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竹顺着拓印的纹路进行雕刻,她先要将大致的图形给雕刻出来,刻刀有些年岁,她用得比较吃力,要等慢慢将顿口磨锋利。
她没时间再去找铁匠打造一套新的刻刀,只能将就的用。一刀一刀的刻,还要注意力道,不伤到自己。
周知竹几乎将所有的专注力,都集中在雕刻之中,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手上的力度,却依旧能保持平衡,外婆将她的基本功练得相当扎实。
慢慢的,一半图就刻下来,还有一半,这会周知竹才感觉自己有些低血糖,连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去厨房做饭,自己简单吃了几口,再急匆匆的给周父周母送去。
回去途中,夕阳西下,给道路染上一层耀眼的红色,就当周知竹想去细细欣赏这美丽的景色时,却被正在跑回家的小家伙笑话。
“知竹姐,你几天没洗澡了,好臭。”胖虎边跑,边做鬼脸,周家村最皮的孩子就是他。
周知竹无奈的笑笑,她倒想说才一天没洗澡,但总不能告诉孩子,自己去蹲地牢了,才那么臭,还是别教坏小孩子。
回到家后,周知竹给自己烧热水洗澡,那身臭熏熏的衣服也被她换下来,等明天找个时间,再把衣服洗了。
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爹还没醒,娘的腿还在治,而她的竹雕连十分之一都还没做完。周知竹有些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想东想西,没有具体的问题。
周知竹将脑海中的思绪强硬压下,也因着劳累的缘故,她渐渐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清晨,周知竹做了几个白面馒头,放在灶台里温着,饿了就拿白面馒头啃,拌点咸菜,也够早饭午饭。
周母和周父的早午饭不用周知竹送,周母会在医馆旁的干粮铺子,买好两顿饭的口粮,知道周知竹忙,周母还想让她连晚饭都不送,最终还是拗不过周知竹,勉强同意她送晚饭。
周知竹将竹子上剩下的一半刻完,有了昨天将刻刀磨锋利,雕刻的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当看到上面丝滑的纹路时,周知竹欣慰的笑了。
她将竹子上残留的纸张给磨掉,剩下的,只余下深深的纹路。这会才准备进入正题,前面对周知竹而言,只是开胃小菜,不值一提。
现在她不仅要考虑竹子的弧度,还有雕刻到一半镂空的问题。竹子里面是空的,不是实的,无疑是给雕刻师上难度。
之前雕刻的东西,只是相当于在竹子上做画,而现在要雕刻的东西,是要在竹子上盖房子,挖溶洞,很显然难度翻倍,这时候不仅是考验雕刻师的手艺,还是考验他们的判断力。
周知竹还了一把刻刀,这把刻刀呈现三角形,它能很好的深挖对竹子进行镂空,造型 。周知竹如今就像培养花草的花匠,她用心呵护着这节需要改造的竹子。
一连三日,才侃侃看出周知竹心中所想竹雕的雏形,竹雕的每一处细节,都要注意到,稍微有不慎,竹雕就会塌掉。现在是最危险的时期,几乎牵一发动全身。
又过了半月,周知竹盯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自己的杰作,只觉得大喜过望,成了,成了,她做出来了,此刻她只想仰天长啸。
只见竹雕活灵活现,竹子中间镂空,由四根竹节的小柱子支撑,竹子旁边是大片大片茂密的竹林,栩栩如生,灵动得宛若不似雕刻,竹子下有一翩翩公子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公子的下方则刻着一句诗句。
看着自己手里孕育出的竹雕,周知竹在这过程中感受到欢乐,这是外婆逝世后,她难得感受到一丝发自内心对喜爱事物的愉悦。
距离张公子来找自己的时间,还有十二天。周知竹觉得自己可以利用剩下的竹子,雕刻些简单的样式,卖给宝月阁,不用弄得像张公子定制得那般复杂。
说干就干,周知竹只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很快就到了周知竹和张明理交易的日子。
周知竹早早的等候张明理上门,张明理也和之前所说那般,如果周知竹做不好竹雕,他就砸周知竹的家,所以他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家丁小厮。
周家村路过的村民见到这阵仗,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惹到这群凶神恶煞的人物。就在张明理正愁找不到周知竹家之际,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胖虎串出来。
胖虎刚偷吃他们家的猪肉,被他娘追着打,结果迎头撞上张明理一行人,只能无奈被抓做当壮丁,带张明理他们来到周知竹家。
刚把人带到,胖虎一溜烟就跑了,脚底抹油,虎虎生风,生怕跑得慢会被抓回去,暴打一顿。
