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烟也没进病房，她只是站在门口往里面看了眼，沈惟奕和夏景云都在，他们站在病床前担忧又无言。
她对这两人还算放心，于是转头毅然离开。
病房里的沈惟奕似乎有所察觉，回头向门口看了眼，却只看到已经紧闭的房门。
程清烟打车回到程皓山家，宾客已经散了，只有薛珂一个人站在门口焦急地踱步。
薛珂来回辗转急得不行，余光瞥见远处驶来的车子愣了下，直到车子停后程清烟从后面下来才有了主心骨般，跑过去拉住她的胳膊。
“烟烟你怎么回来了？方宥礼怎么样？”
程清烟拍拍她的手：“没事，外公呢？”
“在客厅呢，他让大家都走了，现在家里没外人。”薛珂道。
程清烟点点头：“你帮我给外公报个平安，我去见见甄语清。”
说罢，程清烟便越过薛珂直奔地下室。
地下室里很干净，没有丝毫灰尘和杂质。
只有一个椅子，一张桌子和一盏台灯。
甄语清被绑在椅子上，桌上的灯照得她额头冒汗。
从她被关进来到现在，没有人再来理会过她。
听到开门的声音，甄语清下意识抬头向门口看去。
她原以为是别的什么人来审讯她，可没想到，竟然是程清烟。
甄语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呦，小程总大驾光临，是不是方宥礼已经死了？”
程清烟没理会，沉着脸拉开桌前的椅子，猛地将台灯照在她的脸上。
“说，谁派你来的。”
甄语清只顾着笑，眼神死死钉在程清烟身上，憎恶和恨意犹如恶魔般要冲破桎梏，从漆黑的双眸中喷涌而出。
程清烟毫不怯弱，直直又从容地迎上她的目光。
针锋相对之后，甄语清率先移走了目光。
“我是从小地方走出来的，没日没夜地学又复读一年才考上京市的学校。我出来上学前，所有人都对我寄予厚望，说我有本事考上京市的大学，以后一定会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人。
“原本我也以为会是这样的，满怀信心地来了，我想我不争馒头也要争口气，告诉看不起我的那些人，我比他们都厉害。
“可是当我真的来了京市以后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能在京市上学，尤其是我们商科，很多同学家里本身就是非富即贵，我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你们习以为常，我从来没听说过的案例是你们家里公司的真实事件。
“班上那么多人，只有我整天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和你们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程清烟，我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你们就没少在背后嘲笑我。”
程清烟面色不变，冷淡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
甄语清明显不信，嗤笑一声抬手捋了下凌乱的长发：“你没有？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在意，不在意像我这样的穷学生，也不在意除了学业和事业之外的东西。”
“可是我在意啊！我就是很在意！
“我在意我明明那么努力却始终连你们的起点都够不到，明明我什么能力都具备却在这么多公司里连个职位都找不到，而你们——你们这些富二代不管学业成绩好不好一毕业就回公司当老总。
“小程总，你告诉我，凭什么呢？
“凭什么？！”
程清烟不想听她诉苦也不想给她分析什么命运，她没有一点儿耐心待在这儿，她还要回医院。
“好，就当这是你给白松当情妇的理由，白松已经倒台，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害我和方宥礼，对你还有什么好处？”
“好处？”甄语清听后非但不知反思反而仰天大笑，“哈哈哈，程清烟，你还是这样，还是满脑子的利益，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想得到什么好处？”
程清烟对她的质问嗤之以鼻。
甄语清为了自己的虚荣心和白松在一起，现在反过来说她满脑子利益，简直可笑。
“我起初是想找一个没眼界好糊弄的人包养我，可后来和白松相处下来，我是真的很敬佩他。
“所以在我看来他有没有老婆孩子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从一无所有到白手起家创立自己的公司，他有这份能力，也对我很好。
“他真的对我很好，带我去我向来只能靠旁听和路过才能知道的高档餐厅，给我买我平时试都不敢试的衣服。
“程清烟，你根本就不懂，不懂我有多爱他，不懂我能为了他做出什么。”
程清烟嗤笑，她根本就不想懂这些矫情的东西，也不需要懂。
