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惊讶的偏头看向外公，她不知道问什么外公突然会这么问，之前不是回答过他了吗。

    “挺好的，妈妈之前的朋友闻阿姨挺照顾我的，还有杉杉，你记得吗？就是小学那个老跟在我身后的那个小女孩，她对我也很好。”

    外公听到这，笑着点头：“你这孩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你绝口不提莫家的人，我早就知道有古怪，当初莫家那个大儿子来找你的时候我就百般不同意，况且，况且他还是用你妈来威胁你。”

    “……”莫宁愣住，眼里突然酸涩：“外公你都……知道了？”

    外公亲昵的用食指戳了下莫宁的额头，不疼，但都是宠溺。

    “外公只是老了，又不傻，a市对你来说没什么感情，为什么会突然舍弃外公这把老骨头千里迢迢跑那么远？”

    莫宁忍住想哭的冲动，将脑袋靠在外公的肩膀，她好希望这车开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原来外公他都知道。

    “其实这回我不是很愿意让你离开，回来了就呆在这里，什么饭店啊财产啊，家里又不差，干嘛去吃那些苦受哪些怨？”

    “但现在，外公不想阻拦你了，你比你妈妈要有主见，现在的a市对你来说不再是没有关系。你也不再是为了你妈妈留在那里，这让我很满意……我的小蝴蝶终于长大，也要飞离外公身边了。”

    莫宁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外公，一双眼睛粉嘟嘟的，像莲花花瓣：“外公，我还会回来的。”

    “那是自然。”外公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当然是要回来的，要不然外公会想的。”

    莫宁这才破涕为笑。

    *

    闻时羽没走，坐在学校门口的石墙下，没什么表情，一直在发呆。

    学校里非常安静，刚放过学，周围人少的可怜。

    保安大哥从小卖店走出来，手里拎着两瓶白酒喝一袋花生米，朝着闻时羽走去。

    “嘿哥们，喝点？”

    保安大哥也不等他答应不答应，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自顾自说：“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人贩子，现在看来是我狭隘了，你心眼好的很，想和你交个朋友，你看咋样？”

    闻时羽没说话，手里的手机一直响，旁边人忍不住侧目：“谁给你发消息，这么急，你不看看？”

    一直装哑巴的闻时羽这才开口：“看什么？还不够添堵的。”

    俩人安静了一瞬，又一同笑出来。

    闻时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生日那天没喝上上万的皇家礼炮，倒是喝上了小卖店三块钱的二锅头。他喝了一口，白酒的辣在口腔里狂轰乱炸，他脸一下子憋红了，嘴边发出咂咂的声音，意想不到的好喝，这只能够感觉也还不错。

    天空渐渐放黑，天上冒出不少的星星，闻时羽感叹道：“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天上还能有星星，我家那边天一黑，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哦？你是外地的？来这旅游的还是做什么？”

    闻时羽没说话，他低头看着地面，鼻头发酸，又喝了一大口酒，不知道是味觉出了问题，还是酒坏了，他竟然喝出了苦涩的滋味。

    后来，俩人喝的不少，保安大哥比他清醒点，说什么也要给他送回家。

    他在这哪有家啊，然后就随便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保安大哥走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开房间，他跑出去坐在外面的楼梯上吹着冷风。

    宋翼轩，邵寒他们给他来过电话，在电话里给他唱了一首生日歌，他被吓了一个精神，千年寒冰的邵寒也能张口唱歌，他笑着打趣：“宋翼轩你丫的给他灌什么迷糊药了？”

    宋翼轩笑着说：“你是不是忘了之前我们打赌了？说是你这一趟能拿下莫宁，就让邵寒给你唱生日歌。”

    闻时羽笑意锐减，他没说话，接着听他们说：“你可别装了，咋的？你处对象还要给我们惊喜？大可不必，人家莫宁打不通你电话，都打到我们这里来了，让我们帮忙联系，那声音别提有多着急了，狗都不信你俩没谈，反正关羽是绝对不会那么关心张飞的。”

    “……”

    挂了电话，他给莫宁打去电话，没有三秒就接了，只是俩人都不出声。

    半天，莫宁好像等着急了，她主动开口：“你，在干嘛？”

    “在看星星。”闻时羽坐在酒店大堂门口，他确实抬着头，眼睛里面亮晶晶的。

    莫宁似乎松了一口气，哦了一声，接着又问：“你现在是在酒店吗？”

    “嗯。”

    “那我去找你好不好？”

    “好。”

    *

    莫宁刚和外公回家，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外公没去打扰她，自己回到自己卧室休息。

    她接了一通电话后就直接出门了，外公出来倒水碰巧看见，他看在眼里，莫宁笑着出去的，想来是去见什么人，这傻孩子，外公无奈的摇摇头，一杯温水下了肚，你真心喜欢的，外公又怎么会阻挠？

