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亭本来就压力大,你不要再去打扰她了,说的越多她越容易发现。”宋新悦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受化疗?”
“等见过爸妈了之后吧,你总不能让我光着头。”宋惟长笑了笑。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连带着屋里也变得潮湿起来。
次日,雷雨不断,天气阴的看不出白天黑夜。
“惟长,妈妈回来了。”一名中年妇女走进病房,看见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她不忍落下眼泪,“早就让你们做体检,这病早就能发现了,何至于拖到现在。”
“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怪孩子了。”宋父也走进病房,“跟爸爸去市里面治疗吧。”
“我哪也不想去。”宋惟长拒绝道,“去哪我都已经活不了了,我就想在俞海镇度过最后的几个月。”
日子一天天过着,很快到了寒假。
这次期末考试,余心亭积攒了许久的实力终于爆发,成功考到年级第一。
出成绩那一天,余心亭很开心,回到家后赶紧拨通了宋惟长的电话,想要给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余心亭拨了好久的电话,那边始终没人接听。
奇怪啊,难道是还没放学?
余心亭以为宋惟长还在学习或者补课,便没有再打扰。
到了晚上,余心亭看着手机屏幕依然没有任何的来电和消息,心里隐约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看到了肯定会回复的,哪怕是又是,也应该会回一声。
余心亭心里惴惴不安,她想了想,随后找出了宋新悦的联系方式,给她打过去了电话。
宋新悦倒是很快接通了。
“新悦姐,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余心亭犹豫着开口,“我现在联系不上宋惟长了,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新悦有些结巴,“他没事,我们在一块呢,我和爸妈今天回家了,正一块吃饭呢,稍等啊,我让他接电话。”
听到这里,余心亭才送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担心的有些多余了。
“亭亭,咳咳……抱歉啊,晚上家里人多比较热闹,我没来得及看手机。”宋惟长的声音传来,声音沙哑。
“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余心亭关切的询问道。
“前几天和贾昊比赛吃辣,嗓子吃坏了。”宋惟长心虚道。
“那你就别骑摩托车了,免得招风了。”余心亭说道,但她对宋惟长的回答半信半疑。
“对了,我是想跟你说,这次我考了年级第一,已经达到重点大学的录取线了。”
“亭亭好厉害。”宋惟长说道,“我这次进步也很大,虽然跟你比不了,但是也能和你考到一个城市了。”
“那我们就一起加油!不打扰你们家庭聚餐啦,一会联系。”
“好,拜拜。”
两人短暂的寒暄了一分钟,挂掉了电话。
俞城人民医院内。
宋惟长拿着手机的手臂垂落而下,他靠在医院的墙壁上,消毒水的味道在走廊里弥漫。
宋惟长不想让余心亭知道自己的状况,他现在已经连说话都困难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此时,宋惟长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余心亭打来的视频。
宋惟长深一口气,他知道,现在正是余心亭冲刺的关键时刻。
他不想影响余心亭。
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以及表情之后,宋惟长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自然的笑脸,随后接通了视频电话。
“阿长。”余心亭的笑脸出现在屏幕里,“你们是已经吃完饭了吗?”
“吃完有一会了,刚才在看书。”宋惟长扯出一个微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平常听起来一样,“恭喜你一举夺魁。”
“谢谢,终于出了一口气。”余心亭举起习题本,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我收到了小熊,当时走的太急都没来得及带它走,神奇的小熊,这个就是我的男朋友宋惟长。”
宋惟长静静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他想在心里默默记住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个皱眉,甚至是说话时不经意的小动作。
余心亭看着视频里的宋惟长,在兴奋之余,还是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你今天脸色有点白,是不是不舒服?又咳嗽了吗?”
