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世间有深刻留恋的灵魂，会在世间遗留，毫无怀念的灵魂，没有联系的灵魂，将无法消散，永远徘徊，无归处。

    第二天一大早顾司渠就醒了，走到楼下就看到陆央蜷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想着昨晚是不是应该给她留张毯子，很快便被自己蠢到了，留什么，她已经死了，灵魂是感受不到寒冷的。

    不过奇怪的很，灵魂竟然也会睡着吗？他倒还是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灵魂。

    陆央睁开眼，就看见顾司渠整齐的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咖啡和报纸，这人，怎么有种上世纪的感觉。

    “醒了。”

    陆央小心地点头，就见那人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正襟危坐，“接下来，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收灵人的工作。”

    陆央看着他，听他开始介绍，“首先，收灵人，顾名思义，就是收取灵魂的人，当然灵魂不只有像你这样的。无法消散于世间的，大部分都是怨灵，所以，我们收灵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怨灵打交道，你这样的是少数。”

    “而我们这些收灵人说白了就是能够看见灵魂的人。灵，是每个人身上都带有的，不论是好是坏，在我们眼里，只有能够散去的；和不能够散去的，能为己所用的；和不能为己所用的，怨灵不能为我们所用，而像你这样的无法散去而又纯净的，是为收灵人所争抢的对象。”

    “我能够做什么？”

    顾司渠，“收灵需要一样东西，契，你手上的那根红绳算是契的一种，契的本质是收灵人的头发，也就是灵的外化，而灵则不需要，他们本身就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以协助我收灵，我一开始就说了，世间的灵大部分是怨灵，而怨灵一经发现就需要当场渡化，只有消散的怨灵才不会危害活人，而你，只要身上带着和我的契约，就能够杀死怨灵，这样我的工作就能轻松一些。”

    “那你说的让我消散，就是会将我抹杀对吗？”

    顾司渠点点头，“嗯，没错。”

    陆央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绳，“那我有了这个契约难道不能杀死自己吗？”

    “你可以试试，灵没有办法自杀，所以他们是痛苦的，逡巡在世间，而不能被常人看到。”

    “那我难道不能去找另一个收灵人将我杀死，为什么一定要帮你干活。”

    “其他的收灵人可不一定有我善良，说不定他们永远都不杀死你，让你永远徘徊在世间。”

    “我不相信你，但是我现在别无选择。”

    顾司渠轻笑，“你知道就好，不过我会遵守约定的，当你帮我杀死第一百个怨灵的时候，等到那时，如果你想要消散，我会帮你。”

    “希望你说话算数。”

    顾司渠，“在告诉你收灵的方法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作为一个灵魂收灵的风险。

    灵魂消散，代表此生的结束，来生可待，而在此间徘徊不去的，无归处的灵魂，因为没有离开这个世界，因此无法转世，也就没有来生一说，但是，如果被怨灵吞噬，也不会再有来生，一旦消散，便再没有转生的可能，之前我告诉你灵无法杀死另一个灵，这个说法很片面，这里的杀死，只是可转世的消散，如果是被吞噬，就相当于融入了另一个灵之中，同样，也再没有转世的可能，这个风险，需要你和我共同承担。”

    陆央，“可你现在说的只是我需要承担的风险，你呢？”

    “我作为一个收灵人，如果被怨灵伤到本身的灵魂，同样也没有转世的机会。”

    “那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消散怨灵？”

    “你是不是觉得接下来我要说些大义之类的话，不是，我没那么高尚，我要找一个人，不，应该说一个灵魂，我把他弄丢了，想要把他找回来。”

    “是你之前契约过的灵魂吗？”

    “你很好奇吗？”

    “没有，礼貌性询问。”

    “不是我之前契约过的灵魂，只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一个灵魂，离开了，我找不到了而已。”

    陆央罕见的直视他的表情，她以为此刻他应该是十分悲哀的，可是在他的脸上，竟然只能看到一种平静的淡然的无所谓，原来灵魂这种东西，对于他人来说，竟是这样无关紧要，如此平淡的东西。

    “你之前，契约过几个像我这样的灵魂？”

    顾司渠看向她，似乎在不解为什么她要问这个问题，“一个，我不经常更换契约者。”

    “他不在这里，是已经消散了吗？”

    “嗯，消散了，和你一样的承诺。”

    “谢谢。”

    “谢什么？”

    陆央垂着头，“你遵守了和他的约定，一定会遵守我们的。”

    “是吗，这么看来我在你那里也算是一个可信的人了。”

    陆央摇摇头，“我还是不信任你，我只是一个灵魂，一个无归处的灵魂。”

    顾司渠看着她，一个蜷缩在沙发一角的少女，小小的，瑟缩着蜷缩在那里，确实没有归处，随后笑了笑，

    “你有归处，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归处。”

