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轰隆隆--”

    五月的大雨总是令人措不及防,今日的天气却也怪异。正午十分,电闪雷鸣。街上的商铺来不及收,小贩狼狈地躲在棚下勉强避雨。

    一队人马似是不惧风雨,自萧府中,淌着血水走出。黄衣银剑,容貌却被黑纱面具遮了个严实。

    一名玄衣公子从府内追出,提着的长刀正向下滴着血水。他双目猩红,发丝附在额上,却也挡不住少年初成的模样。他双目似是淬了毒,死死地盯着眼前一行人,咬牙切齿道:“我要杀了你们!”

    为首的黄衣人回首笑道:“萧小公子还是莫要追了,上头的人吩咐过,要留您一命,您这样,我们不好办。”

    萧瞢自知不是对手,懈了力,长刀自手中滑落,发出叮当响声,自己也跪坐在地上,喃喃道:“留我一命…留我一命…”双目涣散,自眼角流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在原地坐了许久,似是想起了什么,不顾麻木的腿脚,向府内走去。

    玄色的袍子已被血浸透,淋了雨,滴答向下滴着血水。萧瞢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串红痕。

    他全然不觉,跌跌撞撞走到爹娘面前时,扑通一声跪下,看着他们眼中的不甘。爹爹双臂被砍去,娘亲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背,却被一剑穿喉。

    萧瞢看着看着,终是于心不忍,颤抖着双手为他们阖上双眸。他已没了半日前萧大少的傲骨,手脚并用的爬着,为萧家所有的亲眷、家仆阖眼。

    最后,又瘫坐在爹娘面前,他已无颜面对爹娘,便低头感受着身下的雨水自温热变冰冷;看着眼前的涟漪自猩红变透明。

    自此,平阳城萧家满门皆灭,唯萧小少爷一人独活。

    远处,一朱衣公子撑着油纸伞自城郊而来。周昳潇看着眼前的倾盆大雨和角落中瑟瑟发抖的百姓,暗自叹息:“以后出门还是把角藏起来,免得吓到百姓。”

    路过萧府时,正疑惑为何无人守门,向内一看,满目猩红,遍地都是东倒西歪的尸体,以及--坐在中间的人儿。

    他驻足看了片刻,鬼使神差地迈步走了进去。

    虽知眼前的情况,但出口,却是往常的轻佻语气:“哟,这不是平阳城霸王萧小公子么,怎么几日不见,落得如此光景。”

    萧瞢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声音被雨水泡的发冷,开口讥刺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往日里笔挺的脊梁今日则无力直起,雨水汇聚成潭,他跪坐其间,有些好笑地自说自话:“是啊,也该让你看看,毕竟前日我才笑你有娘生没娘养来着,如今看来,竟说的是我自己。”

    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在他爹娘的遗体前,竟哑声笑了出来。

    周昳潇不住皱眉,将手中的伞向他偏了许多,不顾半边肩膀淋在雨里,伸手搭在萧瞢肩头。

    自刚才以来,他便在疑惑,这家伙平日里最引以为傲的耳朵和尾巴去哪了。不出他所料,萧瞢灵力耗尽了,耳朵自然随灵力消散了。心中窃喜今日没有用多少灵力,便反手渡了过去。

    萧瞢知他在干什么,也不反抗,只低喃着:“周昳潇,我没有爹娘了,我也成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了。”

    周昳潇一边估摸着他身上有多少伤,一边回答:“我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黑,雨渐停。萧瞢哭累了,后仰靠在周昳潇腿上睡着了。周昳潇看着萧府这一片狼藉,不住叹气,将萧瞢扶起便向城郊走去。

    半月前,清芜峰。

    清芜峰位于平阳城之上,是周边五城之内唯一的清修门派,各家削尖了脑袋要把孩子往里面送。萧家是平阳城的大户,萧瞢更是一进去便成了南芜座下首席弟子。仗着自己天资卓越又家境不凡,便称了霸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瞢家境不凡,跟在他身边的,自然是各城的公子哥们。而周昳潇,家境贫寒,没了双亲,又长了双异于常人的角,靠着天资才勉强拜入南芜长老座下。

    在清芜,7年为界,弟子自9岁入峰,16岁通过考核即可出师下山。这批弟子便是本月下山。考核内容也很简单,弟子间两两对抗,比出胜负,排出次序,半数以上者下山,一下者则留下再学一年。

    而周昳潇也是个奇人,足足比本届弟子大出两岁。第一年时,他次序于半数一下,被迫留山;第二年时,已达半数以上,自己心中却不满意,自愿留山再来一年。如今,已是他第三次参加考核。

    正午已至,比剑台旁的大鼓被重重敲响。台下,蓝袍银冠的少年们聚集于此,衣角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风送鼓声,行至万里,传君凌云志。

    “哎呦,也不知道,今年师兄能否通过考核离开清芜峰呢。”以萧瞢为首,带了一席弟子向比剑台走来。他束着高马尾,两只狼耳似是觉得首席之位势在必得般,骄傲地竖着。

    “就是啊,别传出去说咱们平阳城的大师兄三年都过不了考核,怪丢人的。”他身旁的小胖笑道。

    “别丢我们平阳城的脸。”

