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宁看着躺在她身下的闻时羽,一张嘴就要咧开哭,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小手在他胸口摸来摸去。
很难想象,刚才还和她斗嘴的男人,之前总是耀武扬威登场的男人,竟然也会那么弱小,弱小到躺在这里动弹不得。
她嘴巴一撇,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还要伸手去抹,他胸口的衬衫被印湿,她吸了吸鼻子,不停去叫他的名字。
“闻时羽,闻时羽?你醒醒啊,你怎么突然倒下了?”
她头贴近他的胸口,发现有心跳,松了一口气,又使上力去摇他。
“闻时羽,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我还没有答应你呢,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莫宁埋在他胸口哭的更大声了。
“闻时羽,我喜欢你!我喜欢上你了!你醒来我们就在一起!”
她抽抽噎噎说出一长串,于此,她终于明白车上歌词的含义。
遗憾无法说,惊觉心一缩。
如果能重新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和闻时羽勇敢的坦白。
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这么快。
“……真的吗?”
莫宁征愣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哭的水汪汪红嫩嫩的,身下的人虚弱的睁开眼,干裂的嘴唇抿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吸了吸鼻子,刚才的抒情浪漫仿佛放大了一般,逼她退后,羞涩快马加鞭的赶过来。
她神色不自然的说:“……假的。”
“是你听错了。”
“不。”闻时羽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我都听见了,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离不开我,你说你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莫宁这才发觉俩人的手就没分开过,她低头看向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就算刚才再担心他,她也没有松开他的手。
莫宁脸上羞红,一时不知道先顾握的手,还是方才闻时羽的胡说八道。
她分明只说了第一句,后面全是他自己脑补自己编撰,要是搁平时,她早就冷言讽刺他,可现在,不,她可能觉得依旧她也说不出来。
莫宁松了口气,浑身像是泄了力一般,软塌塌的倒在他身上不再说话。
闻时羽笑意依旧不减,他轻轻叹口气,他其实被疼醒的,早就醒来了,她的表白他听的一清二楚,要是莫宁趴着的地方在往左上方挪一挪,她早就知道他在装昏迷,他的心跳不会说谎,一直跳的迅速。
他又暗自窃喜,幸亏他没有瞬间清醒,否则他还听不到这么动心的情话,他这算……因祸得福了?只是这场祸来的太快,太急了,来不及躲避,被砸的整重伤。
“好了阿宁,你身上有没有手上?”闻时羽说话时的气息太微弱了,莫宁要凑到他耳边才能听清,闻言,她立马检查自己的身体,后来反应过来。
她小脸红了红:“你叫我什么?”
后来又补了一句:“我身上没什么事,不怎么疼。”
闻时羽嗓子眼里发出低闷的笑声,他可能激动过头,咳了几声:“……你都说了,你喜欢我,那我叫的亲昵些又有什么关系?”
莫宁见他还有闲心开玩笑,咬牙往他胸口捶了几下。
“呃……”闻时羽突然难受到眯起眼,一张俊脸汗如雨下。
莫宁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他看着莫宁担忧的眼神,突然觉得不怎么疼了,看着莫宁的眼神有些忧伤,他的手慢慢抬起来,抚上她的侧脸,帮她擦去眼角的泪痕,又帮她擦去脸颊上的灰渍。
闻时羽干涩的嘴唇堪堪抿起一个笑容,他有些贪恋的注视着她,他突然有些难过,身上的疼痛,尤其心口的阵痛愈来愈重,他有可能活不过今晚,他过了小半辈子,才遇见心爱的人,还没有好好爱护她,保护她,他就要离开了,太可惜了。
他伸手拦住莫宁的上下其手,只好忍住痛咬着牙说:“我没事,阿宁我没事,你听我说。”
见莫宁镇静下来,他笑着说:“我的腿可能卡在方向盘哪里,我动不了,你试一下你可不可以动?”
莫宁闻言轻轻展开腿,她身材苗条,小时候又学过舞蹈,身体柔软的很,轻易的从缝里面挪动。
见她这样,闻时羽捏了一把汗,她能出去就好。
紧接着他说:“阿宁,你听我说,你能出去你先去找人来救我。”
莫宁惊讶:“那你怎么办?”
