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隶属于生命，正与生一样。举足正如落足一样，都是在行走。
Death belongs to life, as birth does,
The walk is in the raising of the foot, as in the laying of it down.
决赛的前一天结束了最后一节训练课。江煜坐在床边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给顾思慕发消息。
“我爸妈到了吗，入住酒店了吧。”
江煜看到正在输入中。等了好一会儿，又过了一分钟。才看到消息跳出。
“我都安排好了，相信我，专心比赛。”
就这一句话，需要打这么久吗，江煜撇了撇嘴。
第二天早晨
吃着早饭挂在墙上的电视播着新闻。
“昨天下午航班G2506意外失事包括航务人员共125人遇难。目前警方正全力搜索飞机残骸。”
江煜啧了一声，为失事的人员默哀。
唰地一下，江煜站起身。
G2506……
江煜猛的想起，两天前收到的短信里航班号就是G2506。
新闻开始旁若无人地播报遇难者名单。江煜狠狠的盯着一个又一个出现而又消失的名字。
他在心里默念，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顾思慕说她都安排好了，肯定是改行程了，不可能。
上天并没有听到江煜的祈祷，很快，两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黑底白字，江煜的心一抽。
祁子穆轻轻碰了下江煜的肩膀：“怎么了？”
江煜猛的从凝滞的世界里回过神，侧身用力抓住祁子穆的肩膀，他的眼中充斥着疯狂和恐慌。
“李靖在哪！”
祁子穆被江煜的状态吓了一跳，眨了眨眼。“应该在办公室。”
江煜小跑着冲出食堂。
扬尘凡对着祁子穆歪了歪头，表示疑问。祁子穆眼神暗了暗，看向仍然在继续播报的电视，“希望和这则新闻没关系……”
江煜冲进李靖办公室。
“手机给我一下。”
备赛期间为了让队员不受外界舆论影响，所以训练时间和比赛前手机都在教练组统一保管。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所以队员如果有事要用手机也不会太过于为难。
李靖却毫不犹豫的回绝，“不行。下午就是决赛。”
江煜不可思议的看向李靖的眼睛。
李靖回避了江煜的视线。
江煜一下子全明白了。
右手烦躁地抓了两下头发，眉头紧皱，“我那天给你看过航班消息，你知道出事了，是不是？”
李靖低下头，摆弄着桌上的战术板，算是默认了。
刚刚的冲刺跑让江煜呼吸紊乱，他靠着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昨天顾思慕的短信闯入脑海。
好好好，每个人都在瞒着他。江煜怒极反笑，“你知道出事了，但并不打算告诉我。”
江煜来回踱步，他能感受到心脏一下一下撞击胸膛。
“就因为今天下午是奥运会决赛，所以你们都瞒着我……”
头天的怒火一下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无际的悲哀。
“教练，您是觉得比赛比我父母更重要吗？”江煜走到桌旁，蹲下，抬头找李靖的眼睛。
李靖抬起头，依旧避开江煜的视线。
江煜站起身，一瞬间眼前发黑。待视线清明，开口，是化不开的悲伤。
“教练，我对您来说是什么？是进球的机器还是获胜的工具？”“
江煜深吸一口气“那是不是有一天我对你对球队没有任何用处了？你会毫不犹豫的抛弃我……”
“哒哒哒。”敲门声打破了这窒息的氛围。
门开了，是杨尘凡。
李靖抬头瞥了杨尘凡一眼，又看向仍然倔强的站在原地等着一个回答的江煜。
李靖拍了拍江煜的肩膀。
“这是竞技体育。胜者为王。输了比赛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靖走出房门，留下江煜一人在房内。与杨尘凡擦肩而过之际，眼神示意杨尘凡去和江煜聊聊。
带上门，李靖叹了口气，又挺直脊背，向前方走去……
李靖50多岁了，他曾经也是球员，但他没有踢出名堂来。他比谁都清楚胜利夺冠对一个球员的前途有多重要。
他见过太多的人来人往，相遇离别，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会因为谁而停止转动。太过于留恋过去，会迷失在未来。
他是主教练，是整个球队的军师，他的首要职责是为球队争取胜利。
在绿茵场上，他先是，主教练，再是个人。
这就是现实。
【办公室里】
江煜听到门啪得一声关上，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瞬间松了。把自己扔到椅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杨尘凡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站在一旁。
到底是憋不过杨尘凡，江煜开口打破沉寂。
“哥……”
