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帅的。”余心亭抿嘴笑着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看到你的脸。”
这句话让宋惟长心里一痛。
他多想摘下帽子，让她看到真实的自己。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挂掉视频后，宋惟长脸上恢复往日的憔悴，他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心亭，等你高考完，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要亲口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月光洒在他消瘦的脸上，映出一片苍白。
而这样的信念，也坚定了再继续学习下去的目标。
白天做完化疗，宋惟长便支上桌子,拿出书本开始复习。
曾经枯燥不已的知识，如今，他恨不得能全刻如自己地脑海中。
希望老天有眼，能让他坚持撑过高考。
晚上，宋惟长刚输完吊瓶，忽然，余心亭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手机上的视频来电，宋惟长的手臂下意识的抖了一下，随后赶紧把病号服换下来，换上校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接通了电话。
余心亭那张熟悉的面孔呈现在屏幕。
但这次，余心亭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看到此情形，宋惟长一下子就担心起来。
“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余心亭抽泣了两声，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大家都忙着高考，不会有人找我麻烦的。”
“那你怎么哭了？是遇上什么别的事了？”宋惟长焦急的询问着。
余心亭轻轻的摇了摇头，擦了擦泪痕，才缓缓道:“今天，王思琪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王思琪的名字，宋惟长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
这个王思琪，都已经叮嘱了不要告诉余心亭，怎么还是告诉他了吗？
宋惟长手中的拳头已经悄然握了起来。
“心亭，我……”宋惟长刚想说什么，余心亭却摇了摇头。
“我都知道了，王思琪都已经告诉我了，她冒领了你的救命恩人，那天在海边救你的人，确实是我。”
宋惟长一愣，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王思琪说的是这个？”宋惟长的脸色也比刚才冷静了许多。
余心亭点了点头，“对，他是打电话来跟我道歉的，她当时也是糊涂了。”
原来王思琪说的是这件事。
宋惟长这下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了。
“我知道这件事，她也跟我道过歉了。不过事已经过去了，好在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宋惟长说着，看着视频里的女孩，轻轻一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还是那么爱哭，”
“我就是忍不住嘛，一想到那时候，我就忍不住的想流泪，好在咱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要不然我也是不会原谅她的。”余心亭说到这里，还带了一些小傲娇。
“对了，今天我们班里都填了理想大学，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余心亭免了抿嘴角，点点头:“我准备考苏大。”
听到苏大，宋惟长瞬间一愣，眉头皱的越来越紧。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想考华大，而且你的分数也完全够得上华大重点大学的分数线。”
苏大是他们本省的大学，是一所普通的一本，而华大是全国的重点大学。
宋惟长一想到这里，心又有点痛。
他知道余心亭为什么会选择苏大，因为他上次的模考成绩，勉强够得上苏大最低专业的分数线。
余心亭放弃重点大学，选择和自己一样的学校，那是为了自己。
想到这里，宋惟长瞬间有些不淡定了。
“心亭，你不能为了我拿自己的前途去开玩笑，你能去到更好的地方，为什么不选？”
“因为我觉得有你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余心亭说的很平淡，可却是她自己的心里话。
他知道异地会有多大的不确定。
“不，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宋惟长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沉重。
他现在的又变成这样，如果就这样耽误了于欣婷，他死都不能瞑目。
于是他冷静的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心亭，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可是我真的不想异地……”余心亭咬着嘴，泪水仿佛要再次流下。
“不会的，你忘了，我找的体育特长，是有加分的，以我现在的成绩，最后冲刺一下，再加上加分，上华市的大学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这里，余心亭抬起头，“真的吗？”
宋惟长重重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就安心地考华大，我们不会异地的。”
听到这话，余心亭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
“好，那我听你的！”
宋惟长的话让余心亭充满了动力，挂掉视频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刷题。
而宋惟长这边，按掉视频，猛的咳嗽了一阵。
但脸上，还是露出勉强的笑容。
……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高考越来越近。
宋惟长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胸口会止不住的疼痛。
但他从未间断过和余心亭的联系。即使是在最难受的时候，他也会强撑着精神，给她发去鼓励的消息。
有一次化疗反应特别强烈，他疼得整夜无法入睡，可第二天一早还是准时给余心亭发了消息：“早安，今天也要加油哦！”
“心亭，你一定要加油。”他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心亭能够一切顺利。
等余心亭考上了理想大学，他也能如愿陪在她的身边，到时候就能像以前一样，一起看星星，一起去游戏厅，一起吃烤串儿、憧憬未来。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哽咽，眼眶也湿润。
真希望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临近高考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宋惟长仍旧每天努力的学习，到了晚上还不停的背单词。
