…………深渊……

    ??…………

    ??………………「圣莲」…

    ??……深渊……』

    “……说好的明朗呢。这么翻译相当于无用功。”听了半天，你反而更加云里雾里，一开始对于研究有所进展的激动被劈头盖脸浇下的冷水淋了个彻底。

    “比起一无所知不是显得明朗了很多。”雷内摊开手，“而且话不能这么说，圣莲那个词语还是可以解码出一点对应的字音的…”

    “不过呢，我有预感，等我们到了坎瑞亚遗迹，这些都可以迎刃而解。”

    “我还真挺好奇这个所谓的『圣莲』会是个什么东西。”

    16.

    天色半黑。

    其实按理来说，从般若团的据点出发到目标的山洞所需的时间并不长。只要走个半天足矣。

    可偏偏你们在半路上停留在般若团的时间太久，以至于直到现在，你们离目的地还有小半路程。

    考虑到路途并不算远，以及荼泥黑渊由于被深渊半影响严重，蕈兽之类的魔物数量偏少，你们通过投票一致决定走夜路去往山洞。

    这其实还是有点冒险。毕竟须弥地形可算不上对人友好。

    “拿好了，掉了的话你们摔到什么地方去都没人知道。”

    将点燃的一支火把递给你们三个之中身高偏高的你，阿琉培警告意味很重地对你道。

    漆黑的夜幕中燃烧着的火把上面冒着橙红色的火星，噼啪作响的声音不绝于耳。你下意识攥紧了火把，点点头表示清楚了，空着的手抓住雅各布防止他出现阿琉培说的那种“掉到哪里去都不知道”的情况。

    雷内反倒无所谓，他对自己的视力很有自信。

    除了你之外，阿琉培和卡尔叔叔各拿一支火把。大概是觉得拿着火把看地图不方便，且存在点燃地图的风险，卡尔叔叔记下接下来并不远的路程后收起地图往前走去，以防万一，雷内走到卡尔叔叔旁边辅助记忆。

    夜晚的沙漠一如既往的冷。上次感觉到这种刺骨的凉意还是在帐篷里的时候，现在没有帐篷作为阻挡，这股凉意更明显，冷的也更加彻底。

    你倒是还好，握着火把能感觉到火把源源不断传来的微弱的热量维持。倒是雅各布已经在你旁边打了好一阵抖了，你感觉他都快抖出问题了。

    “雅各布你感觉怎么样？”犹豫再三，你干脆把火把递给雅各布，“我把火把给你好了，正好我手举累了，你帮我带给雷内。”

    “没，没关系吗？”雅各布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阿琉培，没有立刻接过火把。

    “没事啦。”你叹了口气，觉得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干脆把火把往他手上一塞，“放心啦，后面有阿琉培先生呢，我还不至于怎么样。”

    ……不，倒不如说就是因为后面有阿琉培他才不放心。

    雅各布无声呐喊。

    你倒不这么认为。

    “这种情况下阿琉培先生要是敢做什么才会出问题。”你压低声音凑到雅各布旁边咬耳朵。

    对于圣莲的重新定义让你们能够对般若团的目的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他们大概就是想使用那个「圣莲」的力量做什么事。且看第一次遇见阿琉培的地方，这件事和甘露花海有关系也说不定。

    这么一来，般若团的团长能让阿琉培带你们走极有可能就是想通过你们去更多的了解所谓「圣莲」的秘密。

    这种情况下，阿琉培要是对你们动了手那才奇怪。

    更别提一路上动手的机会那么多，阿琉培的体型又绝对不是你们打得过的模样，想动手早就动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能想到的，雅各布自然也能意识到。

    “……好吧，那我就过去了。”大概也是冷的实在受不了，雅各布终究还是同意了你的意见。

    “……你与其把他单独弄走，倒不如自己也跟上去，这样一来还更安全。”雅各布走了没一会儿，阿琉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貌似很不理解你的做法，开口道。

    “我又没说我不过去。”你理直气壮地道，“我只是要晚一会儿而已。”

    你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你和雷内商量过了他去和卡尔叔叔通信息。而为了防止阿琉培没了殿后的理由自然而然地跟上去，你就负责呆在这里拖住阿琉培，等雷内他们聊完给你打手势。

    直觉告诉你们那个石板很重要，绝对不能被般若团的人发觉。

    “行吧。”阿琉培没有怀疑你的话，耸了耸肩继续跟着往前走，“你们小孩子名堂还真多。”

    这是什么话。

    你装作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往前走。

    夜晚的沙漠吹起的晚风与白天除了温度外基本无异。无数沙砾被风掀起拍在身上，火把上的火苗也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眼前的沙路也因此明明灭灭，给你一种阿琉培手中的火把随时会熄灭的错觉。

    出于这个原因，你不得不靠近他全神贯注关注起脚下的路。好在这段沙路并没有多大的问题，突出的可能让你摔倒的石子也没有多少，你关注了一会儿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雷内他们似乎还没有聊完，暗号迟迟没有打过来，好在前方的声音也并没有传到你们这里来，阿琉培还没有起疑。

    还挺顺利。你想。

    ——咔嗒。

    似乎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类似于被踩断的枯树枝。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显眼，甚至显眼过了阿琉培手中噼啪作响的火把，一瞬间将你们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声音来源于你的脚下。

    你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耳边隐约传来阿琉培的低声咒骂。

    “该死，我忘了，地图上还标记过——”

    你没有听完他说的话。

    因为就在下一刻，脚底下的路瞬间塌陷。你不受控制地随着重力向下坠落，身体掉在一段向下倾斜的滑坡上，整个人顺着滑坡向下滑。

    阿琉培几乎是在你下落的一瞬间伸手拽住了你的手臂。手臂被大力扯动，但是没过多久，他脚下的土地陷落。拉扯感消失，你们一起掉了下去。

    火把在这时显得意外的顽强，被风吹的晃来晃去都没有熄灭。

    你刚才为什么要担心它会熄灭让你看不清路。你不合时宜地想。

    事实证明人恐惧到一定程度是不会喊出声来的。证据就是这一路滑下来你愣是一个音没有发出来，紧咬着牙关差点把一口牙咬碎。好在这一段都是沙子，没有石块偷袭，你也不至于受伤。

    跟着你掉下来的还有在你后面的阿琉培。他滑下来的声音比你重的多，不过也是一点声音没叫。

    这段滑坡并没有多长。大约半秒就到了底。只不过仅仅就是这半秒，你再抬头往那塌陷的洞顶看时，便感觉你与顶部相隔甚远。

    滑坡太陡，爬上去是不可能了。

    ……完蛋了。

    你面无表情地想。

    这回你真是拖住阿琉培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