“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江煜欲言又止，仍然沉默。
扬尘凡拉来一把椅子，坐在江煜面前。
“江煜，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我们没有时间了。就像你刚升入一线队时那样，倾诉一切，我们会帮你。”
【皇马更衣室】
江煜刚刚完成了自己在皇马一线队的第三场比赛。和前两场一样，他的表现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那一年，江煜17岁，扬尘凡25岁。
“亚洲人”“十七岁”“皇马太子”1系列标签像一座座无形的大山压得江煜喘不过气。
一线队的强度和青年队完全不一样。
糟糕的表现伴随着各种不满与谩骂。
江煜用毛巾盖住头，独自坐在更衣室的角落。
扬尘凡注意到他的后背兼同胞情绪低落。蹲在江煜面前，拿掉江煜头上的毛巾，有些意外的看到他的泪水。
伸手轻轻擦掉，杨尘凡开口，是中文。
“不用担心。我会帮你。”
【办公室】
江煜抬起头，似是下定了决心。“电视里播报出事的名单，我父母在里面，我看到他们的名字。”
江煜的眼底太清澈，盯着人的时候，像撒旦。
杨尘凡早有猜测，但当事实真的摆在他面前，他也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说起。
江煜并没有想听到杨尘凡的答复。自顾自的说着。“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对教练不打算告诉我感到有些生气。
我已经不是那个四年前会因为发挥不好哭鼻子的孩子了。”
太平静了，没有悲伤，没有崩溃，没有绝望。就像暴风雨前死寂一般的宁静。
杨尘凡看着江煜离开的背影，满眼都是担忧。
离开令人窒息的房间，江煜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却仍觉得缺氧，大脑昏昏沉沉，窗外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赛前热身，观众陆陆续续进场。江煜小跑到边线捡球，抬头是个熟悉的身影，顾思慕。
江煜勾起嘴角，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让女孩听清楚。
“你，骗，我。”
江煜有些恶劣的看到女孩不出预料的震惊。没有多加理会，转身离开。
顾思慕瞳孔猛缩，整个人坠入冰窟。
赛前战术部署。
江煜皱着眉指向中侧肋部，“这里对内切的防守之前不一直都是我的吗？怎么今天给王广宇了？”
所有队友一瞬间都惊讶的看向江煜。教练组部署战术，球员只需要执行和调整，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提出质疑，这就相当于当众打教练组的脸。
李靖也愣了一秒：“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像以前一样。”
李靖点点头，轻轻一笑，这孩子，赌气呢。
“行，那这块还是你的。”
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江煜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股气，便闷着头跑。
接球，盘带，过人，传球，射门。
江煜积极，更像是发泄的来回跑动寻找机会。
高速带球，下底传中，传滚地球容易被解围，传高球，祁子穆争高点又争不过对方后卫。还容易把球权交给对方。对方快速防反，调动中国队球员满场跑。不仅没有进球，还极大消耗体力。
江煜不再拉开防守队员不下底，而是内切，等到防守人员都靠近他了，提速带一带给到王广宇。王广宇一脚长传精准制导，找到右侧的祁子穆。
防守人员都在江煜周围，给了祁子穆很大的空间。接球，带球，过掉一人，兜射，稍稍偏出。
祁子穆突破能力并不强，更擅长的是持球。所以对方主要重点防守力量还是集中在左侧江煜。
无可奈何的事，哪怕知道江煜会被集火。也没有人能替代他的作用。还是只能靠他个人能力突出重围。
江煜踢的很疯，拿到球就闷头向前突。
一个，两个。疾风在耳边呼啸，人影在眼前晃动。
油炸丸子，过掉你。
眼前的景象瞬间颠倒，翻转，回过神，鼻尖满是泥土的气息。
对方眼见防不住，干脆来个球过人不过，把江煜铲翻在地。
江煜跪在草地上直喘气。高频率的突破和回防补位，让他的体力快速消耗。
右手撑地站起身。
持球，突破，转移，如法炮制。
上半场加时
中国队发动反击。薛望断下球直塞给祁子穆，祁子穆下底倒三角，王广宇轻轻一个小做球。江煜顺势抬腿，想来脚打门。
还没碰到球呢，肩膀就狠狠撞向地面，震的全身骨头都疼。蜷缩在地上。
一次又一次的犯规，也使双方氛围越来越有火药味。队友向裁判施压要任意球。
铲倒江煜的对手，特意微微弯腰，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江煜听到。
“You are a motherless worm stand up silly. boy. ”
