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头的地平线上,屹立着一座无法形容的巨大围楼,从上到下,看不到头,望不到底。
这是世界的信仰。
半夜,一个人直挺挺地立在围楼前,背后的风唏嘘着,衣裳附和着,而他一点都不关心它们之间的谈话。
“001”那人扫了几眼,倒不如他想得那般:身着先进装备,完全看不到脸,裹得像粽子。空气中的鼓点有节奏地跳跃着,他微微仰头,用忧郁带着些浑浊的眼神凝望硕大纹路凸起的围楼大门,懦弱感由心而生。
如他所料,当他迈出下一步,世界陷入了黑暗。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不免方向感大大减弱,他刚想向某个方向移动,强大的拉力把他的身体向反方向拉扯,下意识的他想要抓住什么来稳住身体,却不料一阵剧痛伴着透心的寒凉从掌心一齐蔓延进入他的身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有些迟钝地接受到了疼痛的信号,大脑反应出他早已进入几十年前的噩梦中。原来就是如此快速的感受,他苦笑了一下,没有什么时间留给他思考,他摸向自己的手,伤口可想而知的触目惊心,先随意地撕扯下身上的一块布,裹住。“差不多完事了吧”他心想。回想起刚刚那一瞬间,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冰凉只有围楼的大门可以在他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划伤他的就是围楼的门。心中暗自祈祷,最好在他出来之前不要失血过多而亡。
连连叹气。坏运气在他这里可是常客。
“白澄!”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他大脑一怔,眼神里透露期待
他朝里面探去,实际上他方向概念极差,这让他的每一步都要停顿几秒钟,生怕摔出一连几个狗啃泥。而他则是一直都在向上,一开始的他经历充沛,到后面他的大脑糊成一片,大口的喘气。直到最后的毅力让他坚持到围楼二楼几万亿分之一的一个隔间里他彻底停下脚步,额头上细细的汗。他皱起眉头试探性地走了几步,他每边走两部可以将这个正方形走完。中间竖着一个长方体,它的长度一直延伸到隔间的最顶端。白澄用手敲击着,另一只手托在下面。
他本来是听不见也开不了口,现在眼睛也无法使用,到处都是困难。
里面也是空的,白澄找到一条细缝,果断将手探进缝里,摸到一个轮廓,确定这是一张脸。他迅速抽回手同一时间他听到了声音,是从耳边清晰传来——一串朦胧的机械声,他的热血涌上脑门,只是察觉那声音还在耳边。
他用颤抖的双手再次去触摸那个人时,心脏剧烈地抽痛,白澄向后一退,撞在墙上减少这种疼痛感。恢复安静的环境里似乎空气不足,白澄眯着眼,努力寻找光源。他也只是确认了长方体的位置与厚度。要知道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还是别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白澄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犹豫了,站在原地。又退回去,坐回墙边,本来心中还在给自己鼓气,意识有些模糊开始分不清是否醒着,他去掐受伤的手,思绪停留在这几秒,接着昏睡过去。
似醒非醒的梦中他又拖着身体站起来,轻飘飘地移动到一切未知面前他祈祷让他的眼睛看见一些光亮。显然长期的眼部不适让他的泪水时不时滑落,他苦恼不已此时无法出去的情况时强大的第六感使他转身后被定住了一般。心中顿时生出紧张,压抑的空间胁迫白澄放慢呼吸。
不知是否因为时间的推移,生理的压迫感越来越轻,发丝贴到他的脸上,他的求生欲拉着他向前,大脑慢一步反应:这里面哪来的风……他猜测是人出来了,心中的理智慢慢被激动的潮水压下。
大脑开始运转。如果这里统治者的意图是让来这里的人都带走一个人,如此他便完成了他们所希望的那样。是否是人,还是什么高级思维的人那就另说,只是假设。
不受控制的依赖惰性在全身漫开。人的本能就是这样,简单来说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有一个全能的人来帮助你来做肯定是愿意接受,让他来做的。
