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莫溪摇了摇身边人的肩膀,轻声说道:“柴烨?差不多了,走吧。”
他也没睡,似乎在一直等着,两下就站了起来。
轻轻拉开门上的插销,柴烨带着莫溪悄悄地走到靠墙摆着的几个花盆边。
总共四个花盆,稀稀疏疏地生出几根绿草,草里夹了几个淡黄色的花骨朵。
这花大概是艾丝特用随便捡的野花花籽种出来的,在这种生活里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我当时浇完水,就站在这儿,”柴烨边比划,边往后倒退几步,同时还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我准备回去,但我怕踢到花盆,就离得远了点,走到了这个位置,然后发现这里的土很软。”
莫溪也跟过去,蹲下来,抓了一把土,借着明亮的月光细细观察。
如果这里挖过一个坑的话,那这个坑被填上的时间并不长。表面的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但只有薄薄的一层。
再往下,土壤的颜色越来越深,湿度也越来越高。
他进来时这个投影的时间在下午四五点左右。
如果那时这里就被人动过,那么由于新填进来的土颜色会偏深,莫溪会很容易就留意到。
但是没有。
所以里面的东西就是在他们几个人都在海边的那段时间被埋进来的。
而到傍晚他们回来时,由于高温,表层的土即使尚未干透,也基本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他试着再往深处刨了几下,手指便碰到了一个硬质的东西。
“埋得不深。”莫溪说,然后便徒手挖了起来。
柴烨从花盆边上拿来了一个小铲子,和他一起挖。
由于坑很浅,加上土也松软,两人没费什么劲就看见了地下这东西的全貌。
一具尸体。
王丽华的尸体。
莫溪的脑子里“嗡”了一声,然后拔起腿就要往回跑。
“莫老师?”柴烨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怎么了吗?”
“王老师,她出事了,你没看见?你不是很喜欢她吗?”莫溪情绪突然很炸,甩了几下胳膊,试图用力甩开他抓在自己袖子上的手,但柴烨的手劲意外的很大,他失败了。
柴烨皱起眉,笃定地告诉他:“王老师现在在屋子里面睡觉,我看见的。”
“你说什么?”
“我是……异能者,我能知道房子里的情况。里面什么都没发生,王老师好好的,艾丝特也没什么动作。莫老师,你怎么了?”
听了这话,莫溪重新站定,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了一下。
回想刚才,他推断了坑填上的时间在几人都待在海边的那段时间,加上那个“尸体”坚硬,甚至有些刺手的触感——
那东西,起码不是人的尸体。
再次接近“尸体”,他在心里默念了上百遍“王老师对不起”,然后蹲下去,紧闭着双眼,把“尸体”大致摸了一遍。
最后他得出了结论:这就是个缩小版的“海怪”。
不过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还是王丽华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土坑里,一脸死不瞑目。
“所以,柴烨,你看到的是……?”
“小海怪。”他正在用手机把这个东西拍下来。
手机里的画面很正常,就是一只怪物。
“有致幻效果?不过为什么对你没用?”
“它的致幻应该是只针对视觉的,”柴烨语气平静:“我其实看不到东西——所以我刚才说‘我看见’其实不太准确。”
“抱歉……刚才失态了,还有……还好有你的异能。”
柴烨许久才回了句“嗯”。
异能是个很玄的东西,几乎和投影同时出现,但人类至今对它都知之甚少。
主要是因为虽然异能者数量也还算多,但很多能力都发挥不出什么有意义的作用。
一半都是用来打打杀杀的,另一半以隔空削苹果这种鸡肋型的能力为主。
像柴烨的这种真正实用的可以说相当稀少。
他大概可以理解为什么他和索尔瓦尔德能混在一起了。
大致把坑填回去以后,趁天还没亮,他们回到了地铺上。
莫溪拿出湿巾,擦干净手上的泥土,然后给柴烨也递了一张。
后者接过湿巾后也不着急用,而是拿起手机打字。
“艾丝特可能是故意让我发现的。花盆的位置被移动过,本来应该在卧室那堵抢旁边,它们可能是被故意搬到了土坑附近。”柴烨用老办法给他传话。
“我也觉得。但她的目的是什么很难说,刚才看到的致幻效果总让我感觉她没安好心。”
“莫老师,如果她发现了坑被动过,来找我们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感觉这种事发生了的话会闹的不是很愉快。
疑点很多,干想也只是在做无意义的穷举,于是他们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柴烨拿着手机,又划拉了一堆字给莫溪:“莫老师,其实我不只是看不见,我的耳朵也听不到声音,碰到东西的感觉也很淡很淡,我还闻不到、尝不到味道。
我平时都是靠这个被称作异能的能力感知周围的世界,这让我看到的世界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我也不知道怎么描述出来那种感觉。
但是异能用久了(我试过,大概两天)或者开得范围太大了(我也试过,大概三十米),我就会感到很难受,有种整个人要消失掉了的感觉。
索尔瓦说,适当的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可以让别人更信任我。
我想让莫老师特别特别信任我,我就把我能想到的弱点都说了。
说的好像太多了。莫老师好好休息吧,不用理我了。”
柴烨突然给写了这么一大段“弱点清单”,整得人一脸懵。
但莫溪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目前看来,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天真耿直得像个孩子。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莫溪也那他没有办法。
在他读的时候,柴烨已经擦完手,背对着他缩成一团睡了。
他默默把手机放在了柴烨的脑袋旁,自己平躺着,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直到太阳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