    “哈哈哈……”

    萧瞢抱臂而立,等着看周昳潇的笑话。

    而周昳潇只是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们一眼,复而抱着剑倚回一旁的白石柱上,含笑开口:“师弟,你们迟到了,按清芜的规定,迟到,可是不能参加考核的。”

    他们的笑僵在脸上,只能讪讪地转头看向比剑台。

    萧瞢笑骂:“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鼓声落,南芜长老立身于上,朗声道:“本年下山考核开始!请各位弟子依次上比剑台进行比试,途中,适可而止,不可取人性命…”

    刚开始,只是虾兵蟹将,不时就有人被扔下比剑台。直至一位身形高挑的公子上台后,才变得有趣起来。他一杆长枪使得极好,似与自身融为一体,一招一式,行云流水。

    在他连续扔下几人后,萧瞢好奇道:“这位公子是谁?身手好生了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是上一届留下来的公仪丘吧,这人,师兄熟啊。”小胖一边笑着,一边一脸嘲讽地看向周昳潇,谁知后者竟靠着柱子睡着了,不觉一阵胸闷。

    在公仪丘又扔下一人以后,萧瞢便提了长刀飞了上去,朗声道:“南芜长老座下弟子萧瞢,请赐教!”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周昳潇睁开了双眸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两人打的不可开交。

    长刀对长枪也毫不逊色。两位少年实力相当,引的观众连连叫好,却也分不出胜负。眼见得刀光剑影,过了百二十招,公仪丘被前几场消耗了体力,分神间,被萧瞢扔下了台。

    台上独留一位少年,以刀撑地,享受着台下人都赞扬。

    但赞扬归赞扬,始终无人敢上台与他比武。

    南芜长老见此状,却紧蹙着眉头,眼神不住往周昳潇身上瞟,询问道:“可还有人要与萧瞢比武?若没有,便定他为本次考核的魁首。”

    周昳潇向前一步接住公仪丘,抬头看向萧瞢,二人目光相接,后者则目中无人地挑了下眉,噙着肆意的笑,向他宣战。

    在南芜长老一锤定音之时,周昳潇已安顿好公仪丘,起身朗声道:“师尊,弟子同他打。”随后提了剑,便立于萧瞢身旁。

    台下人皆惊呼周昳潇的目中无人,更有甚者,放声嘲笑他败局已定。

    而周昳潇充耳不闻,挽了个剑花向萧瞢俯身行礼,复而,又抬眼看向他:“师弟,请赐教。”

    萧瞢嘴边噙着戏谑的笑,假作恭谨地回礼:“师弟学艺不精,还望师兄垂怜,让让我呀。”

    随后先手出刀,与师兄的长剑相接。两人的身形快如残影,电光火石间,萧瞢的利刃划断了周昳潇腰间的细线,一枚形如桂花糕的玉佩滑出,背甩出比剑台,碎成几片。

    周昳潇闻声看去,愣了愣,目光眦裂,下手越发狠重。

    萧瞢有些招架不住,慌忙道:“一块玉佩而已,你急什么!本公子赔你一块不就是了!”

    他不答,但剑风凌厉,似是要将眼前人劈成两半。

    台下人见这形式转的太快,一时间不知该为谁叫好。而南芜长老终于舒展开眉头,看着地上的玉佩和台上执剑的身影出了神。

    刀剑相接的声音不止,台下惊呼不断。最终长剑一声嗡鸣。战休,胜负已分。

    平阳霸王、南芜长老座下首席弟子、萧府嫡长子--萧瞢,被扔下比剑台,摔了个四脚朝天!

    派中等女弟子笑出了声,被萧瞢的跟班瞪了回去。他们急忙上前,扶起萧瞢。

    台上人神情淡漠,收剑回鞘,又向南芜长老作了揖,似是打赢了个三岁孩童一般不足挂齿。他沉默地取了手帕,下台一点一点地捡着玉佩的碎片。

    萧瞢将跟班甩开,恨铁不成钢地喊道:“愣着干嘛!帮忙啊!”不等别人反应,自己跑上前拾着那些细碎的玉屑。

    周昳潇闻言只是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南芜长老见此,轻叹着开口:“如此,本次考核,昳潇便是魁首,下山弟子的名单明日便会理出,都散了吧。”

    已至正午,日头正正的晒在背上,小胖捡了以后便觉得背上火辣,开始偷懒了。好在人多,须臾,玉屑便被全部捡干净。

    萧瞢向前一步,扶起蹲在地上的周昳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你手里的玉屑给我吧,我帮你修。”

    见他抿唇不答,又有些心虚的补充:“毕竟是我摔坏的,还是我来修吧,那个…我认识一个很有名都玉匠,手艺可好了,保证给你修的完好如初。”

    周昳潇见他执着,只得递给他,又不放心地叮嘱:“那你要快点还给我。”

    骄阳烈,玉佩缘;桂花逝,前途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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