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傍晚时分,银杏回到妤心居。

    “小姐,二公子说让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他一定全力支持。”银杏的眼中闪着光。

    温妤竹心头一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她知道二哥一定会支持她,但只有亲耳听到这些话,她才能真正放心。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在关键时刻有家人的支持是多么重要。有二哥这句话,她便无所畏惧。

    这样想着,她心情大好,连晚饭都比平日多吃了一些。

    到了晚上,温妤竹便在房中盘算,如何体面的离开苏府。

    既是和离,当初她陪嫁之物,便是要全数带走。还有自己的下人,也要跟随一块离开。

    当然,要和离,也得苏文霖肯放手才行。万一不小心惹急了他,反倒会弄巧成拙,必须让他心甘情愿签下和离书。

    所以,务必要先筹谋好一切,再找准时机。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切如常。每日的礼数她都会尽到,不管别人如何待她,她都一笑而过,与这苏府中人都维持着最表面的客气,却又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

    这日,许久未踏足妤心居的陆沁瑶突然前来造访。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将养了这么些时日,身子可好些了?妹妹怕打扰姐姐养病,所以这几日都不敢前来探望,姐姐勿怪。”陆沁瑶如往常一样,看似平常关心的问候,总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温妤竹半靠在榻上,挥手让丁香将下人带了出去,然后淡淡瞥了陆沁瑶一眼:“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不必惺惺作态。”

    既然要走了,索性也不装了。每日陪她演着姐妹情深的把戏,着实累得慌。有些事情,挑明了也好。

    陆沁瑶却不恼,仍然凑往近前:“姐姐这是何意?”

    温妤竹扬了扬手中的绢帕:“那日我是如何落水的,你比谁都清楚。”

    陆沁瑶愣了愣,又笑了起来:“姐姐快别这么说,妹妹从来没想伤害你。”

    温妤竹神色一凛:“没想伤害也已经伤害了,有意也好无心也罢,都不重要了。你喜欢苏文霖,这男人我不要了,你尽管拿去。苏府少夫人的名头你也一并拿去,我不稀罕。”

    陆沁瑶面不改色,依然笑吟吟的说道:“看来沁瑶的心意瞒不住姐姐。我本想与姐姐和平共处,一块侍奉文霖哥,姐姐却不愿意。”

    温妤竹看了看她,轻哼一声:“你喜欢侍奉苏文霖,尽管去侍奉。往后你们二人大可光明正大的在一处。”

    陆沁瑶收住笑意:“姐姐,你何必这么生气,你若想离开苏府,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温妤竹冷冷道:“你还是多花些心思在你文霖哥身上,不用在我面前晃悠。”

    陆沁瑶走近了些:“姐姐可别这么说。说不定,我还能帮助姐姐得偿所愿。”

    ****

    过了几日,苏府开始传言,这府中不知招进了什么邪物,勾走了府中的嫡孙,往后还会勾走苏府的气运。还有的说这邪物不知附在了谁的身上,不知何时就会出来害人,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苏老夫人听到如此说法,吓得几乎夜夜不能安枕,当日便去万华寺求了一道灵符,天天贴身戴着,每晚都要将它紧紧握在怀中才能安心睡下。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时不时的做噩梦。几次下来,她对邪物之说深信不疑。

    “姨母,这鬼神之说不可尽信,你不要太担心了。”陆沁瑶揉着她的肩,柔声细语的宽慰着。

    苏老夫人一夜未曾休息好,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她撑着额头,半眯着眼有气无力的哼唧着:

    “话虽如此,可我这心里总觉不安。夜里,总觉得这邪物跑到我脑子里,要不然我怎么老做噩梦。”

    陆沁瑶呵呵两声:“就算真有什么邪物,它已经害了姐姐的孩子,想必也不会再害别人了。姨母你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愿如此吧。”苏老夫人轻轻回道。她已经被折腾得心力交瘁,无力再去想什么。

    陆沁瑶话锋一转:“不过说来奇怪,为什么它只偏偏冲着姐姐来呢?看咱们天天在一处,大家都好好的,只有姐姐出了事。”

    杜嬷嬷眨了眨眼:“会不会是,少夫人身上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吸引它过去了?”

    苏老夫人半眯的眼睛猛然惊醒,瞬间惊出一头汗:“哎呀,那这么说,咱们都得离那不干净的东西远点,免得被它盯上就完了!”