可过度的劳累却让他的病情不容乐观。
这天上午，医生皱着眉头站在病床前，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
“宋惟长，你的白细胞指标又下降了。”
他又看着少年紧握着手中笔，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太好，反正你不学习也没有人逼你，还是先歇一歇吧。。”
宋惟长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依然保持着微笑：“没事的医生，我还能坚持。高考就快到了，我不能放弃。”
“你这孩子……”医生叹了口气，“化疗反应这么大，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难支撑高强度的学习，更何况，以你现在病情的发展态势，恐怕高考……”
宋惟长猛地坐直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医生？当时不是说我是有希望能治好的吗。”
“肯定是有希望，可这毕竟是恶性肿瘤，你这个位置也不太好，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哪怕你治好之后，也可以再复读明年继续参加。”
“不行！我要参加高考！我一定要参加的！”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答应过她，要一起考上好大学的。”
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贾昊赶紧上前轻拍他的背，眼眶红红的。
“宋哥，咱们就听医生的话，身体这种事可不能逞强啊。”
“我可以的。”此时的宋惟长已经双眼猩红，她眼神里充满着渴望:“医生，你就实话告诉我，我能不能撑到高考结束？”
医生扶了扶眼镜，脸上有些严肃。
“这个……真不好说，第三个疗程还没到，所以没有办法预估，但就你现在的恢复情况来看，有点困难。”
听到这里，宋惟长身体也有些软了下来，神情呆滞，好半天才缓过来。
“好，我会配合治疗的，麻烦医生帮帮我，让我多撑一些时间，咳咳……”
医生看着这样的宋惟长，徒自叹了口气。
“如果想持续的时间更长，省城的医院会比我们的条件更好，如果在省城治疗的话，治疗效果比我们这里更好。”
听到这里，宋惟长眼神里面燃起了一丝希望。
“所以，如果转到省城的医院，我就有希望康复吗。”
医生摇了摇头:“小宋同学，其实我也不想瞒你，你这个病，治愈的概率很小，因为你年轻，发现的时间早，所以我们觉得还是有可能治愈。”
“可是现在来看，你这个症状越来越恶化，很凶险，所以即便你转到省城医院，治疗效果也可能就只是多延续一两个月。”
宋惟长向后一摊，不由得苦笑一声。
看来，真是老天爷不给自己机会了。
良久，他终究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到省城医院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后续我会配合治疗的医生，希望您还是尽力治一治。”
医生坚韧的点点头:“会的。”
晚上，视频电话打来，余心亭兴奋地和宋惟长分享。
“惟长，今天最后模拟考试成绩出来了，我的成绩又涨了！都是因为有你陪我一起努力。”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真棒。”宋惟长强忍着化疗后的不适，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的手在被子下微微发抖，但脸上的笑容却无比温柔。
“对了，你最近怎么老是在床上和我视频啊？”余心亭突然问道，语气里带着关切，“是不是学习太累了？你最近不舒服吗？”
宋惟长愣了一下，压下了自己脸上的不自然，编了个理由：“这个角度光线好，显得我帅。”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臭美！”余心亭笑骂道，“不过你确实要注意休息，别太拼了，把身体养好，健康是最重要的。”
健康真的很重要。
宋惟长心里的悲凉之感袭遍全身，身体里的那种无力感让他心里只剩了麻木。
“好，我会的。”
挂断视频后，宋惟长再也支撑不住，蜷缩在床上无声地干呕。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病床上，照出他脸上的泪痕。
夜深人静时，宋惟长常常独自看着手机里余心亭的照片发呆。
照片里的她笑得那么灿烂，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有张照片是在学校的樱花树下拍的，她穿着校服，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还有一张是在她经常去的奶茶店，她捧着最爱的珍珠奶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他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心上人，轻声呢喃：“心亭，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的笑容，我就觉得所有的痛苦都值得。”
说这话时，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她的脸庞，仿佛真的能触碰到她温暖的肌肤。
身体里的不适感，一直不断的提醒自己。
他可能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流着泪坐了起来，强忍着咳嗽，来到桌前，拉出自己第1个抽屉。
里面已经有了几封粉色的信。
这些都是他之前写给余心亭的。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可自己还有好多的话想要对余心亭说。
还得趁着现在，把自己对他所有的爱意和不舍，全部都写下来。
他擦干了眼泪，提起笔，开始写了起来:
心亭：
今天化疗特别难受，但我一想到你，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医生说我是她见过最坚强的病人，其实她不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失望。
你说我们要一起走向未来，所以我一定会好起来的。虽然现在每一天都很痛苦，但想到能继续听你说话，看你笑，这些痛就变得不算什么了。
我多想现在就飞到你身边，给你一个拥抱。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拥抱是在那个下着小雨的午后，你说我的怀抱很温暖……
你知道吗，当医生说我只剩几个月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为什么不能早点认识你，又或者为什么不能让我多活几年？
心亭，我真的很想你，要能和你长相厮守，多好啊。"
次日，贾昊一如既往的来看他。
“宋哥，这次没有给你带多少习题，你也好好休息，我家里让我给你带的鸡汤，趁热多喝一点。”
宋惟长看着自己的兄弟为自己这么忙前奔后，心里很是酸涩。
“真是麻烦你了，昊子。”
贾昊听到他沙哑的声音，盛汤那手一顿，忍不住红了眼眶：“宋哥，既然医生都已经说了，你还是赶紧告诉心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