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

    三天过去了,苏文霖没有任何消息,似是在刻意回避。温妤竹正欲派人去找他过来,却见银杏进来说道:

    “小姐,老夫人已经垂危了,现在大家都赶过去了。”

    “哦?”温妤竹略一震惊,随后问道:“没人来通知咱们过去吗?”

    不论如何,她现在仍是侯府少夫人,要是苏老夫人病危,于情于理都得请她过去。

    银杏道:“是杜嬷嬷不让请的,她说老夫人之前说过,不愿见我们小姐。”

    温妤竹低头略有所思。银杏问道:“小姐,咱们要过去吗?”

    温妤竹微微一笑:“当然要。”随即转身从桌上的盒中拿出和离书,吩咐道:“你们带上我的药箱,跟我一块过去。是时候了。”

    在妤心居困着的这段日子,她可没闲着,等的就是这一刻。

    温妤竹一行人走进锦福堂,这里早已围满了人,个个面带愁容。一群下人跪了一地,有的正拿帕子抹着眼泪。

    陆沁瑶看到温妤竹,上前问道:“姐姐,你来探望姨母吗?姨母已经快不行了。”

    温妤竹没答话,只径直往苏老夫人床边走。

    杜嬷嬷上前伸手将她拦住,冷冷的说:“少夫人,老夫人说过,不愿再见你。既然是你冲撞了老夫人,那么请你还是回避。”

    温妤竹没看她一眼,只转头看向苏文霖,扬了扬手中的纸:“苏文霖,我能救老夫人。只一样,签下这和离书,我便开始施针。”

    苏文霖被这一番话震惊不小。

    温妤竹的眼神那么坚定,她能救母亲,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要他签和离书,他不愿意。

    “你能救老夫人?少夫人还是认清自己。“杜嬷嬷白眼直翻,“老夫人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

    银杏早已听不下去了。自打进门,这杜嬷嬷就没给过小姐好脸。小姐再怎样也是主子,竟被她一个下人多番不敬,不禁上前替小姐打抱不平:“你知道什么?我家小姐可是华神医的嫡传弟子。这京城中,怕是找不到比小姐医术更高明之人。”

    杜嬷嬷仗着自己年长,又是老夫人的心腹,一向看不起这些小丫鬟,尤其银杏还是温妤竹的人,温妤竹这位少夫人摆明已经在侯府名存实亡了,她的丫鬟自然更不被她放在眼里,便扬手将银杏一推:“你个贱丫头插什么嘴?你是什么身份?”

    银杏被推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温妤竹上前将银杏护在身后,反手一耳光打在杜嬷嬷脸上:“你又是什么身份跟我说话?你说她是下人,你也一样是下人!你凭什么欺负她?你在这对我百般阻挠,却不知是在断你自己的生路。你应该清楚,要是老夫人有什么事,你会是什么下场!”

    杜嬷嬷猛然一惊,她竟忘了这层。她是老夫人的亲信,在府中一直以半个主子自居,就是少爷在他面前也要恭敬三分。她早忘了自己原本是个下人,她在苏府的体面,全是借老夫人的威,要是老夫人去了,她就再无依傍,府中的人也不会再给她面子。万一被逐出府,她一个无夫无子的孤老婆子,凄凉下场可想而知。想到这里,她冷汗直冒,垂下头默默退到一旁,不敢再出声。

    温妤竹不再理会杜嬷嬷,转头看着苏文霖犹豫不定的脸色,对他说道:“银杏所言非虚,我跟随华神医学习多年,对解毒更是研究颇多。你母亲的毒,我能解。”

    见他依然沉默,温妤竹上前一步,直视着他:“你没得选择。倘若你不让我解毒,你母亲活不过今日。不信,你不如将京城内外的大夫都请来问问。你有能力,将宫中的太医请来也未尝不可,看他们说的是不是跟我一样。”

    苏文霖纠结半晌,始终拿不定主意。他明白温妤竹说的都是事实,他心里早就想让妤竹为母亲医治,可却不愿签那和离书。

    正僵持间,陆沁瑶在一旁催促道:“文霖哥,姨母的气息越来越弱,她等不了了,你就签吧。”

    杜嬷嬷适时惊叫起来:“少爷,老夫人快不行了!”

    苏文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母亲,终于艰难的拿起笔。

    看着苏文霖落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温妤竹长舒一口气。这心愿,终究是达成了。过了今日,她便不再迈入苏府大门。

    温妤竹吩咐银杏将和离书收好,转身走近床边,看了眼床上的病人,只见她脸色青白,眼神涣散,又伸手搭了脉,发现脉象微弱,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温妤竹打开药匣,取出一枚参片塞入苏老夫人口中,又命丁香将针匣拿出,取出金针来放入药水中蒸煮片刻,便准备施针。

