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走后，夏景云才颠颠地跑过去到方宥礼身边。
“哥你真的吓死人了，那么长的刀，刺进身体里多疼啊。”
方宥礼刚刚苏醒面色还有些苍白，他看着夏景云，双唇紧抿后又问道。
“程清烟呢？”
夏景云愣了下，想要说出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只能回头看向沈惟奕，等沈惟奕给方宥礼一个答案。
沈惟奕叹了口气，走过来如实道：“你从手术室出来后她就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方宥礼追问：“她真的没伤到吧？”
“没有，放心吧，”这点沈惟奕倒是肯定，他说过后又顿了下，又重新开口补充道，“韩知妍韩小姐也来看过你，看到你的伤后吓得不清刚刚还偷偷在楼道里哭。”
夏景云听后惊讶地转头看向沈惟奕：“原来你刚才出去是安慰韩小姐了，我就说那会儿怎么也不见你。”
沈惟奕点头。
方宥礼闻言先是松了口气，随后问道：“那知妍呢？还在外面？”
沈惟奕道：“我刚安慰过她，她应该调整好情绪后会回来。”
方宥礼点头，拿出手机打开后却忍不住翻出和程清烟的聊天页面。
他想问问她，有没有像韩知妍那样被吓到。
他想亲眼看到她没事。
方宥礼抿唇看着手机，指腹下意识摩挲着手机一侧。
他正想打字发消息问问她，门口忽然传来的声音却又让他动作顿住。
“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韩知妍进门后看到苏醒的方宥礼大喜，又惊又后怕地跑过来到病床边。
夏景云偷偷咧嘴，又往后退了退。
韩知妍是真的刚哭过双目通红，看向方宥礼的神色也是既真切又心疼。
方宥礼愣了下，反手扣住手机，抿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刚醒，没事了别哭。”
韩知妍撇撇嘴，又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哥你吓死我了，多危险啊那个人像疯了一样拿那么锋利一把刀。下次不要这样了。”
方宥礼轻笑了下，依旧道：“没事，很快就能好。”
其实当时事发突然，他也没多想。
只是那刀确实太过刺眼，直直地就要往程清烟身上刺。
他那时是什么心情呢？
好像先是震惊，后又一阵紧张。
甚至更多的，还有几分压在心底的害怕。
似乎在他为程清烟当下后的瞬间，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疼，而是松了口气。
至少受伤的不是她。
门口的程清烟看不见方宥礼眼底的情绪，但她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亲昵，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对啊，下次不要这样了。
为什么要替她挡？
本来他也没这个义务。
韩知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口，或许在现在，方宥礼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那么多人，方宥礼是可以装看不见的。
程清烟还是不明白，如果想让别人看出他们之间的恩爱，看到他对她的爱护和疼惜，完全可以在事发后多照顾她，多表现表现。
何必让自己弄成这样呢？
没必要的。
她不想欠他。
程清烟垂眸思索，最后还是后退了一步，转身到走廊里的座椅上坐下。
同一时间，方宥礼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抬眸往门口看了一眼。
可房门敞开，外面空无一人。
程清烟在外面坐着愣神，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她拿起一看是薛珂的电话。
“烟烟！外公让我回家了，你现在在医院吗我去找你吧？”
程清烟淡漠道：“不用了，这边沈惟奕和夏景云都在。”
薛珂听出程清烟的情绪，只好安慰道：“别难受了烟烟，他是你先生，救你保护你都是应该的呀。”
不对。
不是的。
程清烟执拗道：“他来找我，不是为了来保护我的，他没有必要这样做，我也不需要他这样。”
“可是如果当时不是方宥礼受伤的就是你啦！”
比起方宥礼，薛珂自然是更不想看到程清烟受伤的。
程清烟又不自觉想到刚刚病房里的那一幕。
韩知妍和方宥礼那么亲近，沈惟奕和夏景云也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对。
那说明，他们其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很清楚方宥礼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从上学时就是这样。
她每次去找方宥礼他都冷漠极了，可如果是韩知妍去找他，他总是会对她笑，眼神也不一样。
夏景云和沈惟奕对韩知妍也很好，有时候带给方宥礼礼物时也会顺带给韩知妍带一份，让他转交给她。
程清烟忽然有些茫然。
她这么执着地喜欢他，又将这份喜欢里掺杂着无处不在的算计和利用，从结婚到现在，她究竟做的对不对。
如果到最后，既没有找到真相，也没有把方宥礼留下来呢？
