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放学宋惟长早早将余心亭送回家,自己再和贾昊赶去医院。
等待的过程中,贾昊在一旁玩手机。
“贾昊。”宋惟长开口。
“怎么了,宋少。”贾昊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宋惟长看着面前的好朋友,“等下我自己进去拿,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那怎么行,我答应余心亭要全程陪护的。”贾昊开玩笑道,“等下出来记得让我拍着照片,不然没法交差啊。”
“下一个,宋惟长。”医生从坐诊室里面叫号。
宋惟长拍了拍贾昊的肩,独自走进诊室里。
“你父母在这里吗?”医生问道,“这个情况你的监护人需要过来一下。”
“没事的医生,你给我说也一样。”宋惟长说道,“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
医生将病历单给他看。
“这个病治不治,后续怎么治都需要和家属商量。”医生说到。
宋惟长沉默片刻,给宋新悦打去电话。
电话铃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刺耳。
“姐姐,你现在有空吗?”宋惟长开门见山,“检查报告出来了,医生说需要家属。”
不出十分钟,宋新悦就出现在看诊室门口,门外的贾昊谈着脑袋,却被关在门外。
“我弟弟怎么了?”宋新悦问道,“多少钱我们都治。”
医生摇摇头,将手中的病例递给她。
宋新悦扫了几眼,最终停留在“中心型肺癌”几个字眼上。
“是恶性肿瘤,就算切除病毒扩散太快,也活不了多久了。”
“活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宋新悦问道。
“姐姐,你先去缴费吧。”宋惟长说道,“我没带够钱,还欠费呢。”
将宋新悦支走之后,病房里再次陷入安静,得知患癌的宋惟长却格外平静。
“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一年左右。”医生说道,“这个肿瘤会不断扩散,直到堵住你整个呼吸道。”
“谢谢您。”宋惟长拿着病历单走出看诊室。
“怎么回事啊,我刚刚看到新悦姐也来了。”贾昊难得紧张。
“钱没带够呗,没啥事。”宋惟长笑着说道。
贾昊抢过他手里的病历单,展开。
他重复着上面的话:“中心型肺癌?”
“是不是拿错单子了?”贾昊问道,“宋少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癌症啊?”
宋惟长看着面前贾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别给亭亭说。”
贾昊按照宋惟长的要求,在网上随便找了一□□康的病历单发给余心亭。
在家的余心亭看道手机上的照片,心里才稍稍安心。
晚上,宋惟长给余心亭拨了视频通话。
余心亭接起电话,“唉?阿长,我能看见你唉。”
“我也能看见你。”宋惟长说道。
余心亭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
“我刚洗完澡,还没吹头发呢。”余心亭硕大,“你给我打视频电话干什么呀?”
“我想你了。”宋惟长说道,“我想好好看看你。”
余心亭耳尖红红的,她把手机支在那里,好让宋惟长可以更好的看见自己。
宋惟长看着手机里的余心亭,湿漉漉的发梢上挂着水珠,掉落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进衣服里,余心亭的眼睛亮亮的,她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旁边是奶奶贴心准备的小风扇,吱悠悠的转着带来丝丝凉意。
宋惟长静静的看着余心亭,他悄悄将自己移出屏幕,擦掉脸上的泪水。
“阿长,你这样我都看不到你了。”余心亭说道。
宋惟长擦好眼泪重新出现在镜头内,半开玩笑道,“这么喜欢我啊,时时刻刻都想看到我?”
“很喜欢。”余心亭红着脸说道。
宋惟长这次却没有勇气接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余心亭好奇地盯着手机屏幕,“阿长,你的手在抖吗?视线好幌啊。”
宋惟长匆匆挂断了电话,才放心咳嗽,看着桌子上的血迹,他慌忙擦干净。
但咳嗽声早就传进隔壁宋新悦的房间里。
“你没事吧?”宋新悦端着一杯蜂蜜水走进来,“要不休学吧。”
“我没事。”宋惟长喝了一口蜂蜜水,“姐姐,我活不久了,剩下的时间我想多看看亭亭。”
“你这样咳嗽,她会看不出来吗?”宋新悦问道。
“不会的。”宋惟长说道,“你和我统一口风她问不出来什么的。”
宋新悦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又有点不一样。
“宋惟长你别看我了,你能不能认真学习。”余心亭脸红扑扑,像是一颗刚刚成熟的苹果。
“我不想认真学习了怎么办?”宋惟长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余心亭。
余心亭像是听错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宋惟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错开视线。
余心亭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
宋惟长没说话,前排的贾昊也不像以前一样开玩笑了。
余心亭求助徐青青,“青青,你有没有发现大家最近乖乖的?”
