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归正传,华姿毛纺公司年利润与北京画苑校方分红后,财力更加雄厚;彭确建议薛涛,与汪鸿创建的,飞马针织皮毛厂合并,逐渐形成集团公司。薛涛,委派彭确兼任皮毛厂供销科长。厂房扩建征地风波,与筹建阻力,万难千辛暂切不题;厂址位于离华姿50米斜对面。迎门影壁飞马腾达图,意境深远。彭执笔题联:‘龙驹腾飞追风逐日历尽宇宙雷云,下联:神马纵横穿原跨海踏平天下惊涛。”时逢毛雨连绵,悄无声息地苏润着千里平原。 又一夜春雨,催促着彭确提前起床,信步野外踏青。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原野上的麦田,近看她枯中带黄,而遥望则愈远愈绿。田间的泥土沾鞋,他蹲下身儿细瞅:麦苗的头上枯中间黄,从根部渐渐地舒翠;坡旁的小草尚未睡醒;柳树还没发情。彭无意间伸手折下一段枝条,发现她不甘心僵硬,已经恢复了生机,变得非常柔软,您可以剝开她的骨肉,发现她已经开始黄绿了。 油石路上,车辆逐渐增多,人行道多了些水洼,如果你故意踏进去,它会淹没你的鞋底,打湿你的鞋帮的。 七点多钟,公路上骑着自行车上班的打工族,从稀疏到稠密。在这上班的人流中,沒结婚的姑娘占着绝大多数。天空仍然飞着雨星,她们身上的服装彻着水光,有的衣着彩披,一行五颜六色的彩车顺行在公路上,是她们给春天装饰上了一条美丽多彩的风景线。 就在这个时候,彭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四个打工妹是华姿去年甲班的工人。她们同时也看见了彭,熟人相逢难免要寒暄几句。几位姑娘急忙下车,尤其是张苹,跑出去好远,方才收住了脚步。一齐围拢过来与老彭搭话。丹霞满脸笑容:“嗨,老彭一一你倒悠闲自在,你溜达这么远,往公路上张望什么呢?你呀!”丹霞哈!哈!哈!地笑出了声。 “我在守路待人。听说你们在别的地方上班啦,今天特意在这里截住你们哪!往那儿上班,也不招呼一声,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什么都不到华姿来了呢?”彭触景生情,他想留住这几个工人。 梨花眉开眼笑:“你这守着桂花树的吴刚,只能砍树捧酒,不起什么大作用。女人是月亮,那里有太阳,月亮她能不跟着想沾点光吗?”抬头理顺了遮眼的湿发,神态更显得精神。“我们个个都是汇丰皮毛厂的厂长派专车接去的呢!谁拿着我们当人看,我们就往哪儿上班呗。”她的神情有点沾沾自喜,话语中含着揶揄的意味。 彭:“既然是朋友,就该坦诚相见。我必须向你们说明,去年汇丰这个厂子盲目地提高产量,在石家庄批发市场上供大于求的产品竞销中,竟然以低于市场价格的五角钱大甩卖,他的销售额是任何一个厂家的一倍或者两倍,不过这类产品以市斤计算,仅有三角钱的利润。就是说他卖的越多亏得越大。马厂长春节期间,一时心血来潮又赌输了二百多万;依我看他们的结局一一必然要破产。当然这也是去年工人们的工资因产量巨增酬薪高一些的主要因素,希望你们慎重考虑,覆巢之下绝无完卵。”彭意味深长的把话说完。 张苹面色凝重,似乎有点不如意处。“人混熟了就觉得好些,从汇丰上班,我不知道为什么总那么别扭,宿舍不干净,搅和的饭菜也没味道。你们厂还缺人吗?我早就打算回来!” 彭言:“薛涛已派我到合资飞马皮毛厂主管供销,厂里缺少针织人才,你们快点回来吧,过了个春节还真的怪想你们呢!” 