她以往总是很自信，觉得两个目的至少也要达成一个吧。
如果方宥礼一直不喜欢她，利用利用他找出真相后就离婚也不是不行。
如果最后找不到真相，日复一日的相处，方宥礼说不定会动心。
可现在呢？
好像什么都没有。
线索中断，韩知妍也回来了。
程清烟垂眸不语，难得有些泄气。
“珂珂，我有点儿累，挂了吧。”
她想，还不如是她受伤。
这样至少也不会给韩知妍来找方宥礼的机会。
她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医院守着，就算她在，也没有理由不让韩知妍来探望。
程清烟不想看见韩知妍，坐了片刻后不见病房有人出来，她犹豫了下，还是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无所谓。
程清烟脑子乱糟糟的，起身时才发觉双腿发麻，踉跄了下才扶住墙站稳。
还是走吧，在这儿坐也挺浪费时间的。
“程清烟。”
程清烟刚走了两步，突然好像听到不远处有个声音在叫她。
“程清烟。”
那人又叫了声，声音似乎也比刚才更近了些。
程清烟恍惚般回头，看到方宥礼一手扶着腰向自己走来。
他身后是站在病房门口的沈惟奕和夏景云，以及眉头紧皱一脸不甘的韩知妍。
方宥礼好不容易看见程清烟怎么能让她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腕眼底藏不住的担忧。
程清烟愣了下，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那三人，问道：“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屋里太闷了，想出去透透气，”方宥礼答，转而又看向身后三人，“那你们也回去休息吧，她在这儿就够了。”
韩知妍还想再争取一番：“哥，那我回去做点儿补身体的晚上给你送来。”
方宥礼摇头：“不用了，回去好好休息，别再想今天的事了。”
韩知妍又往前了一步，却被身后的沈惟奕拉住。
她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只能点点头和他们俩一起走了。
他们走后，走廊里一时只剩下程清烟和方宥礼两个人了。
气氛一时有些别扭，程清烟不太自在道：“你不是要出去透气，那走吧。”
“好。”方宥礼应，牵着她抬步走向电梯。
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清烟被他牵着走时都出神般地想，如果不是知道他现在的伤有多重，单看他的走路，似乎都看不出来他是个伤员。
他们去到医院里的花园，找了个长椅坐下。
方宥礼还拉着她不松手，坐下后仔仔细细地看她，确定她没有一点儿伤后才真的松了口气。
“刚才怎么在外面不进去？我醒之后一直没见你，不知道你怎么样。”
程清烟愣了下，笑道：“没事，刚坐在外面跟珂珂打电话，本来想先去问问医生你的情况再进去的。”
方宥礼信了，拉过她俯身轻轻抱住她。
“你没事就好，外公怎么样？”
程清烟摇摇头：“没事，我回去看过了，甄语清也被暂时扣下了。”
方宥礼歪头枕在她的肩上，应了声轻蹭她的脖颈。
程清烟还有几分恍惚，不明白他是想做什么。
过了片刻，她犹豫后开口道：“你……疼不疼？”
方宥礼低笑，侧头在她耳畔轻吻：“我要是说很疼，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程清烟自己也不知道。
她抿唇，迟疑道：“那……很疼的话，去问问医生弄点麻药？”
方宥礼闻言更是忍不住笑出声，一颤一颤地还不小心扯到了后背的伤。
程清烟莫名：“笑什么？”
方宥礼摇头，总算是收住了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太疼了就哄哄我。”
如果她没有看到病房里那一幕，或许她真的还能再逗逗他。
可现在，程清烟也没力气去哄他了。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嗯，以后会补给你的。”
方宥礼直觉她有些奇怪，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怎么了，是不是吓着了？”
程清烟摇摇头：“没有，就是有点儿累。”
方宥礼抿唇，想要再安慰安慰她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我们回去吧，晚上你回家好好休息。”
“不了，我叫了吴姨来送饭，晚上我留在医院陪你。”
单间病房宽敞，是有陪护床的。
方宥礼想了想觉得也行，如果她晚上一个人在家，半夜醒来害怕就不好了。
他干脆同意，又牵起她一同回到病房。
他们回到病房里时，吴慈安已经带着晚饭过来了。
她来医院没见到他们俩急得坐都坐不住，直到见人回来了才猛地松了口气，又赶紧去看方宥礼的情况。
“怎么样？听说伤得很严重？”
方宥礼淡笑着摇头：“没事，已经不疼了。”
正巧医生也来给他换药，吴慈安和程清烟站在一旁看着纱布一圈圈解开后露出的伤疤，都不禁齐齐蹙眉。
吴慈安更是看不得伤口，忍不住红了眼眶。
“最近这都是什么事啊，你身体才刚恢复了没多久，现在小礼又住了进来。”
程清烟叹气：“以后我会注意的。”
是她没安排好，没有提前料想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