    温妤竹抬手,银杏将一枚金针轻轻递到她手上。她用指尖夹紧金针,眼神专注而深邃,另一只手在苏老夫人身上缓缓游走,摸准穴位,麻利扎下。

    床上的人动了动,口中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众人的心也跟着提了一提。

    银杏再次递上一枚金针,温妤竹手腕翻转,金针也随之落入另一个穴位,没有丝毫犹豫。

    一枚接一枚,金针如同细雨般落下,温妤竹的神情愈发凝重。苏老夫人身上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围观的人群此刻都屏息凝视,被温妤竹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深深吸引,有的甚至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巴,完全看呆了。这下,任谁也不会再怀疑她医术非凡。

    随着最后一针准确落下,苏老夫人吐出一股黑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众人心头一悬,苏老夫人已昏迷多日,如今终于有了一些动静。

    片刻过后,温妤竹将苏老夫人身上的金针相继拨出。随着苏老夫人指尖针孔处流出一股黑血,她脸上的青色逐渐褪去,呼吸也趋于平稳。即便是没学过医术的普通人,也看得出老夫人的确是好转了。

    温妤竹起身,未看众人一眼,只吩咐丁香收好药匣。苏文霖走上前想问些什么,温妤竹率先开口:“毒已解,只需配合药物精心调养一番就能彻底痊愈。”

    苏文霖一使眼色,一旁的朱大夫上前把了把脉,点点头:“老夫人脉向平和,看来毒素已经清除了不少。只是身体仍然虚弱,还须加以调养。”

    温妤竹从药匣中拿出药包,交到苏文霖手上:“每日早晚各给她吃一副,不出一月便可清除体内残余毒素。”接着命丁香银杏收好药箱,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苏文霖放下心来。看着温妤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急忙追了出去。

    温妤竹回到妤心居,庄嬷嬷早已带着小丫鬟们将她的东西全都收拾妥当,满满二十大箱,当初的嫁妆一样不少。她来时是什么样,回去时便是什么样。她不愿再沾染苏府分毫。

    温妤竹命人前去温府叫车,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苏府停留了。一早便与二哥通了气,只要她派人过去,二哥就知道该怎么做。之前也听二哥的人说了,父母已经知晓她的心思,很是心疼,只愿她赶紧回来。此刻,她是归心似箭。

    “妤竹!”

    一阵熟悉的叫声响起,苏文霖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她面前。他看着满地的箱子,瞬间明白她早已准备好一切,只等着离开。

    温妤竹转过身:“苏文霖,我虽已替你母亲解了毒,但下毒的事还望你细细追查。我能救老夫人一次,救不了她第二次,第三次。希望你早日抓出凶手。”

    苏文霖却似没听到她说什么,不管不顾的走上前,直视着她。

    “你还有什么事?”温妤竹淡淡的问道。

    苏文霖一把抓住她的双肩,诚恳的说:“留下来,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苏文霖,难道你想反悔不成?”温妤竹不愿过多纠缠,退后一步扬了扬桌上的纸张:“这和离书白纸黑字,不容抵赖。你我已再无关系,请自重。”

    苏文霖脸色一僵,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温妤竹未再发一言,带着一众下人转身走出妤心居大门。

    苏文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正如她进府时那般秀丽端庄,虽然单薄了不少,但却依然□□。他感觉像被抽走了浑身气力般,心头空落落。

    他愣怔片刻,猛然惊醒,拔腿追了上去。

    温妤竹走出妤心居,远远看见卫夫人站在青石路旁。

    卫夫人缓缓走上前来,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温小姐昔日于我有恩,今日离开,特来相送。”

    温妤竹向她微微福身。在这里,也只有卫夫人真正帮助过她。昔日她小产痛失爱子,是卫夫人帮她走出阴霾。对卫夫人,她是真心感激。

    卫夫人踌躇半晌,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吐出一句:“离开也好。这苏府是个不祥之地,温小姐能趁着年轻早日离去,是福报。”

    温妤竹看着卫夫人,内心百感交集。她明白卫夫人心地不差,也在这苏府苦了大半辈子。她只回了一句:“卫夫人,往日的情分,我记下了。日后卫夫人若有什么难处,大可来温府找我,我定尽力相助。”

    卫夫人朝她微微行礼:“多谢。愿往后的日子,温小姐能平安顺遂。”

    苏文霖追到大门口,见温妤竹正坐上马车。他只来得及看到她一个侧颜,车帘便放下了。

    他回想起洞房花烛那夜,揭开她的盖头,看到那清丽绝世的容颜,他心头的狂喜。他曾真心与她定下白头之约,却没想到在不经意间早已伤她至深,以致她心死离去。

    苏文霖怔怔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失神良久。

    直到陆沁瑶出来找他,他仍像具木雕一般立在那里。

    陆沁瑶轻轻走上前,像往常一样摇了摇他的手臂:“文霖哥,咱们进去吧,外面风大。姨母的情况好转了不少,你去瞧瞧。”

    见他没反应,陆沁瑶接着道:“你若放不下姐姐,不如过些时日再去找她。说不定,她气消了就会原谅你。”

    提到温妤竹,苏文霖眼中才回了些神。他抽回手臂,木然的走进府中。

    陆沁瑶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却被苏文霖抬手拦住:“我想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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