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景元三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沈知意跪在沈府正堂的蒲团上,耳边是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眼前是青石地面上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寒意从膝盖渗入骨髓,她却浑然不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沈谦之女沈知意,温良恭俭,才貌双全,特赐婚于内阁首辅萧晏,择吉日完婚。钦此。"

    "臣女......领旨谢恩。"

    沈知意双手接过那道明黄卷轴,指尖触及绸缎的刹那,仿佛被烫伤般瑟缩了一下。堂上父亲面色灰败,母亲已忍不住掩面啜泣。

    宣旨太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沈姑娘好福气,萧大人可是皇上最器重的臣子。这婚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沈知意垂眸不语,只在心中冷笑。谁人不知萧晏权倾朝野,心狠手辣?这门婚事,不过是皇帝用来制衡权臣与世家的手段罢了。

    回到闺房,丫鬟青黛红着眼眶为她梳发:"小姐,那萧晏......听说他府上每月都有婢女失踪,您这一去......"

    铜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沈知意轻轻按住青黛的手:"慎言。"她望向窗外纷飞的雪花,"这门婚事,由不得我不嫁。"

    ---

    大婚当日,京城飘着细雪。

    沈府到萧府的十里红妆,引得全城百姓围观。沈知意凤冠霞帔坐在轿中,手中却紧握着一枚白玉佩——那是她十岁时,在破庙中救下一个重伤少年所得的信物。

    "首辅大人到——"

    喜娘的声音让沈知意心头一紧。轿帘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触手的瞬间,沈知意怔住了。那只手冰凉得不似活人,掌心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她下意识抬头,却见喜帕缝隙间,男人一袭大红喜服,面容俊美如谪仙,眼神却冷得骇人。

    "夫人小心台阶。"萧晏的声音温润如玉,手上力道却大得惊人,几乎是拖着她进了喜堂。

    拜堂仪式匆匆结束。沈知意被送入洞房后,萧晏连盖头都没掀,只丢下一句"本官还有公务",便转身离去。

    红烛高烧,沈知意自己掀了盖头,打量这间处处精致的婚房——床榻上铺着百子千孙被,案几上摆着合卺酒,窗棂上贴着大红喜字。多么完美的婚礼场面,只可惜,新郎连做戏都不愿做全套。

    "夫人,大人命奴婢送来晚膳。"

    一个面容刻板的嬷嬷带着侍女进来摆膳。四菜一汤,精致却冰冷,显然早已备好多时。沈知意注意到,那嬷嬷的眼神一直在她身上打量,如同审视一件货物。

    "大人可说何时回来?"

    "大人政务繁忙,归期不定。"嬷嬷语气平板,"大人吩咐了,夫人不必等,早些歇息便是。"

    沈知意微微一笑:"既如此,有劳嬷嬷转告大人,我等他回来喝合卺酒。"

    嬷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恢复冷漠:"老奴会转达。"说罢躬身退下。

    房门关上后,沈知意长舒一口气。她起身走到妆台前,取下沉重的凤冠,忽然听见窗外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那咳嗽压抑而痛苦,像是有人用手死死捂住嘴。沈知意轻手轻脚走到窗边,透过缝隙望去——

    月光下,萧晏站在庭院角落,一手撑墙,一手捂着嘴,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迹。他咳得弯下腰去,背影单薄得不像那个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

    沈知意瞳孔骤缩。这咳嗽声,这背影......太熟悉了。

    十年前那个雨夜,破庙中重伤的少年,也是这样咳着血,死死抓住她的手腕说:"别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

    她下意识摸向怀中的白玉佩,心跳如鼓。

    窗外,萧晏似有所觉,猛地转头看向婚房方向。沈知意慌忙后退,却不慎碰倒了案上的茶盏。

    "谁?"

    萧晏的声音冷如冰刃。沈知意急中生智,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软软地唤道:"青黛?是你在外面吗?"

    门外沉默片刻,萧晏的声音再次响起,已恢复平静:"夫人还未睡?"

    "夫君回来了?"沈知意故作惊喜,快步去开门,却见萧晏仍站在院中,月光下脸色苍白如鬼魅。

    "夜深了,夫人早些休息。"他淡淡道,"本官还有公文要处理,今夜宿在书房。"

    沈知意福了福身:"那合卺酒......"

    "明日再喝不迟。"萧晏打断她,转身便走,却在迈步时身形一晃。

    沈知意下意识上前扶住他:"夫君当心!"

    萧晏猛地甩开她的手,眼神凌厉如刀:"沈姑娘,"他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你我皆知这场婚事为何而来。不必做这些戏码。"

    沈知意不退反进,直视他的眼睛:"圣旨赐婚,天下皆知我是萧夫人。夫君若连表面功夫都不愿做,明日御史的折子就会递到皇上案前,说首辅大人抗旨不遵,藐视皇权。"

    萧晏眯起眼睛,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他抬手捏住沈知意的下巴,"沈尚书倒是养了个好女儿。"

    沈知意不躲不闪:"夫君谬赞了。"

    两人对视片刻,萧晏松开手,转身离去。夜风中传来他最后一句话:"记住,东厢房不许进,书房不许入,府中事不许问。安分守己,你能活得久些。"

    沈知意站在廊下,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缓缓展开紧握的左手——掌心赫然是一片带血的帕子,方才扶萧晏时顺手从他袖中摸来的。

    她将帕子凑到鼻尖轻嗅,眉头紧蹙。这血中带着淡淡的苦杏仁味......是毒。

    "萧晏啊萧晏,"沈知意低声自语,"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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