飞燕说:“我们这几天的工资怎么办?一星期的辛苦钱可就打水漂了。” “这工资我尽力给你们补上,别把几十元钱看在眼里,‘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方能看得长远。” “最好还是这么着吧,我们今天不管早晚,想办法赶回来。你从饭店请我们一顿就行了,比起补工资来,你还是够便宜的。”梨花要求彭。“我便宜什么?厂子又不是我开的。” 张苹说:“别斗嘴了,你回厂骑车去,到松鶴营南边十字路口,千万等着,帮着往回拖行李不见不散。”说着便全骑上了车子,她回头又喊了一声:“别忘了拿绳子……。” 未到汇丰厂院,丹霞便发挥了她的指挥能力:“梨花你和我去找马厂长,咱就说去保定学裁剪。张苹、韩飞燕你们俩去收拾行李,刹好车子,准备往外走。” 事情并不象丹霞想得那么简单,厂长和车间主任来回推船,没人掌舵。别看放人没人管,可是森严壁垒之中的钢铁大门给管住了。半斤重的铁锁,只有门警的钥匙才能打开,这看门的,他有权力放行吗? 几个人一筹莫展,急得里走外转,只好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梨花说:“咱们光吃不干,看他怎么办? ” 丹霞说:“千万不能吃饭,你越吃,反而就越耽误时间。”韩飞燕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张苹说:“这里是工厂,它不是监狱,双方又没签定劳务合同,厂方与个人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他锁门,咱们就砸锁,他打咱们,咱们就把他告上法庭,咱们承担的责任只不过是一把锁钱,而他们应该補偿我们的工资,从而提高了我们的人格和尊严。只有榔头加铁棍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再说彭确,他先给薛总,与汪厂长打了个招呼,然后骑上摩托车去鶴营路口等人。望眼到中午时分,实在等得心烦。他佯装过路人途经厂子门口,望见大门紧锁,意识到事情不顺利,只好败兴而归。 下午六点钟,几个人疲惫地推着满载行李的车子,趔趔趄趄地走进了飞马针织厂大院,看样子好象吃了败仗的逃兵,又饥又渴,满脸沮丧。 彭却喜出望外,跑出警卫室,赶紧迎接。吩咐门卫高吉快卸行李,安排整洁的宿舍,发给每人一个洗脸盆,又亲自去商店买壶胆,动手装好相赠。因为他知道梨花经常拉肚子,不宜喝凉水。 梨花眼含泪花说:“要不是张苹胆儿大,不顾门警的推搡,手持铁榔头玩命哭闹着砸开门锁,今天就回不来了。”张苹依然面带委屈,她那白嫩的脸蛋,杏目下边的两道痕印儿,是泪水冲时冻的吧,还那么鲜红呢。彭说:“张苹回厂的意志坚定,她不屈服被封锁的反抗精神是时代女性的骄傲,庆功宴上咱们共同劝她多喝几杯,再显英雄本色。你们说行不行?”“应该!”大家异口同声,低沉的气氛趋向了高昂。几个人又多了些兴致的情怀。“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的慌。走!咱们吃饭去……” 聚仙居灯光四射,外庭鱼龙混杂,猜拳行令好不热闹。老板是一位貌美的俏妇,招待顾客分外的热情。她亲自出迎,把人们让进雪亮清静的九号房间,先嘘寒问暖,又斟茶递杯。 餐桌八个座位餐具一应俱全,彭坐东面向玻璃窗,北边梨花、南边丹霞、西北韩飞燕、西南张苹,她的眼睛盯着站在门口的女老板。 “哥,请点菜!”老板言语亲切。张苹和梨花听不惯,丹霞与飞燕挤眼暗笑。彭品了口热茶,开始说话:“尽管雨过天晴,这早春尤寒,浑身有些冷,我想喝点白酒暖暖身子,不知各位想喝饮料还是啤酒,咱们各取所需,方吃得高兴、喝得痛快。张苹你先点吧!” “谁先点不一样呀?”飞燕用手推了一下张苹,“快点菜吧!” “我从家里爱偷着喝点白酒,我喝白酒,莱嘛……我爱啃肘子,就点肘花吧!” 丹霞说:“我也喝白酒,就是喝下去脸色发点红。晚上谁也看不见,怕什么?来一盘葱丝白玉豆腐!” 飞燕说:“我对白酒特感兴趣,喝多少还真没什么感觉,我点实惠的红烧带鱼。” 梨花说:“我点小……”停顿了一下‘藕断丝莲’。 彭可谓善解人意,他加点了小鸡炖鲜菇,全兴、健力宝各两瓶,外加二斤狗不理包子。 老板端上来一盘加餐一一水煮花生,把饮料、白酒排列餐桌,说了声:你们先喝着,这菜随后就好。”关上门前去催菜。 彭:“今晚,我们坐在一起,不论长幼都是朋友!作为朋友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朋友喝醉,酒桌上没什么酒逢知已千杯少,那只不过是有心者劝酒时骗人的鬼话。所以提醒各位,喝好、吃好、玩好,剩下的带回去,我行我素,随他别人笑话。” 彭确竟然打破酒桌上的惯例,先给自己斟满了敬一杯。喝多少?自己估量着倒。”他把酒瓶子递给了张苹。 张苹心气不小,立马满了一杯,丹霞、飞燕互相敬斟。 梨花拿起酒瓶子飞燕紧劝:“梨花你别喝,别人是品酒,你是往下灌,而且一灌就多。” “我空肚喝是不行,你们先喝着,我吃饱了再喝。这点酒喝下去,醉不了这梨花斟得“敬一杯”酒满外溢。 彭侧面对着梨花解释:“以茶代酒或者以饮料代酒都挺好的,朋友之间你不要喝不了酒强喝,大家才高兴。” “别听她们瞎说,我是嫌不够刺激,一气下去倒也痛快。”说话间几样菜已经上齐摆好。三冷三热还有点逢六顺利的意思。大家连吃带喝,时而倾谈,气氛相当融洽。 彭讲:“一些事物的发展有些时候真就出乎人的意料之外,他们大门锁着,也没锁住你们回来的决心。” 丹霞酒脸泛红,“他们是怕把事情闹大对他们不利,看着天色已晚,觉得我们路远,才故意放行,他们根本没安什么好心眼!” 大家的杯中酒已尽,这时梨花来了兴致,她要求彭确把余酒倒上,共同干了这杯苦酒。 彭说:“自从那次喝了过量酒,我至今喝不了大口酒。”梨花不满意地说:“你骗外人行,你能喝多少骗不了我。”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倾杯而尽。又亲手给彭斟酒,恰巧酒満足杯。 彭站在尊重女士的角度,也只得吞下了这杯苦酒。两杯酒下肚,彭说话便畅谈无阻,没了城府。“知道为什么挂牌聚仙居吗?他蕴含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前后,聚会歇脚之地;也是文人墨客‘李白’斗酒诗百篇,借助酒力抒发豪情的好地方。” 张苹说:兴他李白酒后赋诗,现代的女士们应该针对孔孟倡导回头之道,对女人过份的贬低,要显示我们的文采,他才不敢小瞧我辈。科学技术日新月异,音乐、诗歌作为时代的喉舌,理应率先呐喊。咱们今晚趁着酒兴,每人赋诗一首,或者民间小调更好,题目是歌咏这场早到的春雨。” 梨花说:“大家尽量不要填词,如果填词你必须有志超越前人,还是另立新词为好,咱们这次咏雨,尽量不沾雨字,采取比兴的手法,用形象思维的方式吐露出真实的情感,就是一首好的诗词。” 