周知竹见张明理来了,连忙出门迎接:“张公子。”
“嗯,废话少说,拿竹雕出来看看。”张明理直接进入主题,同时他也在上下打量周知竹的家,看着就穷,压根就不像有竹雕传承世家的样子。
张明理在现在暗暗腹诽,但面上不显,神态平静,许是隐世也说不准,毕竟那些大师假清高,都爱但这一套。
周知竹不敢耽搁,连忙从屋内将竹雕取出,这竹雕不似之前是白中略微便点黄色,周知竹给玉雕刷了一层红棕色的漆,不仅能有效的防潮,防虫蚁侵蚀,还能比之前更美观。
张明理眼中闪过惊艳之色,他实在没想到,周知竹的刀工这么好,多少名家大师,都比不上她的手艺,不仅把竹雕雕刻得栩栩如生,其中刀工的气势磅礴,看一眼就能让人起鸡皮疙瘩,这哪是简单的竹雕,这完全可以当做古董艺术品来传承:
“好,好,很好,做得不错。”
张明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这真真是好,好的不能再好,他花二百两定制这么个竹雕不亏,反而他还赚了大便宜。
见张明理喜欢,周知竹心中吊着那口气,也缓缓放松下来:“张公子,您喜欢就好。”
“你还有其他的竹雕吗?快快给本公子看看。”张明理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周知竹带张明理进屋,屋内正好有三个她雕好简单样式的竹雕,分别是鸳鸯戏水,五福临门,以及圣洁荷花。
张明理没有挑剔,直接将三个竹雕都要走了,并且十分大方的给了周知竹六百两。
周知竹表面面色平静,心里却惊涛骇浪,这者小小竹雕,这么值钱。
而张明理心中也觉得自己赚了,用六百两就能买这么多宝贝带回家,这一趟真的值:
“不错,不错,下次我还找你要竹雕。”
周知竹小鸡啄米般点头,欢欢喜喜的一路将大客户送到村口,看着张明理的身影,周知竹只觉得看到财神爷。
回去后,周知竹将银票小心收好,人就怕露富,小心闷声发大财为妙。
周知竹将剩下的干竹子收集起来,又过一周,她雕刻好三枚新的简单样式的竹雕,前往宝月阁。
这是周知竹第一次踏入宝月阁难免有些紧张,一股浓郁的墨香和檀香味扑面而来。店内的伙计见她衣着朴素,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
“姑娘,请问有什么需要的?”伙计笑着问道。
周知竹点点头,将竹雕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
伙计这才知道周知竹要卖东西,他仔细端详着这三枚竹雕,眼中渐渐露出惊叹之色。他不敢擅自做主,连忙跑去后堂通报掌柜。
十三娘正愁眉苦脸坐在宝月阁的后院喝茶,最近她因为竹雕的事情,快急上火,原因无他,诺大安城竟然没有一个能将竹雕雕好的师傅。
宝月阁在全皇朝出了名,但强龙不压地头蛇,惹到张明理,宝月阁也不好过啊!?就当十三娘,在想要不要从其他地方宝月阁将重金购入竹雕时,却听到小厮来报。
“掌柜,有竹雕,有人卖竹雕,这次是个好东西。”小厮太过激动,说话险些成结巴。
十三娘一喜,这真真是雪中送炭,解她燃眉之急:“快,带我去见见这位珍贵的客人。”
周知竹见十三娘匆匆赶来,她忙跟十三娘打招呼:“十三掌柜。”
“姑娘,您别客气,我先来看看您这竹雕。”十三娘见周知竹衣着朴素,并没有当回事,很多大家都自诩清高,淡泊名利,穿着朴素些,实属正常。
十三娘将视线移到竹雕上,本来平静无波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她还以为这次的竹雕只是比之前那些粗制滥造的竹雕好一些,没想到好这么多,这简直就是大家的手笔,十三娘脸上洋溢的笑容更为真诚:
“姑娘,您这三个竹雕我都要了,我每个竹雕给你二百两,一共六百两,您看行不。”
十三娘心中在打鼓,她开出的价格算是低价,这三个竹雕如果拿去拍卖,肯定不仅仅是二百两那么简单。
周知竹她怎么都没想到,十三娘还能开出二百两的高价,看她的模样,似乎还有些心虚。这么看来,张明理给她的价格绝对是低了,但十三娘给的价格也低,但没低得那么离谱。
周知竹故作不在意的点点头,故作高深道:“好吧,就当做个朋友。”
二百两对于周知竹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般的存在,毕竟是第一次卖,她也不太好出价。说实话尽管十三娘和张明理觉得他们自己的出价低了,但周知竹看来已经高的离谱。
这已经赚到,几乎是之前她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天文数字。交易完成后,周知竹怀揣着银票,心情既兴奋又忐忑。兴奋于自己的竹雕得到认可,还收获了这么多银子;忐忑则是担心这笔财富会给自己和家人带来麻烦。
她要想清楚如何处理这笔钱,她原本没想过会赚这么多,穷人乍富,一下子让她不得不进入对未来更加长远的考虑。或许她可以在城里买个小院,专门开个竹雕铺子,清几个打手当护卫。爹娘年纪大,正好城里距离医馆近,有个头痛脑热,看病都方便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