“所以呢？白松偷别人的东西才打开了些藏物的知名度，现在的结果都是他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甄语清仰头大笑，随后缓缓低回头面容扭曲地看向她，“到底是谁罪有应得？程清烟，白松走到现在这一步究竟拜谁所赐你心里不清楚吗？白松出车祸截肢，难道你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怕？
她有什么好怕的。
白松究其根本是因为动歪心思偷了方宥礼的技术，既不是她让他去偷的技术也不是她安排的车祸，她有什么对不起白松的？
甄语清把这个锅按在他头上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况且，就算真的是有她的手笔，甄语清跑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她的地盘上对她图谋不轨，无论能不能成功她自己都跑不了，这计划简直愚不可及。
程清烟现在就想知道，甄语清究竟是怎么带着刀具进来的。
宴会入场检查严格，除了熟人没有邀请函根本进不来。
肯定是有人误导甄语清后把她带进来，自己坐享其成。
程清烟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久的时间，她一点儿也不想陪着甄语清耗时间了。
“随便你怎么想，你只要告诉我，是谁带你进来的。”
甄语清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题，只是一味地咒骂。
“程清烟，你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被你的自作聪明和冷血无情害死！你这一辈子，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情。”
真正的爱情？
真是可笑。
真是疯了。
程清烟自知今天已经不能从甄语清口中得到什么她想要的信息了，干脆不再理会，起身离开。
而此时的医院，沈惟奕站在安全通道的拐角处，蹙眉看向窗外，不予理会身边那人的哭泣。
“我没想到甄语清这个神经病会弄伤我哥，我都给她说过了是程清烟撺掇白松偷窃方宥礼的技术，也是程清烟安排的车祸才让白松残疾，好不容易把她带进去，谁知道她这么没用！”
沈惟奕被她吵得头疼，抬眸扫了眼斜上方角落里的监控，很快收回视线。
“别吵了，我们不能在这儿待太久，事已至此，韩小姐，我们以后也没有再合作的必要了。”
韩知妍闻言立刻抹了把泪不肯善罢甘休。
“不行，沈总，我们说好的，想办法弄垮程清烟，让她和我哥离婚！现在不过是刚开始，怎么能因为一点儿小问题就放弃？”
沈惟奕原本就没想和韩知妍合作，不过是她从国外回来后自己找上他，而他也见方宥礼对她还不错才勉强同意。
可现在，连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好，以后还能指望她做什么？
“那你说，现在准备怎么办？”沈惟奕有些烦躁，垂手伸进裤兜摸出一盒烟，一打开却一根也不剩了。
空烟盒被丢进垃圾箱发出响声在寂静的楼梯间显得格外刺耳，韩知妍没有在意，执着道。
“我哥刚从手术室出来程清烟就走了，她根本就不在意我哥，我哥住院期间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沈惟奕深吸了一口气：“你照顾他？这有什么用？”
韩知妍自信满满：“让程清烟吃醋，女生对一个男生失望之后，她一定会提离婚。”
沈惟奕眯了眯眼，刚才丢掉烟盒的手插进裤兜，对她的计划不做评价，转身抬步：“随便你。”
话音刚落，他便走出了楼梯间。
沈惟奕的默认让韩知妍愈发自信，她坚信，方宥礼不会拒绝她，而程清烟那么傲，只要她稍加挑拨，他们一定会离婚的。
沈惟奕没再理会韩知妍，他回到病房门前时，正好听到里面夏景云惊喜的声音。
“哥你终于醒了！还疼不疼疼不疼？医生，医生！”
沈惟奕侧身叫了医生来，医生进来后又在病床前仔细检查了方宥礼的状态。
“没事了，就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方宥礼脑子还不太清醒，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腰间传来的刺痛。
他撑着坐起后环视了一圈病房，最后视线落在了韩起和程缇绕身上：“她……清烟呢？她有没有伤到？”
韩起摇头，过去拍了拍方宥礼的肩膀：“她没事，你好好休息吧。”
夏景云眼珠子转着看着他们三人，又悄悄退到沈惟奕身边。
他偷偷拽了拽沈惟奕的袖子，轻声问道：“对哦，怎么方哥出来后小魔女就不见了？她不是还挺担心他的吗。”
沈惟奕侧眸看了他一眼：“不知道。”
夏景云撇撇嘴松开了手。
韩起和程缇绕确定方宥礼身体没什么别的问题后又安抚他了几句，方宥礼不想太过浪费两人的时间，也就让他们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