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弦1

    叶则清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头疼欲裂。

    她捶捶脑子,昨天喝得太多,自己都忘记喝了几坛子。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很多人。

    言水听到动静赶紧走进来,端着一个放着瓷碗的木盘,说道:

    “大人醒了,我一直温着醒酒汤,大人喝点吧。”

    她刚坐起来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缓了一会,把碗接过来小口小口喝着。“对了,昨天我们喝到什么时候,怎么回来的。”

    “大人都不记得了吧。”言水嗔怪道,“昨天两位大人一直喝到三更天,酒坛子摞得老高。李大人非要自己背着您回来,我一路上都担心他摔了,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今天都难受成这样了,看下次大人还敢不敢这么喝。”

    她摇头都摇得有气无力,“不了,再也不喝那么多了。”

    言水心疼,扶着她躺下,“好了好了,大人快休息休息,等会我做点清淡的粥菜。”

    “对了,阿礼他怎么样?”

    “李大人酒量不错,半个时辰前就醒了,还来看过大人。不过大人没醒,他便先去处理事情。”

    言水补上一句,“大人的酒量不好,怎么不偷偷把酒倒进李大人的杯子里,让他喝啊。”

    她默默把被子拉上去,蒙住头。

    等她彻底醒了酒,让人把李存礼叫过来。

    李存礼过来时,看到她穿戴整齐,站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拿着静行严阵以待。

    她用剑鞘敲敲树下的石凳,“坐下。”

    李存礼乖乖坐下,好像在接受一场审判。

    她怀里揽着剑,双手抱胸,严肃地在他面前站定。

    “我问你,你是不是封了自己的味觉。”

    李存礼刚想张口,她啪的一声,把剑立在他身边,接着弯下腰靠近他,紧盯他的眼睛。

    “不许说谎。”

    李存礼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了一个字:

    “是。”

    “果然,之前我就有所怀疑。”叶则清叹息,“你何必……”

    “我不想你一个人受苦。”

    李存礼握住她的手,“阿清,同甘共苦当是如此,我不能代替你受苦,便一起陪着你。现在还有事要做,等一切都了结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生老病死。”

    他就是她的眼睛。

    她见不到的万般色彩,他会一一说给她听。

    若她不愿见世间万物,他会一起共处黑暗。

    这话相当于表白,他的意思她明白。

    “阿礼……”

    她愣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清,你愿意吗?”

    这一句话,他在心里放了许久,无数次想过该在什么场合,用什么语气和表情说出来。

    没想到是在这样一个平常的午后,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他说完之后,脑子一片空白,思绪如乱麻般纷杂。

    但想来,这也是最合适的时候。

    他一向内敛沉寂,此刻也紧张无比,额上渗出细碎的汗珠,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握紧又张开。

    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那个会赌气,会别扭的李存礼。

    他们只在对方面前,袒露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叶则清拂上他眉间,手下是皱得极紧的眉头,和他的断眉。

    从八岁到二十岁,十二年的时间很漫长,却又弹指一挥间,而她的身边都有他。

    人的一生不只有爱情,还有很多宝贵的东西。

    于他们而言,这份感情,是爱情,也是亲情。

    是长达十二年星霜不移的陪伴。

    是永远可以将后背托付的信任。

    她轻轻却坚定道:

    “我自然愿意,阿礼。”

    李存礼喜形于色,嘴角上扬,冲淡了他眉间的冷厉。

    他紧紧抱住她,两颗心脏紧紧相拥,心跳声缠绕重合,分不清彼此。

    但无一例外,跳动得都很激烈。

    “阿清,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他们在一起后,没有广而告之,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

    之前两人的相处如同老夫老妻,心意相通,彼此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的想法。但他们之间恪守礼仪,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甚至是一道天堑。

    而现在,他们之间的窗户纸捅破了,充满恋爱的气息。

    李存礼的笑就没从脸上下来过,路过的狗都会被他炫到。

    何副将甚至比他们还激动,逢人就说,“你看,我说什么!我就说有戏!”

    言临翻个白眼,“呵。”

    一位老将虽然也开心,但看李存礼还是不够满意,但叶则清喜欢最重要。他提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试试他的武功,想做燕云的女婿,得看他够不够格。”

    说是测试,实为暴打。

    按辈分,他比叶长河还年长些,是看着叶则清长大的。叶则清小时候曾师承于他,有半师之谊,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

    何副将蠢蠢欲动,言止磨好了长枪,就连说无聊的言临也悄悄跟在队伍后面。

    乌泱泱一片站在李存礼面前。

    李存礼正在擦软剑,对他们的到来毫不意外。

    他站起来,注入内力的软剑如松柏坚不可摧,隐隐有嗡鸣之声。

    “谁先来。”

    一群人从早上打到晚上,晚上回来时,叶则清看到了他嘴边的瘀青。

    她知道他们在比试,对他挂彩也没有很惊讶,毕竟是情理之中。

    李存礼明白阿清部下的心情,这也是他该受的。

    而且——

    “其实,我想让阿清心疼一下我。”

    他顶着一张正经的脸,说着不正经的话。

    还毫不心虚,这几天他的脸皮日益增厚。

    她白了他一眼,“德行。”

    这几天,叶则清专门去看了假李。他躺在床上,只能简单动动胳膊,正生无可恋地看着头顶。

    没办法,她第一次用这招,难免有些生疏。

    “我以后不会在床上度过吧。”

    “想得美,我这儿的租金可不便宜。”

    她拖来一把椅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我看你武功不错,要不要留在军里,从小兵做起。”

    假李示意她看自己僵硬的身体,以及努力抬起来的手臂。

    “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让我去打仗。”

    假李不可置信,“而且还是小兵!”