江煜没有哪一刻这么痛恨自己优异的英语。motherless一次回荡在脑海中。一些潜意识压在心底的复杂情感冲突桎梏涌上心头。
“爸妈坐飞机是为了看我的比赛。是我，害死了他们。”
愧疚，痛苦，后悔，愤怒，绝望，霎时间席满全身。
江煜一下子站起来扯住对手的衣领，眼眶有些发红。
对手也有些诧异，赛场上放垃圾话是很常见的一种行为，甚至是一种战术。江煜的反应有些过激了吧。
队友注意到这边的冲突，杨尘凡连忙隔开两人。
“江煜，松手。”
江煜死死的攥着对手衣领，微微低头，一动不动。
杨尘凡皱了皱眉，加大音量：“江煜，冷静点，松手！”
江煜猛的回过神，意识到过分了，松开手，后退两步。
扬尘凡站在江煜身前，推开对手。
裁判这才匆匆赶来，一人一张黄牌，各打五十大板。
解说员对这张黄牌不太能理解。“那人对江煜说什么了？江煜应该也没少听垃圾话呀，从来没这么愤怒过。”
任意球。
江煜有些恍惚的看向皮球，看向人墙，再看向球门。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是因为这场比赛，他的父母失去了生命。
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出底线。江煜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令人作呕。
中场哨声响起。
江煜闷头走进卫生间。
王广宇拍了拍杨尘凡的肩膀，指了指江煜的背影，扬了扬下巴，示意杨尘凡去看看江煜。
江煜没有锁门，杨尘凡便一路跟了进去。一进卫生间，就看到江煜撑在洗手台上干呕。
杨尘凡接了杯水，放在台子上，伸手给江煜顺了顺气，没有多问。
江煜抬起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因为呕吐刺激生理泪水，眼角泛红，脸色苍白，满头虚汗。
江煜有些疲惫地将自身重量撑在洗手台上，眼前阵阵发黑。空空如也的胃里开始隐隐绞痛。
是我，害死了他们……
中场战术并没有做过多调整。中场结束前三分钟是中国队传统热身碰球的时间。
江煜靠在球员通道的墙上，淡漠的看着队员一个又一个的进出。
李靖现在江煜视线范围。
江煜下意识站直离开墙面，一秒后又靠了回去。
李靖站定在江煜面前开始滔滔不绝。“上半场踢的猛的是要注意体力分配。那张黄牌已经有了，就注意一下，别再吃一张……”
句子右耳朵进，左耳朵出。垂着头，左脚尖蹭了蹭地面。右手无意识按了按不太安分的胃。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停了。
江煜抬起头，李靖抿了抿唇，淡淡开口:“杨尘凡说你刚刚身体不太舒服。我给你留个换人名额，撑不下去了，就示意我。”
江煜点了点头，向前走去，下半场，要开始了……
下半场，中后场碰下了球，并没有着急进攻来回的传导梳理中场。
后场找准时机推进，中场找准时机前塞，前场找准时机进攻。
攻防转换节奏与上半场相比慢了很多。
眼看对手防线有些松散，江煜横跑了几步，防止越位。王广宇见状，一个直塞穿透两层防线。江煜纵向带球，两个人跟防，下底想传中，但禁区内没有队友，看向后点倒三角回给余斯同。余斯同起高球吊入禁区。被解围顶出。杨尘凡控下后点。防守球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插的江煜和祁子穆身上。
杨尘凡瞄准空挡，起脚射门。
后卫来不及反应，只得将希望寄托于门将身上。守门员尽力扑向皮球，但未蹭到分毫。
皮球直挂球网！！！
“goal——————球进了！！！来自中国队的铁血后卫杨尘凡。一支穿云箭，平地一声雷，一鸣惊人！！！”
球场本来有些沉寂的氛围一下子点燃。穿着中国队红色球衣的观众们拥抱，欢呼，呐喊。
杨尘凡冲向场边。一个滑跪，张开双臂。肾上腺素主导身体。
好景不长……
或许是领先后有些松懈，又或许是体力下降，过了十分钟，意大利前锋禁区外一脚劲射，直挂死角，比分被扳平。
意大利球迷一扫刚才的落寞载歌载舞。
邱明皓有些无奈的吵四个后防队友摊了摊手，喊到:“来，加油，不放弃，还有很多时间我们会赢的。”
本来领先，前场就并不需要高强度进攻，但被扳平了，进攻肯定得上点强度。
换了四个替补。李靖给江煜留了个换人名额。江煜寻思着反正时间所剩无几，冲一冲，拼一把。
带球高速向前跑，变向急停，内切过人，射门空间所剩无几。向底线走，倒三角被解围。
王广宇挣下球权，传给江煜，如法炮制。吸引防守力量，在转移。
一次，又一次。连续的进攻让江煜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消耗殆尽。
可惜的是，高强度的狂轰滥炸虽然使得意大利的禁区风云涌动，却始终没有转换成进球。
祸不单行。
中国队纵向推进没有问题，但中场间的传导总是会被抢断。
意大利抓住这个机会，截下球，长传找前锋。
比分被扳平后，中国队一直处于高位进攻。所以中前场一直尽量保持着控球。
高位进攻一旦被打身后，就危险了。
朱鸿拼了命的往回追。意大利的右边锋是替补上来的，体力充沛。
对方一个急停，所剩无几的体力使朱鸿无法完成急停的动作。
两人直直相撞。
朱鸿抱着脚踝躺在地上，江煜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队医提着医疗箱进场，简单处理后，架着朱鸿下场。
