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西北没有春天,已是晚春四月,农民才开始陆陆续续播种种庄稼。

    陆风霜穿着自己高中时候的校服,外面还套了一个薄袄,本想着干活可能会有点热,就没穿秋裤,只穿了一条加绒条绒裤,从库房里掏出一双陈旧的运动鞋,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买的,是高中时自己喜欢的款式,镜子都来不及照,父母就催着赶紧去地里。

    陆风霜已经很久没有去田地里干过活,记忆里上次去地里还是大一,自己主动要求要去帮爸妈拔草体验一下生活。这次是家里要播种,今年为了买楼房,父母包了一百亩地,地多两个人跟机子顾不上,就让陆风霜去压一下地膜。

    早晨六点,太阳刚冒头,本就低温的疆域地区像是冰冷的石头,很难暖热。

    陆风霜坐在三轮车上看着百户人家慢慢消失在视线中,转而出现片片光秃秃的土地,陆风霜看不出哪块地是好地,但是她的父母总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谁家的地没犁好,谁家的地播种播的不行。

    陆风霜听着爸妈从前面传来的细细的说话声,随着风声悠悠的传去很远,她习惯了这样的农村生活,也是喜欢土地的。

    到地里播种机已经准备就绪,司机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长得很像少数民族,听爸妈说他的老婆是连队的新来的干部,叫殷可可。

    还有两个跟机子的小伙子,看起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陆风霜坐在地头的空地上,专门找了一块太阳照得到的地方,听着父母和他们交流。

    阳光越来越烈,但温度却并没有升高。陆风霜突然觉得,时间好快啊,曾经自己的父母也是这个年纪,带着两岁的自己离开河南老家,踏上了建设大西北的征途,这一晃,就是二十几年。现在一代新人换旧人,有很多自己的发小因为在外面混的不如意回家继承“家产”。

    “霜霜,你在这边的地头,等他们机子到这头了,你就拿铁锨锄土把地膜埋上。”王萍喊陆风霜过去,给陆风霜说应该怎么做。

    陆风霜点点头就在地头等着,王萍去树林里找一些木棍记录哪一行是玉米父本,用来给母本授粉。

    播种机很快从另一头过来,陆风霜拿着铁锨做好准备,很快发现其实机子落地根本用不上自己,两个跟机子的人就可以搞定,自己只需要等他们走了把地膜铺平埋住就好。

    这块地很长,播种机从上面走下来需要半小时,时间就这样过着,很快到了中午,本该脱了棉衣却突然刮起了风,地膜被风吹得翘起老高,陆风霜赶紧跑去用土块盖住,冷风吹得陆风霜打了个颤,在下一次播种机到的时候陆风霜发现跟机子的人少了一个。

    “他头疼发烧回家了,你来帮忙扯一下膜吧。”陆风霜听到跟机子的男的对自己说,这个男生捂得很严实,只能看到露出了一双眼睛,单眼皮,眼神很清澈,声音是很温柔的嗓音。

    陆风霜没说话拿着锨走过去,扯断地膜,听着这个男人和开机子的人打趣。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爸爸在集市的小饭店订好了饭,一行人开着车过去。

    饭店门口有从店里接出来的水管,专门用于给干活的人洗手吃饭。

    陆风霜在树下等着,跟机子的男人正在洗脸,他余光看到陆风霜在等,又随便抹了两下就让开了,和陆风霜对视一眼,陆风霜终于看清了他的全貌,寸头,鼻梁很挺,单眼皮,薄嘴唇,有点小帅。

    回到饭桌上,饭菜上来,陆文斌一边张罗着大家夹菜,一边和播种的两人寒暄,陆风霜只顾埋头吃饭,根本就没在意别人说什么,只想尽量降低存在感。

    “25?那你比霜霜大一岁。喝点酒吗?”陆风霜听到父亲提到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她没想到这么清冷的一张脸笑起来可以这么好看,他的卧蚕很大,和自己也有的一拼,嘴角咧成括号,看起来乖巧又阳光。

    “我不喝酒。”他回答。

    几个人在不尴不尬得聊天中把这顿饭吃完,很快又要准备开始下午的播种工作。

    天公不作美,下午的风更大,吹得尘土飞扬,上午铺好的地膜被风刮得唰唰乱响,陆风霜的母亲看着刚被盖了薄薄一层土的膜被风刮得扬了起来,就让她先在原地等机器,自己去返工。

    车到的时候陆风霜正跪在地上用手刨土,赶紧起来给出位置,踩住膜等那个男的来扯断。

    他看到陆风霜手里没铁锨了,先去把车里铁锨拿下来递给她。

    两人快速弄完,陆风霜把铁锨还回去,想着剩下的自己用手脚慢慢刨。

    男人看了一眼说“你先用吧,结束了我来拿。”