丹霞接着说:“谁作的诗最好,立上一个新词牌,就叫‘聚仙雨’他别人再填聚仙雨就得按咱们的句法、格律填写,不然的话,他便填错了词牌。你们说这样好不好。”大家酒兴正浓,众口称赞:“咱们老百姓,今晚儿真高兴!”彭到前庭向老板要来圆珠笔和信纸,发给每人一份。 彭确稍加思索,速成一首七律“咏雨”,出口便道: 千里云绣嫌地窄,万点沉塘锁均匀。 昏鸦黎雀喜露结,蛹蝶蠕蜂忧寒浸。 西柳抚草苏未醒,东风吹雨跳又纷。 南莺布谷半歌舞,北燕农家一度春。 张苹性格爽快,马上把一首七绝“咏雨”递给彭确,但见诗曰: 春云听雷两三声,尘俗异常众堪惊。 潇洒情怀酸楚泪,斜雨新桃话暖风。 梨花说:“我也凑成了一曲民间小调。”大家一齐围过来观看,只见妙语连珠:‘静静悄悄,莫偷摸,开窗灯光照。为问多少牛毛细纤,缘牵长丝,全把情绪缠着。此刻,心如乱麻,是否他知道?为什么挥手切割,竟然千头万缕难削掉!这点点滴滴,滴点如泣,点滴如诉,谁又明白得了?’ 丹霞忍俊不禁,开怀便笑。“梨花你真来趣味横生,是谁偷着摸来,你且说说看。”急得梨花跑过来,动手打丹霞。“我看你死姑娘写得啥?”抓过诗稿就看,也是长短句散词一首: ‘一幕垂帘不上钩,万丈长丝挂街楼。不辞乡土穿针线,穿针引线——意在平原刺绣。云播云收方寸定,爱心巧手设蓝图。绣得那满园春色,都上田头,翠袖街头。’ 梨花说:“你疯姑娘不上钩我不信,姜太公渭水垂钩,周文王都上钩,你能不上?你这愁丝逾越‘白发三千丈’,铁准得挂在他窗前,责怪他不知道你的思情而忧愁吧!” 梨花摇着头儿,戏说丹霞,惹得丹霞伸手拧梨花:“你这小狐狸精,没有半点好心眼,变着法的歪解词意。” 她们俩个正在逗闹间,梨花觉得脸上烧烫,酒劲开始上撞,有预感要坏事,她这才忙着说:“咱们快看看飞燕的诗稿吧! 韩飞燕脸色羞红,双手捂住诗稿,不愿叫人看。 丹霞说:“有什么不好意思?”拿开飞燕的手就看。但见文笔清丽:“柳身儿沐浴抬纤指,且慢轻摇、慢轻摇;清塘万点浮明珠,逐对刚好风吹笑。遍体洁净早飘飘,任凭春催心已醉,扪心自问,不便对人学。怎么又羞上眉梢,休上眉梢。” 大家看罢,彭确评论:“好一个逐对刚好风吹笑一一怎么又羞上眉梢,休上眉梢,他把内心世界表达得淋漓尽致。咱们几个人的诗词当中,飞燕的这首品位最高,‘聚仙雨’这个词牌非她莫属。” 高兴得飞燕那清纯的面容一时红润了许多。 “时间不早了,咱们快走吧!”梨花怕出丑,丹霞发现她的身姿在摇晃“梨花你喝醉了。”她悠悠晃晃着说:“谁喝醉咧,我这不走得好好得吗?” 张苹急忙扶住她,她却长短不依,硬不认帐。谁要管她,下手便打,多亏人多,四周围着,始终并没有摔倒。 梨花意识到如果这样回厂里,被人瞧见有点难堪,她不往南行,索性奔小路向东走,反而不巧又被汪厂长的襟弟虎山,从县城回厂的路上看到了她醉酒的一幕。 人,酒醉之后,不知道为何力气那么大。张苹怎么也抱不住他。彭是男性,不方便强行搀扶。梨花有时难免摔倒,彭只好折腰俯首,才不至于摔伤她的身体。不料,她一头向北墙撞去,彭跨步伸手,立马护住了她的头部。彭出手太急,墙砖擦伤了手背,血津湿指。 彭虽然酒喝得不少,但心里明白,前边又是车辆穿梭般的公路,后果不堪预料,他不得不连她的手臂一起抱住,不允许她再继续动弹。梨花激烈地反抗、挣扎着,急得出了一身热汗。说来也巧,这酒却清醒了许多,这才由张苹扶着她伙同丹霞、飞燕回宿舍歇息。梨花合衣搭被,倒头便睡。后事究竟如何切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