    “对啊,就是小兵,不管什么实力,都从底层做起。”

    她认真道,叶家军从来没有走后门。

    假李泄气了,“反正我也没有能去的地方,就这样吧。哦,我的名字想好了。”

    “李一,唯一的一。”

    叶则清一笑,“好名字。”

    她站起来,“等你养好伤,就去报道吧。记得把这几天的房租交一下,还有我的救治费,就用你的工钱抵。”

    她关上门,挡住了他的吐槽。

    不良人的事告一段落,但是叶家军里的不良人肃清计划还没有结束,言临和几位副将来问她该如何处置军中的那些不良人。

    “大人,自从不良帅死后,有些不良人细作蠢蠢欲动,咱们该怎么处理?”

    当初的清洗并未赶尽杀绝,只是杀了那些触及核心机密的高层将领,还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士兵。

    言临比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何副将见状,立马点头表示赞成。

    “主子都死了,他们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这里留不了曾效忠别人的士兵。”

    “放他们回中原吧,只要不危害燕云,以后他们想做什么,我都管不着。但从此之后,不许他们再踏足燕云一步。”

    积压的事务都处理完毕后,她才开始和阿礼研究李克用留下的东西。明面上的殇虽也实力强劲,但遇到绝世高手必定吃亏,而殇在李克用的培养下,有一支强盛数倍的暗部军队,实力不容小觑。

    她这里不缺人,而且她与李克用名为师徒,但回到燕云后,这关系便慢慢解除了。所以她不想接受李克用的遗物,最后李存礼接管暗部,统筹其中各个分支。

    几天后,李存礼回到晋国。

    不良人的事需要善后,而且他需要一个傀儡,李嗣源最合适。

    不过,有一件事比这都重要。

    他瞒着叶则清去了北疆,北疆环境恶劣,他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在一处人迹罕至的险峰找到冰蛮花。

    她明白,他这一生唯有两件事遗憾。

    一是她的双眼,

    一是二哥性命。

    后来他派人把药送到她面前,自己却不露面。

    叶则清知道,他一定是怕自己说他,而且说不定又挂彩了。

    冰蛮花的事了了,小满也回来了。

    “大人大人!”

    小满跟个炮仗似的风风火火冲进来,抱住她的腰。“我想死你了!”

    “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叶则清上下打量小满,仔细检查一遍后,发现她没受一点伤,才放下心。

    接着又试探了她的武功,揉揉她的脑袋,满意道:“黑了,也壮实了,内力也精进不少,看来这两个月有好好练功。”

    “那当然,我可不是出去玩的。”小满得到夸奖很开心,絮絮叨叨讲着路上的见闻,“一路上有好多奇观景色,还有很多厉害的大侠,我眼睛都看花了。”

    阿久在旁边都要馋哭了,痛恨自己当时怎么没再努力一下,怎么比试就输了呢。

    小满转身抱出一个匣子,打开盖子,里面都是小玩意。

    “我看到好多好玩的,想着大人应该会喜欢,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就买些特产送给大人。”

    阿久好奇地凑过去,“有没有我的。”

    小满抱紧匣子,吐吐舌头,“略略略,没有,就不给你。”

    阿久朝她扑过去假哭,“我们的友谊居然这么脆弱……”

    小满嫌弃地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行了行了,有你的,放你房间了。”

    他们闹着,她笑着。

    阿久哪里是在意礼物,不过是分开太久,闹着玩罢了。

    她让阿久去屋子里看礼物,把小满一个人留下,接下来是教育时间。

    小满从桌上的碟子里拿起一块糕点,正要往嘴里送,不经意间抬眼看见她的神色,立马察觉到气氛不对。

    她神色一慌,想趁叶则清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却被叶则清眼疾手快地拦住。

    “小满,我交代过你,要你在驿站里待着,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进山。如果不是碰巧遇到阿礼,你知道会怎样吗?”

    小满手一抖,掉了点渣渣。“……大人,其实我没想进山,只是想在山下走走。没想到遇到风雪,一不留神就进去了。”

    叶则清一言不发,就这么看着她。

    小满立马低下头,“我错了。”

    “小孩子嘛,就要有些活力,淘气一点很正常,闯祸了也没有关系,我小时候也一样。但是,小满……”

    她拉住她的小手,“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如果没有把握,就要三思而后行。如果你出了事,后果是你我都承担不起的。”

    “……是,大人。”

    “这次我就不罚你了,但是我要查查你的功课,要是没达到我的标准,就把你的糕点扣掉。”她故意凶巴巴道。

    “对了,你遇到阿礼,一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可还顺利。”

    一说到这,小满来了精神,开始讲这一路有多凶险。

    “当时李大人一马当先,用软剑把那个冰蔓砍了,不然我们就被拖下去了。”

    “那他的伤严重吗?”

    “还行,就是不小心拉个口子,流了些血……”

    小满脱口而出,立马捂上嘴。

    完了,她答应过李大人,要保密的。

    “他真是……”

    剩下的话淹没在唇齿之间,小满没听清。

    后来,小满听说她家大人写了三大页信件去数落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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