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你,把他带回来干什么?”
“阿丘,萧府满门皆灭。”
“灭门就灭门呗,又不是你干的,毕竟他半月前才骂你有…唉算了。”
周昳潇把菜放到桌上,罕见地沉默了。
“我靠,真是你干的啊?”公仪丘见他反应不对,拔高了音量。
“……我要有那本事,第一个灭的就是你。”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阿丘,是蜂。”
公仪丘洗菜的动作一顿,逼迫自己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回答:“不可能,5年前蜂就不在南方活动了。昳潇,我说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连这都能看错。”
“公仪丘,7年前的场景我到死都可能忘记。”周昳潇绕进厨房,将藏于袖中的短剑置于桌上。
“刚刚我回萧府收拾时,检查了尸体,从杀人手法到处理痕迹,都一模一样。”
他一闭上眼,就是同今日一样瓢泼的大雨,遍地的尸体,和义父义母死不瞑目的表情。
“阿丘,你知道我不是什么善人,我只是想求个真相罢了。”他开口,声音却不自觉的颤抖。
公仪丘想装傻,可剑上的蜂鸟图腾骗不了人,7年前,爹娘也曾盯着它沉默良久。
他正想开口胡乱安慰一通,忽的,旁边的木门被推开了,发出“吱呀”声响。
萧瞢穿着明显不合身的白衣,站在门口,脸上是掩不住的憔悴。
“我…操,你怎么拿这件给他穿啊。”公仪丘憋了半天,脸都红了才蹦出来这么一句。
周昳潇无奈耸肩:“我那一柜子的红衣,他现在合适穿吗?”又顺手将桌上的短剑隐入袖中。
面对着昔日把自己扔下台的人有些不自在,公仪丘挠了挠头:“我…这雨大的,我那些宝贝花被浇坏了怎么办啊……”连忙寻了雨伞,出了门。
“…神经病,雨早就停了。”周昳潇暗骂,抬头便与萧瞢对视。
后者则不自在地开口:“今日,多谢你。”
周昳潇暗骂命苦,自顾自的坐到餐桌前:“顺手的事,先吃饭,不用管他。”
见萧瞢不动又补充道:“你家里,我已经派人收拾过了,伯父伯母和你的族人,等你明天好些了再去安葬。”
萧瞢垂下眼睫,喉咙被心中的酸涩堵着,说不出话,是得坐下吃饭。
周昳潇沉默良久才下定决心撕开心口的伤疤,向萧瞢解释:“今日帮你,并非我心善,我只是…想帮一帮7年前的我自己,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10年前,一个小孩被城中有名的大户收养,在外流浪了一年之久的他以为找到了归宿,以为以后再也不用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可惜天公不作美,这种好日子只过了3年。那天,也是像今日一样的大雨,像今日一样的暗无天日。那个小孩乐呵呵的从城郊采了一篮子的花,想拿去送给义父义母,结果呢,刚踏进府门,尸横遍野,义父义母死不瞑目,他坐在雨里,痛恨老天不公,想与他们同归于尽。最后,是他们生前的好友前来救了他。
“怎么样,这个故事是不是很下三滥。”周昳潇哑声笑了出来。
“我不会讲故事,好吧,谜底揭晓。”他抬头,露出脖子上一道可怖的疤痕,长长的一道,横切脖颈,因时间的流逝而泛白,“那个小孩就是我。”
萧瞢瞪大眼睛,眉头皱起,却还是沉默着。
“今日我看到了,屠你萧府的,和7年前是同一批人,所有我才帮你,你别误会。”周昳潇扯出一道讥讽的笑,极力掩盖着泛红的眼眶。
“是谁?”萧瞢紧攥着拳头,心中想将那人千刀万剐。
“蜂。”
蜂是前些年混迹于南方的组织,以其狠毒的手段得名。传说,蜂的头领是一只天生灵力低位的蜜蜂,靠吸食他人的灵而强大起来。后来,每一个加入蜂的死士都会被他强行更改灵为蜜蜂,从而吞噬他们原有的灵。
蜂之前在南方势力庞大,,可不知为何,5年前却没了踪迹。
“你不想报仇么?”萧瞢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什么?”
“灭了蜂,为你的族人报仇。”
周昳潇有些好笑:“都这么多年了,我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萧瞢没想过他会这么回答,急忙喊道:“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周昳潇,你知道他们有多么死不瞑目么?!”
回答他的,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
半响,他嗤笑一声:“周昳潇,你个窝囊废。”
周昳潇愣住,最后怒极反笑的讥刺:“窝囊废?是,我是窝囊废,那你知道除了用好好活着来报答他们以外,什么都不配做的感受吗?你知道蜂前些年做的事有多血腥吗?也是,你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天之骄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哈哈哈,这些年,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家族被蜂吞并,萧大少,你说,我拿什么去报仇?拿我这条贱命?死了一整个周府还不够吗?!”
一向清冷自持的周昳潇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些疯话。自周府被屠后,他将自己伪装成刺猬,用浑身的利剑来保护自己。今日,是他第一次将自己柔软的肚皮展现在他人面前。
他垂袖掩下颤抖的指尖,闭眼感受眼泪的滑过。
雨,又大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两人挤在一间小木屋内,除了同桌吃饭外,再无其他交集。
萧府被屠,萧小公子不知所踪的消息也渐渐传出,城中风言风语四起。
有人说,是萧父萧母平日里做生意不干净,遭了报应。
也有人说,是萧小公子惹了不该惹的人,引火上身。
萧府中值钱的东西也被洗劫一空。墙倒众人推,不知是那些缺德的,半夜纵火,将萧府烧的只剩断壁残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