    陆央没有抬头看他，她并不信任他，收灵人和灵的立场还是不同的。

    “算了，接下来我告诉你收灵的方法，一定要记牢。

    收灵人如果自己收灵，那么需要契作为连接灵的媒介，不然收灵人也无法触碰到灵，所谓契，就是我之前给你的那张名片，名片上的圆形的图案，那便是契，每个收灵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契，契和契约不一样，契，针对的是每一个灵，而契约，仅仅只是相互契约的收灵人和灵的连接，有了契，收灵人就可以接触灵本身，这也就是我能够碰到你的原因。”

    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几张画着契的透明的纸条，“这几张是我画好的契，给你，我们需要合作将契贴在灵的身上，只有这样我才能碰到并消散他们。”

    陆央看着他手中的契，伸手接过，“是不是没有契，灵也无法触碰到你？”

    “对，所以契的作用是双向的，但是如果没有契，那么只有灵能够触碰到我的魂，也就是说，那样只有我是被动的。”

    “但是有了契，连你的身体也会受到威胁。”

    顾司渠语气平静，“灵魂，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没有了灵魂，那么人也就变成了行尸走肉，即使还有心跳，那又能怎样，对于收灵人来说，灵魂，是最重要的东西，所以能够碰到他也是同样的重要。”

    “所以其实灵伤害人，也只能伤害人的灵。”

    “可以这么说。”

    陆央紧紧攥着手中的契，“那将契贴到灵身上之后怎么做？”

    顾司渠拿起边上的一把长刀，“这个，这把刀在打造的时候灌入了我的血，和我的契相连，用它，能够斩杀怨灵。”

    陆央抬头看着他手中的长刀，刀鞘是黑色的，刀柄处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在纯黑的刀柄上显得十分扎眼，“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将契贴在怨灵身上，使你能够碰到他。”

    “你很聪明，理论结束，那么接下来就差一次实战了。”

    陆央，“在你斩杀灵的时候，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会惋惜吗？”

    顾司渠，“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

    顾司渠无所谓似的歪了歪头，“怎么，我看着就这么冷血吗？”

    陆央低着头，不回答了，只听见顾司渠轻叹一声，“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沉默寡言的灵魂。”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每个收灵人都有自己的辖区，我的辖区不大，但也不小，从这里向外五百公里，是我的辖区，如果收灵时不小心闯到了别的收灵人的辖区，免不了一番争执，所以收灵时尽量速战速决。”

    “知道了。”

    “走吧，跟我上楼。”说着起身往楼上走，陆央垂着头跟在他后面，二人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停下，顾司渠打开门，带着她走了进去。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不知道顾司渠碰到什么开关，只听咔哒一声，房间中央零星几点光开始亮着，然后开始发散，相连形成了一张地图，“这里就是我的辖区的地图，有什么怨灵的波动都会显示在上面。”说着将陆央拉近，“那几个红色的小点看到了吗？”

    陆央点点头，顾司渠看她不说话，起了逗她的心思，“你别光点头呀，这里没有灯，吱个声。”

    “看到了。”陆央有些无语，这人不是知道自己点头了吗，怎么会看不到。

    “嗯，这就对了，你话太少了。”

    “是你话太多。”

    顾司渠，“好好好，我话多，看那几个红点，那就是怨灵积聚的地方。”

    陆央看着，大部分都集中在医院、学校还有警局这些地方。

    “人多的地方，有怨灵的可能性就越大，毕竟灵是从人身上产生的。”

    陆央，“还有几处在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

    “嗯，那是极个别的，不幸的灵魂，成为怨灵之前他们都是一般的灵，执念太深，便成为了那样。”

    “所以我们要去那些红点标出的地方？”

    “没错，现在你选一个吧。”

    陆央看着面前的地图，抬手指了一个红点，顾司渠打了个响指，“OK，走吧。”

    话音未落二人出现在一家医院里。

    熟悉的停尸间，她就是从这里被顾司渠带回去的，没想到仅仅一天，就又有了一个无归处的灵魂。

    “走吧，怨灵不在这里，在医院外面。”

    陆央，“那为什么我们会到这里？”

    “传送位置忘记调整了，到昨天的位置了。”说罢熟练的推开停尸间的门走了出去，好像来过这里很多回了一样。

    陆央跟着顾司渠走在医院的走廊上，来往的医生和患者，所有人真的都看不见她，和她擦身而过的人也只是穿过她的身体，看来灵魂和身体还真是一样，毫不起眼。

    “愣着干嘛，跟上。”顾司渠抱着膀子回身看她，这个男人丝毫没有在意周围投来的奇怪的目光，只是看着她。

    陆央小跑几步跟上他的脚步，“怨灵在哪？”

    顾司渠，“住院部楼下的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