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杞感觉自己在颤抖,这实在是过于煎熬,他不想再忍耐于是意图站起付诸行动,却被岳狸用力一踩钉在了地上,而后轻飘飘躲开了。
“我困了要睡了,你走吧。”她说。
商杞像被兜头浇了盆凉水,一时愣在了原地,他看着岳狸翻身过去的背影不确定问:“你耍我?”
岳狸好笑道:“我有说要做什么吗?”
说罢真的闭上了眼,没再理他。
商杞又无措又气恼,他感觉脑袋被冲击得一片空白,心头却弥漫起酸涩和委屈,渐渐地都转为了惶惑。
她知道了吗?
难道更喜欢祂吗?
他想要知道又害怕知道,反正岳狸惯来会骗他的,即便问了也不知是否真话,而即便真话他也不会安心。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人背着光线看不清神情,良久他方才起身,床上的人似乎已安睡,清冷的月光铺洒进屋倒更显得冷漠。
他思绪混乱,衣领的扣子仍维持着被解开的凌乱模样,驻足看了会儿正欲离去时,忽然被攥住了手。
刚刚还“沉睡”的人眼神清明,细看还能瞧出些戏谑:“怎么一言不发就要走?”
她跪在床上,一手扣着商杞的手腕,好整以暇打量着他。
这个高度刚好,于是岳狸吻了吻他的唇。
他立马有了反应,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也是在耍我?”
话一出才发现语气竟是脆弱得近似可怜,商杞立刻闭口无言了。
之前被无缘失踪点燃的恼意也算是玩回本了,岳狸便开始坦诚面对自己的欲望,她再次吻了上去,然而对方毫无回应,纵然已经耳朵通红,呼吸紊乱。
她并不气馁,舌头灵活地逗弄着,升温的空气里是不堪入耳的水声,直至对方溃不成军才退开,对犹有警惕的商杞道:“现在不是。”
透过纱帘映入的月色下,她的瞳孔如琉璃般,但又像诱人的陷阱,她手覆在商杞的眼上,睫毛在手心颤抖地挠过,商杞在大脑即将宕机的边缘闭上了眼。
岳狸在他眼皮上轻轻落下一吻:“我想感受你。”
纱帘被风吹得摆动,屋里吝啬地被送来些许清凉,岳狸于是在深重的火热里得以喘息,却又很快就被拉入无边无尽的海里。
她在无力中飘过个念头:这是在报复她吗?
商杞被以往任何一次都更野性难驯。
·
总部园区因为一封特殊的邮件而陷入了微妙的氛围之中,他们在线上缄默,在线下聚集时低声私语,又在听到动静时谨慎地回归沉默。
但项伏泰可管不了那不多,他气势汹汹地闯入顶楼,不顾或明或暗阻拦的人,一脚踹开了尽头办公室的大门。
“百里承,你这位置倒还能坐得稳?”
外面的喧闹因这句质问而安静了瞬,秘书先生还企图打马虎眼,被项伏泰一拳抡到了后面的地上,于是众人都避退三舍,只有办公室内的百里承八风不动地坐着。
他依旧批示着文件,闹剧当前也只是吝啬地抬起眼来扫过,便又重新收回注意力。
“难不成你来坐?我倒是怕这椅子承受不住你的重量。”
项伏泰体格壮硕,肌肉分明,举手投足之间气势浑然,现下倒被他说得如大腹便便,粗笨蠢陋之辈了。
项伏泰冷笑连连:“一把破椅子坏了又怎样,你要不去看看楼下围堵的那些记者,看看媒体上的腥风血雨和蒸发的市值?”
保护者还是吸血鬼?
证据链最全整合!
联盟不是D区唯一的希望。
……
事关联盟的热搜词条已经占据了所有媒体角落,个个顶着“爆”字,人们一睁眼就是关注最新进展,狂风暴浪般的质疑纷至沓来。
这都源于一封邮件,其内里直指联盟勾结异物罔顾人命,险致全城于阿鼻地狱。
在各大平台上线人数最多的时候,邮件被以各种形式送到了所有人的设备之中,发件人没有丝毫隐匿自己名姓的意思。ARC研究中心几个大字如此鲜明地落在其上,这是D区的几大组织之一,也是联盟唯一不可小觑的对手,然而其呈送的证据确凿,毫无伪造诬陷痕迹,公众瞬间哗然。
项伏泰步步靠近,咄咄逼人:“依照规定,对联盟造成重大损失者当革除职务,送检入狱。”
砰!
在他脚边距离仅有几毫米的地方烙下了弹坑,百里承不紧不慢地放下枪:“理事长还未下定论,而我却对项部长有直接处理权,我们不如试试究竟是谁先被革职。”
他站起身拉开椅子一步步逼近,眸色森然阴鸷,眉峰轻蔑扬起,下巴微抬,堪称傲慢地道:“无论如何,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我,不是她姓岳的。”
“那个丧家之犬啊,永远也只会是一个摇尾乞怜的败将,一个只会逃跑的懦夫!”
而作为舆论漩涡之中的另一头的洛桑城此刻同样不安生。
这座安宁了数百年的小城头一次为世人关注就是以这样的恶性事件。崔家住宅和行政大楼被围得水泄不通,大门关得严严实实,原本用来防控异物的机制此刻全被启动以抵挡愤怒的人民。
崔家住宅此刻静得落针可闻,张津垂首穿过走廊,屏住呼吸扣响书房的门。
“进。”
张津故作镇定牵出笑容:“代理,协会那边递来消息,联盟那边示意推出崔家顶罪,但是……”
崔行殊打断他原本准备的极其苍白的安慰话语:“关烛那边呢?”
“关烛闭门不见,而随行的那位百里会长手下,”张津结巴了阵,才硬着头皮道:“说没价值的、的,的蠢货怎么还有脸来叨扰。”
他听见声冷笑,更把头低了下去,只觉两股颤颤。
“全栖怎么样?”崔行殊转了话头,语气不自觉温和许多。
张津赶忙回答:“全栖小姐所住地区偏远,且与代表关系所知者不多,暂未受到波及。”
书房静默了片刻,但他明显察觉气氛缓和了下来,他松了口气,听崔行殊让自己放下资料便出去。
门被再度合上后,崔行殊松懈下来,任由自己靠在椅背上,他手搭在额头上,脑子嗡嗡地疼。
他拉开桌下抽屉,层层叠叠的文件下压了张照片。
年轻的女孩睡眼惺忪,刚进咖啡馆就被泼了满身咖啡,画面定格在咖啡悬于空中即将袭击她的倒霉时刻。
再次看到崔行殊还是忍俊不禁,那是他和全栖的第一次遇见,也是在那时候他知道了自己想要的,除了权势以外的东西。
等风波平歇,他就带她离开这里。
至于过河拆桥的东西,他总会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