最后一个换人名额用掉了……
江煜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中国队的板凳深度远弱于意大利。一旦拖入加时赛，中国队就不占优势了。
两个选择：用残余的体力拼一把，争取不拖到加时。或者，保守些，保留体力，准备加时赛。
汗水流入眼睛，江煜抹掉脸上的汗水。
赌，还是不赌。
带球推进，意大利是打定主意要拖到加时赛了。两个人封堵住江煜所有的向前的传球路线。这是逼着江煜回传倒脚。
“跑起来！”李靖的声音从边线处传来。
江煜本来紧绷的神经被这声打断，脚下一顿，顶尖的比赛一时的失误都会改变局势，球被截断。好在王广宇抓准时机，胆大心细一个铲留球，遏制了意大利的反击。
“闭嘴！”江煜见抢回了球权，对着李靖吼道。
李靖一愣，还没谁敢在球场上吼他。算了，饶他一次吧。默默转身，踩了踩脚下的草缓解尴尬。抬起头继续观察局势。
趁着对手换人期间，江煜被叫到场边。
李靖没有说什么战术，磁性而低沉的声音让江煜烦躁的内心平静了些许。
“我们在这里进行奥运会决赛。全世界都看着我们，看着你。这是奥运会决赛，也仅仅只是一场比赛，无论输赢，爱你的人都不会离开。他们永远不会离开，他们永远都会在这里。”
李靖的手扶上江煜的胸口心脏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动。那是生命存在的印记。
赌一把吧，江煜下定决心，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剩十分钟，大家都精疲力竭。江煜接球，加速，变向，急停。节奏的变化，过掉一人。传给祁子穆。祁子穆持球向前，下底传中，体力的透支使技术动作有些许变形。皮球被挡了一下，一跳一跳的出现在江煜前方五米处。江煜冲上去，推射。
皮球在江煜的眼中慢速旋转，一定要进啊。皮球撞上横梁，反弹入网。
整个球场沸腾了。
江煜不顾一切的冲向场边，滑跪，双手指天。头脑早就不清醒了，双手掩面。
身后的队友追上来，将江煜压在人堆的最底下。
中场开球，比赛还剩五分钟。
中场控下球之后，中国队只是不断的倒脚，对手急了，开始高位逼抢。一昧的防守终究会被抓到漏洞，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正好江煜身边防守队员少。薛望一脚长传从有后半场直奔左前场。
江煜和后卫拼速度。速度是拼赢了，抢先半个身位。一脚停球五米远直奔界外。
江煜撑着膝盖喘气。体力槽耗尽的感觉可不好受。强行起诉冲刺，使得停下来后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像是有把锤子一样一顿一顿的刺疼。
王广宇拍了拍江煜的背，弯腰询问情况。江煜直起腰挥挥手示意没事。
最后补事五分钟。对手已经几乎放弃防守了，高位进攻后发现一次又一次化解对手的狂轰滥炸，中场与退回自己禁区一起防守。
虽然连拉带拽的连滚带爬的都有，但正是这样的防守精神。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邱明浩，直到终场哨响，对手的攻势也没能转化成进球。
替补席的队友在终场哨响后第一时间冲进场，欣喜，激动，震撼，观众们拥抱着，哭泣着，吼叫着。
这些都与江煜无关。
江煜谢绝了找他庆祝的队友一个人默默走向替补席。
李靖抱了抱江煜，在他耳边低语“做得好。”
江煜将整个身体的重量不靠在教练身上，疲惫的闭上眼。
死在这一刻就好了……
照相机的快门声换回江煜的理智。
他坐在空荡荡的替补席，随手捞了条毛巾盖在头上，好似隔绝了这个世界的喧嚣。
头脑很清醒，又好似很混沌，什么都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站在领奖台的中央，挂着金牌，捧着奖杯，眼前的一切好似都不太真实。
各种语言，各种声音在耳边回响。
江煜在众多摄影师里看到了顾思慕。顾思慕手指在嘴边划起一个弧度，示意江煜笑一笑。
前排的摄影师也一直在喊“smile，smile！”
江煜有些僵硬的牵起嘴角，眉毛弯弯。
烟花在空中绽放，江煜就这么站在原地，抬头望向那绚烂的烟花。
他想扯出笑容，泪水却盛满了眼眶……
从小到大，每次生日愿望都是希望一下各种各样的比赛成为一名优秀的职业运动员。
而父母的愿望却永远都只是“希望小煜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快快长大！”
那时候梦想是江煜的全部，小小的江煜却是父母的全世界。
如今，江煜已然是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却突然发现曾经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己成长的人走，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头也不回。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