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动

    “不是,大小姐,你也太有钱了吧?”顾辽站在恰好可以看到江景的阳台上俯视下方。

    朱枫坐在旁边的摇椅上吹着晚风说:“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住这里。”

    顾辽闻言,戏谑地说:“大小姐这是在玩什么小说桥段,那下一步是不是就是我宁死不屈,你再用金钱收买我?”

    “你觉得是这样,我也可以这样。”朱枫抿了口手里的咖啡说。

    “好啊。”晚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转头与朱枫对视。

    一瞬间,朱枫心跳漏了一拍,她竟然分不清顾辽到底几分认真,几分玩笑。

    顾辽转头进了客厅,客厅和这个阳台是连通的,仅仅隔着一个可以推开的玻璃门,这是一套改造的小复式,原来的房子一套差不多八十个平方,这个复式是买了两层之后打通重装的。全屋都是暖黄色的调调,家具很简单,专修也是简约风,室内和阳台上都种满了花花草草,一楼是客厅厨房和饭厅,二楼是一个主卧和一个由卧室改造出来的衣帽间,因为主卧非常大而且带个阳台,书桌也被安排在了卧室里面,整个房子要不是有几件衣服挂着,有花草,真会让人以为是才装修起来的样板房。

    “这套房子是你的?”顾辽问。

    “算是吧。”朱枫收回放在顾辽身上的目光。

    “那你平时......”

    “住这里,那天是有人盯我,只要天气比较恶劣,朱向华就要找人确认我一定待在那个别墅里面。”朱枫平静地说。

    “那你说中午有人来给你做饭什么的......”

    “做完就走,他们见不着我,我吃不吃他们也不关心。”朱枫放下杯子说。

    “那你爸这是不让你身边有任何一个人啊?”顾辽脚步一顿说。

    “嗯,他希望我这一辈子都在那个别墅里面独自一人度过。”朱枫垂下眼睫。

    顾辽心里五味杂陈,虽然她爸妈也不是个人,但是她可以感受到,朱枫的父亲对朱枫好像有一种恶毒到骨子里的憎恨。她回头恰好看见朱枫低着头,还以为自己触及了她的伤心事,把人惹哭了,三步并两步轻轻走到朱枫面前蹲了下来

    “没事吧?”顾辽有些心虚地问。

    朱枫愣了一下,她原本只是在思考问题,不过现在好像有答案了。她轻轻勾了下唇,一抬起头,一行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她看了眼顾辽,又看向别处,微微哽咽着说:“没事。”

    顾辽哪里哄过人,站在原地愣住了。

    她轻轻伸手擦去了朱枫脸上挂着的泪珠,叹了口气说:“别哭了,我陪着你行了吧。”

    朱枫闻言哭的更梨花带雨了,顾辽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她揽过朱枫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腰上,又摸了摸朱枫的头,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轰——”天边响起一声炸雷。

    “要下雨了,你爸应该会找人去你家别墅盯你吧?”顾辽看着天边紫色的闪电说。

    “嗯。”朱枫点了点头。

    “那怎么办?”顾辽嘴上问着,心里倒是挺不屑的,“回去?”

    “应该只能这样了。”朱枫疲惫地说。

    顾辽一愣,她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惫态。

    可能是昨晚情绪太过激动的后遗症吧,毕竟自己也会这样。顾辽在心里想着。

    “你爸怎么个查法?”顾辽问。

    “私家侦探,拍照片给他。”朱枫站起来,“你在这里休息,我回去一下,十一点没过来就不用等我了。”

    “等一下......”顾辽话还没说完,朱枫就突然往前倒下去,顾辽赶紧伸手去拦她,差着一小点,朱枫的头就要直接砸到茶几上了。

    龙华府1号门口的绿化从中,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子架着的镜头里出现了一个他等待已久的身影,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生从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缓缓走过来,男人按动快门,他紧盯着那个身影,和出门的时候穿的一样,身高好像也差不多,披着的头发长度和出去的时候差不多,正要向下继续观察,天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镜头逐渐模糊,男人擦镜头的几分钟,那个身影刚好转身走进了别墅的花园里,男人抬头的那一瞬间,那个身影恰好转头往他的方向看过来,只是一瞬间,男人只觉得寒毛倒立,但是收钱办事,他还是拿着相机上了小区里刚好可以拍到朱枫卧室的至高点。

    三楼卧室的灯突然亮起,露台的门被推开,那个喘着黑色连衣裙的身影出现在了雨幕里,她张开双臂仰起头接受着雨水的洗礼,男人被镜头里的这一幕搞得脊背发凉,好像什么神秘的仪式正在展开,他马上要被召唤出的魔鬼扼住喉咙,他手抖着按下快门,抬头的一瞬间,他再次产生了那个错觉——带着嘲笑与戏谑,她在隔着雨幕看他。但是他们明明隔得那么远......