    莫宁本来想打车去的，后来一想，老宅离酒店不过十分钟路，再加上她还要去买蛋糕，她没有忘记今天是闻时羽的生日，因为她的缘故，他不能和朋友去过，她挺愧疚的。

    一进蛋糕店，扑面而来的奶油味腻腻的，她吸了吸鼻子，其实她很享受。

    她一眼相中柜台上的米白色蛋糕，上面一层摆满水果，水果上面还架着一条蓝色帆船，觉得这个蛋糕是全店里最好看的。

    她问店员能不能将上面的帆船换成别的。

    店员指了指门口的架子，上面琳琅满目摆着各种各样精致的摆件。

    闻时羽喜欢车，莫宁就挑着模型车，最上面那一层一个红色的汽车模型，是汽车总动员里的主角，乐迪，俏皮的睁着一双大眼睛，那样子好像平常因为她气他时生气的模样。

    突然，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起闻时羽下午的神情。

    受伤。

    莫宁到的时候闻时羽就坐在大厅前的长梯上。

    酒店门口是一个十几层的楼梯，得有个十几米长，闻时羽就坐在中央，一只手撑着脑袋，脸朝天看去，好像真的在看星星。

    其实莫宁走进后就知道他没有，他那双眼睛一直才看她。

    今天夜里温度骤降，只有十几度，闻时羽只穿了件白天的衬衫，她皱皱眉，将蛋糕放在楼梯上，她人朝着大厅里走去。

    闻时羽早就听到声音了，他早就知道莫宁来了，但他没吭声，他别扭的想等她先说话，结果这死女人站在他面前半天，愣是不说一句，还甩下他进了酒店。

    他鼻头又有些发酸，有点想妈妈了，想告诉她莫宁欺负人。

    突然肩上一沉，他睁大双眼朝着身后看过去，莫宁的身影站在那，不知道是逆着光的原因还是怎么，他竟觉得莫宁在发着光。

    莫宁倒是没什么表情，她看着闻时羽这个样子加快手里的动作，厚重的毯子直接批在他身上，怕他透风，又塞了塞角。

    做完这些，她才和闻时羽并排坐到一起，她说：“你傻不傻啊你，感受不到冷吗？不知道进去坐着吗？或者多批件衣服啊，感冒了怎么办？”

    半天，闻时羽才说话，他硬邦邦的说了句：“不用你管。”

    “……”

    “我们之间又没有关系，哦，不对，是根本不认识。”

    所以，少管我。

    莫宁微微张开嘴，平常她牙尖嘴利，永远都能找到反驳的机会，好不留情的让对方颜面扫地，可这回，她无法解释，无法反驳，这回的确是她的错。

    她拿起手边的蛋糕，故意放软声音，放低音量：“要不要吃蛋糕？今天你过生日，我帮你点蜡烛，你许愿好不好？”

    闻时羽皱起眉，又是这样，他都想骂自己一句没骨气，人家说一句好不好，你就跟没骨头一样上赶着往上贴。

    他没说话，脸偏到一边。

    莫宁也补脑，她耐心的和他解释：“今天下是我的错，对不起，大老远来还是因我，我还让你住酒店也是我的错，对不起，没和外公好好介绍你也是我不对……”

    她没再说下去，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去说不出来。像是小时候吃鱼时，嗓子眼里卡的鱼刺，喝醋拿馒头噎都无济于事，不是致命但是很疼。

    她乱七八糟的蹦出其他的话：“闻时羽，你是……哭了吗？”

    闻时羽吸了吸鼻子，又偏过头去，莫宁亲眼看见他摸了一把眼泪，眼尾更是红的不像话，他一个长胳膊长腿的大男人竟然哭了？

    莫宁突然心里痛了一下，又是那种感觉，电流窜过全身，手脚麻了又麻，好似闻时羽的情绪，是她身体感觉的开关。

    她突然好想抱他一下，她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那么冲动的样子也就一瞬间。

    莫宁伸手在他脑袋胡乱摸了一把，触感格外好。

    要不是看着闻时羽要把人穿成窟窿的眼神，她绝对还想在摸一把。

    她把盒子里的蛋糕拿出来，她偷偷去看闻时羽的眼神，果然，触及上面的红色小车时他眼睛亮了又亮，看来某人很满意自己的目光。

    莫宁又抽出几根蜡烛，依次摆在上面，拿打火机点起来，一簇簇的小火苗，亮的暖暖的。

    她双手捧起蛋糕，蜡烛的灯光照的她笑脸暖暖的，像个小太阳，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星星点点从那个缝里面争先恐后的出来。

    她说：“闻时羽，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闻时羽还没有原谅莫宁，身体却格外诚实，他听话且顺从的闭上眼睛，煞有其事的想起某些事来，最后吹灭蜡烛。

    “闻时羽，你许的什么愿望？不会是想和我在一起吧？”

    莫宁笑着打趣他，他也没出息笑出来。

    他知道，她是在哄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