    陆风霜冻得吸了吸鼻子,道了谢,继续干活去了。

    今天的天气很不好,可是看后面的天气预报也没几个好天。两天后有一场雨,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庄稼必须赶在雨前播完,时间很紧迫,明天还要干半天。

    地里的活很是枯燥辛苦,好在今天自己过来了,多少能帮点忙,要是自己父母两个人不知道得多手忙脚乱。

    回到家陆风霜就感冒了,疯狂流鼻涕,吃了点感冒药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父母说不用她去了,但是陆风霜想到昨天的情况,今天又是阴天,还是决定一起去。

    今天的温度比昨天还低,她看到昨天的那个男的也穿着黑色薄袄,带了个针织棉帽,还行,不是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

    中午干完活就剩下两行,他们吃完饭就要去别家地播晚品,那家地里的大娘大爷早早就来接机子。

    大娘和陆风霜的母亲攀谈了起来。

    “等会儿该你家了是吧?你们种的啥品种?”

    “大苞谷。”

    “啊?咋会种大苞谷,和别人撞了吗?”

    “撞了,旁边地里说不好。”

    为什么说会撞品种呢,陆风霜懂得也不是太多,她只知道,一般这种制种玉米有很多品种,是专门为了培育玉米种的,西北某些地区比较干旱,温差大,非常适合玉米生长。

    玉米在培育过程中需要副本授粉,一旦在连接的两块地用不同的品种,那么授粉就会交叉,导致玉米产量低或者畸形。

    因此只有一个制种老板会导致一家独大,把农民当畜生一样使唤加谩骂,陆风霜的父母因为比较老实就遭遇过这样的事,活干的最多,但是产量低赚的最少。

    而多个制种老板也不是一定好,他们带来的品种不同,而每个老板为了拉客户给的好处和价格也不一样,大家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会选择不同的老板,有的通过换地换品种等方法协商可以解决,有的人很难说话,就只能选择种其他作物,而大苞谷也是赌气的做法,因为好说歹说说不通,对方不退让,只能通过种大苞谷来达到两败俱伤的局面。大苞谷主要是用来当饲料的粗粮,所以不怕和其他品种交叉。

    因为快结束了,今天显得格外清闲,陆风霜坐在地上听她们说话。

    “那个小伙子是谁家的?真能干,还有礼貌。”陆风霜的母亲说。

    “他是我们连队赵兵家的。”

    “赵兵?是不是前两年喝酒喝死那个?”

    “对对,他家以前住我家隔壁。”

    “那她媳妇自己领一个男孩,退休了吗?”

    “她退休了,还一个男孩,人家三个。”

    “三个?那小孩结婚了吗?”

    “老大老二结婚了,这个老三还没有,他妈有福,两个儿子娶媳妇都没花钱,房子都是小两口奋斗出来的,工作还好。”

    “那她就是有福,那老三入个职工,种点地在团场也能买个房子。”陆风霜的母亲看着机子的方向。

    “他家老三也听话,给他妈就说车房不用你,你顾住自己身体就行了,啥活都干,大活小活,脏的累的,人家就是能吃苦你没办法。”

    “就是,我看这小孩也是干活还利索,还不装孬。”

    “我家的要有这么省心,我也年轻好几岁。”

    陆风霜听她们又开始聊自己的孩子,赶紧闭上耳朵,千万别说到自己。

    中午打算在地头凑合一顿,陆风霜想着就剩两行了,王萍自己就能搞定,就说了声回家了。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陆风霜每天不是在睡觉就是追剧,王萍现在看到她就烦,就等着她赶紧出去找工作。

    这是陆风霜考研的第二年,她对学历有执念,因为高考失利对她的打击一直很大,加上志愿没报好,她最终只能在本地上一个还不错的二本,第一年考研和几个同学约好一起,每天满满仪式感,但是真正进脑子的知识可以说就是没有。

    今年学聪明了,自己一个人学习,现在是准备阶段,日子还算清闲,不到压力大的时候,但是王萍怎么看她怎么烦,大概真是在家呆久了。

    “霜霜,明天你文远叔家儿子结婚,我和你爸没时间过去,你去上个礼。”

    陆风霜一愣,谁?

    “妈,你说的是李书豪吗?他这么快就结了?”

    “这还快,马上三十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一岁了,你还天天在家里吃吃睡睡,懒得被窝里一股子馊味,一点女孩样都没有。”

    又要开炮了,陆风霜拿着请帖回房间了。

    第二天陆风霜起了个大早,画了个简单的妆,穿着风衣准备去坐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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