    男人赶紧收起相机走了,顾辽站在露台上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讥笑,从包里抽出一支烟在雨里点燃,湿透的发丝贴着她白皙的脸,吐出的眼圈迅速消失不见,修长的指节夹着烟抖了抖。

    她才是夜雨里爬出的修罗,血水中翻涌而出的天地。

    门被推开,顾辽走进二楼的一间陈旧的卧室,房间里挂着一对年轻男女的的婚纱照,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子里面被收拾的很整齐,宽敞的双人床和木质的梳妆台都还是十多年前的款式,顾辽修长的指尖擦过梳妆台,沾上一层厚厚的灰。

    这里应该就是朱枫爸妈的卧室了。顾辽想。

    这间卧室明显很长时间没人进来过了,顾辽一边向屋内走一边想,她的眼睛扫过墙壁,衣柜,找到了灯的开关,她按下开关,灯却意料之中地没有亮,顾辽一把扯开窗帘,闪电霎时划过天边,光把屋子里照亮了一瞬间,床边的黑斑吸引了顾辽的视线。她走过去蹲了下来,细细打量着地板上的黑色污渍。

    还真是血迹。顾辽冷哼一声。

    朱枫清醒过来的时候,顾辽已经离开了,她撑着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飘进了她的鼻腔,她这才发现,顾辽把她们的衣服互换了。她赶紧穿上拖鞋,下地的瞬间就看见地板上散落的黑发。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朱枫的心头,窗外雷声大作,她顾不得因为低血糖和过分情绪波动而虚弱的身体,打开门就要往外冲。开门的瞬间,一个湿透了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朱枫微微仰头,看清了顾辽那双漂亮又淡漠的黑色眼睛,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脸上,水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把本来就湿的裙子打的更湿。

    “干嘛?”顾辽揽了下头发问。

    朱枫这放开门把手站直了,她拉着顾辽的手腕把她拉进屋里,关上门之后才颤抖着问:“你去别墅了?”

    “嗯。”衣服紧紧贴着皮肤,顾辽有点烦躁了。

    “没事吧?”朱枫焦急地问。

    顾辽倒是来了兴趣,挑眉笑着问:“你还会担心我?”

    朱枫没有回应她的调侃,拉着她把她带上了二楼的浴室,又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白色丝绸睡衣递给顾辽,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先去洗澡。”

    顾辽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朱枫站在门外听着水声响起,才转身下了楼。

    朱枫找了个盒子把顾辽剪下的头发收了起来,她的头发散下来要比顾辽的短着一截,为了混淆视听,顾辽剪了头发又换了衣服。

    朱枫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可以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过去的十年,她的人生就像一条流淌着黑色河水的河,没有生命,没有止境,寻不到岸,到不了头,灵魂因为黑水的浸泡而渐渐腐朽,情感因为无边黑暗而逐渐麻木。

    这孤独寂寥的几年,她尝试过呼救,换来的只是徘徊在黑暗之中的血雨腥风,尝试过自救,换来的只是更深更难以自拔的泥足深陷。

    她在空无一人的黑河中跋涉,趟过了苦难痛楚,最终沉入水底。

    可风雨交加的那个夜里,她埋藏于心里许久的欲念再次因为顾辽而生根发芽。

    觉得可耻,但是她想留下她。

    “好点了没?”朱枫站在阳台上,听见顾辽问。

    她转过头,看见顾辽正在吃药,“好多了,只是低血糖。”她回答。

    顾辽穿着她的睡衣,白皙分明的锁骨露在外面,还没吹的黑发顺着脊背一直散落到背心,被水汽晕染过的眼睛微微泛红,漂亮的眉微微蹙起,朱枫心跳都慢了一瞬。

    “是么?又撒谎。”顾辽放下水杯没什么感情地说。转身上了楼。

    朱枫心虚地跟在她后面说:“也可能是因为情绪太激动了吧。”

    “阿普唑仑,你吃了多少?”顾辽没有理会,面不改色地问。

    “两片。”朱枫老实回答。

    “两片你还睡不着么?”顾辽在卧室门口转身,皱眉问。

    “昨晚是特殊情况。”朱枫观察着她的反应,正常人都对这种情况避之不及吧,说好听点是心理疾病,说难听点不就是正常人眼中的疯子么,要是顾辽知道了自己的事情,会怎么想呢?朱枫在心里自嘲地笑笑。

    “那以后睡不着的话喊我起来打游戏。”顾辽拉开卧室门。

    “哦对了,大小姐,你这么有钱,装个电竞房小问题吧?”顾辽又问。

    “好。”朱枫心里涌起一丝庆幸。

    “睡吧,我困了。”顾辽在床上躺下。

    “你明天要回那个晦气的地方?这几天都在下雨打雷。”顾辽没好气的问。

    “你明天要去你外婆家?”朱枫问。

    “嗯。到上课我又回来。”顾辽拍拍床的另一侧。

    “那可不可以......”朱枫在顾辽身边躺下。

    “可以,走吧。”顾辽关了灯又说,“你爸找的那些人和他自己一样垃圾。”

    朱枫愣了好久,刚想开口就被顾辽打断了,“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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