“可能是快考试了吧?”徐青青说道,“心亭你别想那么多啦,要上课了,我先扭过去了。”
“把昨天的卷纸拿出来。”这节是化学老师的课,“现在找人念一下选择题答案。”
化学老师下意识地叫了宋惟长。
“老师我没写。”宋惟长说道。
宋惟长是化学老师最喜欢的学生,余心亭原以为宋惟长会被老师教育一顿,没想到化学老师只是摇摇头让他坐下。
视线再次在班里环视,“余心亭。”
余心亭读出自己早早就写好的答案,但坐下时,内心还是充满疑惑。
下课,余心亭趴在桌子上,阳光穿过梧桐树,穿过窗户,不偏不倚的照在余心亭身上。
“原来人心情不好的时真的会觉得阳光刺眼。”余心亭小声嘀咕道。
看着周围的朋友都在认真学习,自己这一刻只觉得孤单。
一阵咳嗽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阿长你怎么还在咳嗽,没有去医院看吗?”余心亭问道。
宋惟长深吸一口气,“我没事,就是上次和贾昊吃辣的火锅,吃坏嗓子了。”
说着害怕余心亭不相信,“是不是贾昊。”
前排的贾昊没转过身,黑笔不停地在写着题,嘴上只说了一个简单的词,“嗯。”
放学,宋惟长像往常一样跟着余心亭,路上谁也没说话,直到余心亭到家门口才开口。
“阿长,我很害怕。”
“什么?”宋惟长问道。
余心亭手指用力的抓紧书包肩带,用力到之间发白,“没什么。”
宋惟长提出建议,“要不要去俞海滩放松一下?”
余心亭收拾好东西,两人在俞海滩碰头。
宋惟长拿来两瓶橙汁汽水。
“你不是说好要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吗?”余心亭说道,“为什么最近连作业都不写了。”
“如果我活不到那时候了怎么办?”宋惟长嘴上笑着,像是在开玩笑,但是眼睛里却很认真的看着余心亭。
“什么?”余心亭惊慌失措,“阿长你怎么了?”
“没什么,开玩笑的,你怎么当真了。”宋惟长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安慰。
宋惟长没听见余心亭说话,低头却发现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我真的就是开玩笑的。”宋惟长慌忙给她擦着眼泪,“我怎么可能活不到那时候啊。”
“一点都不好笑!”余心亭再也掩饰不住,大声哭起来。
宋惟长一时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余心亭。
“你为什么开这种玩笑。”余心亭用袖子擦着眼泪,“这几天我快担心死你了。”
“担心我做什么?”宋惟长摸了摸鼻尖。
“你咳嗽这么久都没好,我肯定担心啊。”余心亭拿卫生纸醒了醒鼻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们最近好像都在躲我。”
“贾昊不理我,青青也回避着我。”余心亭一口气将最近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宋惟长犯了难,他不知道该编造什么样的谎言才能掩盖过去,只能安慰着,“最近徐青青带着贾昊复习呢,他们两个也要考同一所大学。”
“那你呢?不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吗?”
宋惟长无法错开余心亭的目光,“想,我真的很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我真的好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可是做不到,我活不了这么久了。
“那就好好学习。”余心亭平复了心情,“妈妈说如果我没办法进步的话,我就要和她回去,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里。”
“回去是好事啊。”宋惟长自顾轻松说道,“这边教学质量太差,你就算在努力也比不上那边。”
余心亭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这一瞬间她只觉得他陌生,“你说什么呢?我们不是要一辈子在一起吗?”
“亭亭,爱不是捆绑,我希望你幸福,我希望你有更好的人生。”宋惟长说道。
他眼眸里的认真不似作假。
“好。”余心亭心里清楚宋惟长说的都是实话,但鼻子还是酸了,“我会给妈妈说要回去读书的。”
宋惟长把嘴里的血迹吞咽回去才开口,“我会在这里等你,考个好大学回来,给他们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