“我在这里等你,等你搬救兵。”
“……”
见莫宁不说话,他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你忘了?我还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呢。”
莫宁从包里翻翻找找,留下了两个法式小面包和一瓶功能饮料,又将后车坐的外套抽出来,展开批在他身上:“那你等我。”
闻时羽看着她两步三回头,不禁笑了笑,像是能看出她的纠结,他知道,莫宁是个能同甘共苦的,她不会抛弃他一人逃出生天,如果他没有给她选择,她估计会选择和他共生死。
他鬼使神差的说道:“阿宁。”
莫宁又回头跑过来,她蹲在他旁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要哭不哭,他又有些后悔,他平生最见不得女孩子哭,意外的时候他妈总和他耍这一套,他一不听话就棍棒伺候,他自然不服,爬到高处,他妈上不来,后来她竟然啪嗒啪嗒掉漆眼泪。
他有只好乖乖的滚回去,任由他妈敲打,后来这种手段用多了,他自然刀枪不入,什么眼泪啊,什么棍棒啊,都别想拦住他。
可现在,莫宁哭起来的时候,他胸口又一抽一抽的疼,他豁出去脸皮也更厚起来:“莫宁,你能亲我一口吗?我怕以后亲不着了,你这好给我留个念想。”
闻时羽也只是痛快痛快嘴瘾,谁能想到临死前居然最想看看他神灵活动的表情,就是不想看她哭,那比杀了他都难受。
脸颊上落下一道温热的触感,软软的,湿湿的,他一瞬间变睁开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车顶,他尝试着偏头,想看看触感的来源,他的上半身被牢牢卡住,看不见,心里想的痒痒的。
他有些无奈,十八岁起他便摸车,自诩a市没人的开过他,如今折在这里,心里百感交集。
莫宁有些留恋的看着已经报废的车子,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车子里面的人,她鼓起勇气顺着小溪流的方向跑去,她现在只希望能碰到人,她才能回来去救等在这里的闻时羽。
车子从盘山道跌落到谷底,山谷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清晨蒙蒙亮,太阳光顺着谷口倾斜下来,空灵又梦幻,像是新娘的白纱蒙在车顶,安静到能听见溪流的声音以及莫宁匆忙的喘气声。
天可怜见,日头微微倾斜的头中央,莫宁便遇到在山下巡逻的军人,等她带着一群人呼啦啦来到山谷下是,闻时羽又昏睡过去。
他薄唇苍白又干裂,眼底尽是青色,出门前做的立正的发型,如今毫无生机的耷拉在额前,身上的白衬衫也尽是脏污与血渍,他大手紧握成拳,好似在抓着什么东西。
莫宁鲜血腿软跪在地上,好在旁边有女军医扶她一把,她反过来抓住人家衣袖,声嘶力竭道。“能不能救他,求你了,他一定要醒过来。”
女军医没生气,只是不敢看女人的眼睛,她刚才打量一眼车里的男人,状态算是不太好,在资源匮乏的山底下还能保留一丝气息,真的算是厉害,求生意志非常强大,但救活的希望不是很大。
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回答莫宁的问题时,她又被眼前女人的表情弄的汗涔涔的,她身体一僵,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半晌,她才吞吞吐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你与患者是什么关系?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我见你的状态也不太好。”
莫宁松开她的手,身体摇摇晃晃,脑袋也下意识的摇一摇,身型单薄如纸,仿佛风一吹便能倒一般。
她喃喃自语:“他是我的爱人,我没关系,他没事我就好。”
女军医和她的同伴互相看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学医,自然明白从山崖下跌落以为着什么,女人身体上没什么问题,也就皮肉上有些划痕,对比男人来说,好的不能再好。
莫宁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闻时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从山崖下跌落还能有心情和他说笑,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小腿也骨折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右手,他的右手为了搂住莫宁,被碎石砸伤,表面上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右手再也使不上力。
他之所以还能对着她笑,会不会是回光返照?让她放心去找援兵,她获救他就死而无憾?
莫宁不知道怎么去爱上一个人,如果为他伤心,为他流泪算不算?如果他不在,那她敢说这世上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
她安安静静地等在手术室门外,低着头一言不发,龙杉杉他们赶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他们没见过如此景象,想劝莫宁去休息休息,他们来守着,并且保证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她。
莫宁这才有了动作,她在摇头。
后来她哭了,哭的非常委屈,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没有光亮的看向远处。
直到手术结束,众人都围了上去,莫宁也只是从座位站起来,她不敢走向前,她怕不好的消息。
好在闻时羽没什么大事,姓名是保住了,但什么时候醒还未可知。
龙杉杉喜悦倒惊呼出声,一回头便看到晕倒在地上的莫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