宋惟长心里打了个激灵,但面上仍故作无事道:“没事。”
“最近看你脸色也不太好看,人也瘦了。”
宋惟长心里一紧,但还是故作轻松道:“可能最近学习太累了,高三嘛,大家压力都大。”
“那你要注意休息,”余心亭眉毛稍稍紧蹙,担心地说,“别太拼了,身体最重要,等一考完我就去见你。”
听到这话,宋惟长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
宋惟长难过地扯了扯嘴角,继续笑道,“你也是,别太累。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考上大学。”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结束了视频通话。
挂断电话后,宋惟长收起笑容,抬头看见柜子上摆放着的他与余心亭的合照。
照片里的余心亭笑得青春洋溢,右手比着大大的耶,像一道光温暖着宋惟长。
看着看着,他的眼眶不由得湿润。
宋惟长打开手机相册,一张张翻看着与余心亭的合照,心脏撕裂般疼痛。
照片里的少年少女那么快乐,满怀对未来的期待。
可现在宋惟长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高考那天。
但愿上天再心疼心疼自己,再给他一个能见到余心亭的机会。
最起码,能留一点时间,让他与余心亭好好道个别。
。。。
第二天清晨,宋惟长收拾好了东西,办理了长期住院手续。
癌症最好的治疗方式就是化疗。
上午,宋惟长做了一次更全面的检查。
出片子之后,医生给他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医生,我还能活多久?”宋惟长哽咽地问道。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那么沮丧,积极配合治疗。”
宋父宋母在一旁泣不成声,“治!我们一定治。”
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病房,宋惟长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擦了擦眼泪。
这一切余心亭都不知道,下半学期开学,时间越来越紧张,余心亭在不停的刷卷子,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聊天了,除了节日问候,宋惟长也不打扰她。
每次做完化疗,宋惟长都会感觉到强烈的疲惫和恶心,但他却从来不在她面前表露出来。
和她视频时,宋惟长耐心听她讲题,陪她聊天,给她加油打气。
而每次视频前,宋惟长都要把病号服换下来,床上蓝色T恤,涂一涂润唇膏润色。
有时候疼得实在受不了了,他就咬着杯子,等疼痛稍缓解后再给她回电话。
一来二去,宋惟长的异样自然被余心亭发现。
“阿长,你最近怎么一直带着帽子?”视频里余心亭忍不住问道。
她今天穿的是淡蓝色的上衣,头发扎成了马尾,看起来清爽又可爱。
宋惟长摸了摸头上的棒球帽,若无其事地说道,“最近觉得帽子挺帅的。”
他没告诉她,因为化疗他已经把头发剃光了。
“是挺帅的。”余心亭抿嘴笑着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看到你的脸。”
这句话让宋惟长心里一痛。
挂掉视频后,宋惟长脸上回复往日的憔悴,他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轻声说,“心亭,等你高考后,我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我要亲口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月光洒在他消瘦的脸上,映出一片苍白。
而这样的信念,也坚定了再继续学习下去的想法。
白天做完化疗,宋惟长便支起来桌子,拿出课本开始复习。
曾经枯燥不已的知识,如今他恨不得能全刻自己的脑海里。
晚上,宋惟长刚输完吊瓶,忽然余心亭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手机上的视频来电,宋惟长的手臂下意识地抖了一下,随后赶紧把病号服换下来,换上校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接了电话。
余心亭那张熟悉的面孔呈现在屏幕。
但这次余心亭的眼眶红红的,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
见此情景,宋惟长一下子担心起来。
“你怎么了,在学校又受到欺负了吗?”
余心亭抽泣了两声,随即摇摇头。
“那你怎么哭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宋惟长焦急的询问道。
余心亭擦了擦眼泪,“谢谢你,阿长。”
宋惟长一愣。
余心亭接着说道,“是不是你托关系帮我摆平了学校里的事。”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的。”
“好过分,我这么久才知道。”余心亭感动地看着屏幕里的少年,“下次你要早点告诉我。”
宋惟长说着,看着视频里的女孩,轻轻一笑,:“我还以为你怎么了,还是那么爱哭。”
“我就是忍不住嘛,谢谢你。”余心亭轻声重复着。
“对了,我准备考俞大。”
听到俞大,宋惟长瞬间一愣,眉头越来越紧。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想考华大,而且你的分数也完全够得上华市重点大学分数线。”
俞大是他们本省的大学,是一所普通的一本,而华大是全国重点大学。
宋惟长一想到这里,心里又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