白澄在接下来返回的四个小时里放下忧虑跟着人走,不知多久人停了下来。白澄借机敢上他几步。白澄自认为他们离得并不远。耳边传来声音:“你是白澄。”白澄支支吾吾地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愣在原地不动,想着是否要点头。他低下头,猜想人应该会再次开口。所有的事都是白澄无法想象的。眼睛接受到了微光他想:要出去……了吗……他有些恍惚,隐隐作痛的手掌让他意识到自己还在现实中,不是在睡梦中……
瞬间大风涌进来,将他整个人拉了出去,寒风包裹住他,视力的恢复让他舒畅了许多,他向后看去。围楼还是静静地闭着,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虽说视力恢复,但并不是很清晰,有一圈黑色的光晕。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模糊的脸。
棕色的瞳孔,晕染着淡淡的群青色,目光较为呆泻。
白澄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如同野花的清香被风一带从此消失。在黑暗中两人隔的也不远,一前一后向前走。
白澄在快黎明时看见了几座脱皮的老房子,就在前方。他想开口,想到自己还没与人建立沟通的方式。索性向后走,寻找人的身影。兜兜转转什么也没看见,大风撩拨着他的头发,掀起他的衣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了原地。冷静之后开始二次寻找,这次他向每个方向都走了一遍。
毫无温度的阳光洒在他的眼中——天亮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烦躁,背后一凉,他向前两三步,皱起眉。一双手直逼向白澄脑门,白澄来不及闪避,那双手在他额头上几秒他的脑中再次听到了原来耳中的那种噪音,他强忍不适尝试在脑中问到:你是……“嗯”一声打断了白澄的思绪。“哦,好……那我们向前走吧……”他心中说不出的交杂感。拉上人的手,就向前走。两个小时全程无话,埋头赶路。
“前面有楼房吗?”白澄眯着眼睛在脑中说。人答道:“有。”“那你向那个方向走。”人停下几秒,握住白澄另一只手,转到他身前。白澄猝不及防地被人拽着跑。“唉……算了……”白澄想。
随着人拽着向前,不知怎的风呼啸的瞬间勾起了白澄的一抹笑……“到了。”人停下来。白澄一个急刹差点撞到人的后背。
一直走……走到最里面……白澄借着记忆人与他一路摸索,来到了最后几栋看上去有些废弃的建筑。接下来白澄的动作开始熟练起来:他避开老旧的电子识别,这虽然没什么作用,用不用电子识别,完全由白城的心情决定。从这一栋后面的一个大洞,两人毫不费力的进去,走到八楼,白澄记忆里的走廊。这里的空气散发出的是古老陈旧的气味,代表的是白澄仅有的宁静时光。
脱下表层的外衣,所有的清醒与理智都将沉睡。
他拉着人来到尽头,有一间紧闭的房间,他用颤抖的手推开门。屏着呼吸小空间里有些光亮是来自一盏灯,是一盏学习的台灯,静静的留在角落。白澄盘腿坐在地板上面一尘不染,四处都很干净。人自顾自的寻找,两人已经建立了沟通的桥梁,白澄将这种方式掐断,他去看人,人还是若无其事的寻找状态。白澄平躺下来,用手够到台灯朝人那边推,人回头他就早转了过去,闭上了眼,存留人眼眸中那单薄暗处无法触碰的身影。
人拿着灯在屋中打转,最后确认这只是一个连床都没有的普普通通的小空间而已。轻轻放下台灯,它的电池似乎不够了,忽明忽暗。人盯着白澄,而白澄没有转过身。“啪”轻轻的,一切都在轻轻的进行着……
“你要让事情清晰起来,明白吗?你现在在做什么?他会杀了你的!你怎么可以躺下!别忘了,那用血染出来的……”白澄浸在水里。“你是……谁啊……”那人并没有回答,白澄拼了命的奔跑,铁锈味在嘴里漫开。“等等我啊……等等我……”转为围楼之外,那人坚定地走进去。“那是曾经的我们……”白澄脑子里想,胸控压着巨大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把他带出来了,那么,一切按照计划开始。”
又是同样的情景,白澄倒在耸立围楼的前面。当自我意识太过强大,□□已经不能包容时,那些被理智束缚的泪水就开始汇集,无声的呐喊着,强大的渴望半着浑浊夺眶而出。白澄大概就是在这种状态,内心脱轨的状态。又是,又是这个梦……白澄缓慢睁开眼,背后一层冷汗,他翻过身,手搭在额头上。余光落在一个人影上:身材高调,双手抱胸,穿着一双灰色的运动鞋。她撇了白澄一眼,两人的视线对上。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这是……白澄惊坐起身,眼前一片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