    杜嬷嬷白眼一翻:“就算你不去找她,架不住她会四处转悠找上你。”

    ****

    温妤竹正在园中闲逛。

    府中的流言三三两两传到她耳中,她也并不当回事,只觉得是些无聊的下人打发时光罢了。若在从前,她或许会管上一管,可现在,她打定主意要离开,苏府的事她是能不沾染就绝不沾染。

    一名小丫鬟勿勿前来,说是苏老夫人有要紧事请她过去。

    温妤竹到了锦福堂前厅,觉得有些奇怪,厅中摆着一个又大又宽的屏风,将后面的座位遮挡了大半。一时间,她还以为这厅中无人,仔细瞧了一会,才辨认出屏风后面苏老夫人的轮廓,还有苏文霖。

    小丫鬟将她领至屏风前站定,然后对着屏风后出声道:“老夫人,少夫人来了。”

    温妤竹不知她是何用意,俯身施礼道:

    “不知母亲唤儿媳前来何事?”

    “你还有脸问!”

    温妤竹听到屏风后的苏老夫人一声怒喝,然后是一记重重的捶桌子声:

    “温妤竹,你身为我苏府少夫人,竟连我苏家骨肉都不能护住,还惹得苏府上下流言纷纷,成何体统!看来,你实在难当少夫人的大任。自今日起,你就在房中闭门思过,没我的命令,不准你出来走动。文霖有沁瑶服侍着,不必你费心。若是让我看到你私自出来,定以家法处置!”

    温妤竹扬起头:“母亲教训的是,儿媳自当谨尊教诲。”

    说完,她有意瞟了一眼苏文霖,发现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呵,这倒省心多了。有你母亲发话,往后我也不用找借口避着你了。大家不用见面敷衍,对谁都轻松。你母亲如今隔着屏风召见我,只怕是连看我一眼都嫌晦气。那样的话,我就更不用和你苏府中人见面了。

    温妤竹转身准备离开,可还没走出锦福堂大门,便听见里面苏老夫人严肃的声音,不知是不是有意让她听到:

    “文霖,我告诉你,你离妤心居远点,不准再去找那温妤竹。她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你要是被缠上,下辈子可就完了。”

    “母亲言重了,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就听话照做,为娘还能害你不成?”

    温妤竹加快了脚步。后面的话,她不想再听,也不用再听了,免得污了耳朵。

    ****

    夜幕降临,苏文霖徘徊在妤心居周围。

    尽管母亲命令他不准再靠近这里,可这里是他在苏府的家,里面有他明媒正娶的娘子。虽然近日他已经甚少再来,可突然叫他一下子离这里远远的不准再来,他心里突然涌起不舍。

    他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走出房门站在廊下,他想上前,却似被裹住了双脚。他直直盯着那道身影,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在看着他。

    过了一会,那身影似乎要进屋,他终于控制不住的喊出声:“娘子!”

    温妤竹转过身,其实银杏来报他在外面时,她是没什么感觉。白天听到他母亲那样说,她已经明白这府中人把她当作邪物了。这大晚上的,苏文霖来看她作什么?他不可能不信他母亲,就算不信,也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思。可既然他肯来,她倒想瞧瞧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有话就说吧,别进来。我们还是离远点比较好。”温妤竹看着他。

    苏文霖连忙开口:“娘子,你相信我,我自然是不愿与你分开,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不能忤逆母亲。”

    “我理解。你不用跟我解释,母亲怎么说,你就怎么做。”温妤竹淡淡回道。

    苏文霖心中有些惊讶,或许潜意识里,他希望妤竹跟她吵上一吵,闹上一闹,可如今,她的冷静倒让他有着隐隐不安。再联想到妤竹近日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他很想跟她剖开心胸好好沟通一番。

    “娘子,我——”他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吐出一句:“照顾好自己,我会跟母亲求情。”

    “还有别的事吗?”温妤竹依旧不动声色。

    看他沉默,她也不再言语,转身回到屋内,徒留下他呆愣的盯着妤心居大门。

    ****

    温妤竹本以为近日不会再有人来这妤心居,却没想第二日上午,卫夫人却飘然而至。

    “卫夫人,我这妤心居是不详之地,别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卫夫人还愿来此探望?”温妤竹笑道。

    卫夫人不屑的轻哼一声:“我没那么多忌讳。哪有什么不详之地,不过是有的人心中有鬼罢了。”

    温妤竹赞许的点点头:“卫夫人心胸坦荡,令人佩服。”

    卫夫人看了看她:“我是怕你烦闷,所以过来陪你说会话。不过看你这样,倒是我多虑了。”

    温妤竹喝了口茶:“困在这里,也免了去见些不想见的人,倒也悠闲自在。”

    “当日我小产,多亏卫夫人开解,才让我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只是近日分身乏术,才未亲自前去道谢。”

    “少夫人为我解了顽疾,又救了小儿,区区举手之劳,少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卫夫人顿了顿,接着说道:

    “少夫人,这苏府罪孽太多,少夫人这样清白的女子,实在不该在这污秽之地久待。”

    温妤竹微微垂眸。离开是要离开,可我也不能走的不明不白。有些账,该好好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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