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得真不错,不仅没有一丁点疼痛,而且还很像。估计沈致的爹妈来了都会以为我是他们的儿子。”
“说好了,以后,你得听我的。”我放下手术刀,冷冷的看着眼前的“沈致”。
以前的沈致很不听话。
让他不要总是加班,他偏偏连上了两个月的班。
让他带我出去走走,他总以各种理由推脱。
夏天不给我开空调,冬天不给我开暖气。
时间久了,他竟把我忘记了。仿佛我不曾走进他的世界。
没关系,这个沈致不听话就换另一个沈致。
反正,听话的沈致多了去。我也不差他一个。
“美女,想什么呢?”沈致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叫我仙子。”
“仙子?”沈致一愣,他嘴角微扬,笑道:“好难听的名字!”
“你说什么?”我面带温怒,瞪大双眼看着他。
沈致还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一脸嘲讽,“说你名字难听呢!要不去改名吧?听说改名能改运!如今我有了沈致这身份,以后“办事”也方便了许多。”
“是吗?”我的神色逐渐平静,而右手再一次拿起了手术刀。
沈致从惊恐到绝望,仅仅用了一分钟。
地上的鲜血淋漓尽致,这么鲜艳的颜色,不作幅画真是浪费了。
我仰头大笑,果然,我心目中的沈致是无法复制的。
清理好“污渍”后,我准备回家。
“医生。”
是她,盈姐。
“医生,我这脸不能用了,我要整容。”
“怎么不能用了?”我轻挑着眉毛,寻思着,莫不是她又换行当了?
“害,想从良了呗!这艳丽的样貌终究是祸害,你就帮我整成看上去有福相的就好。现在啊,可兴旺夫相了!”
盈姐见我一言不发,她立即拉开三色袋的链子,里面全是肉罐头。
“医生,你看这些够吗?”
我瞟了一眼那肉罐头,偷偷的咽了口水。
自从沈致死后再也没人给我买过肉罐头了。
“够了。”
在给盈姐整容时,我突然有个恶毒的想法。
我得留后手,不然,以后没人给我买肉罐头了。
哈哈,我真是聪明极了。
盈姐对我的技术很是满意,临走时她还说以后有空还会给我带肉罐头。
我知道,这是客套话。因为沈致也经常和亲戚说“以后有空一定去拜访”可是,他总是没有空,甚至,连那些人谁是谁都分不清。
一想起沈致我就难过,一难过我就想吃东西。
正好盈姐带了那么多肉罐头,足以让我的难过烟消云散。
不知怎么的,我吃了盈姐的肉罐头后开始上吐下泻,甚至还发烧了。
这一刻,我感觉我要死了。
这一刻,我看到了沈致,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没有丝毫怨怼。
“沈致,救我,救我。”
我一直叫着沈致的名字,期望他能活过来救我。
我甚至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划着火柴开始许愿。
火光像星星般围绕着我,沈致就像一个神仙般,从天而降。他向我伸出手,仿佛要拉我出困境。
我很快的伸出手,与他手牵手。
呼!
突然间,天昏地暗,等我醒来时,已在警察局。
“仙子,这样真的可以瞒天过海吗?”
我看着少年的沈致,一脸自信的说:“当然。”
“可他还……”
“放心吧!”
沈致去了学校后,我便来了医院,带走了真的“沈致”。
其实,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沈致”,毕竟,我能创造出很多很多的“沈致”。
少年沈致还算听话。也是,冒名上了大学,将来毕业就能进体制内,足足少奋斗了十年。这诱惑力太多了,怎会不听话呢?
就在我得意洋洋之际,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盈姐。
只见她身穿护士服,一脸严肃的看着我,那眼神怪渗人的。
好啊!冤家路窄,上次她毒害我,我还没找她算账呢!
“我都看见了!这人在你手上不好处理,交给我吧!我替你处理!”
处理?她不认识我?
很好,不认识了最好。
“你怎么处理?”
我知道这个盈姐肯定是不怀好意,要是将人交给她,转身出卖我,连累了沈致可怎么办?
“这是我的老本行,你不用质疑我。再说了,你别无选择。把人交给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老本行?什么老本行?
我一直以为盈姐是以色侍人,没想到还有一个“老本行”,呵呵,有趣。
好久没有玩游戏了,陪她玩玩又何妨?
“不过是一个臭男人,姐姐何必生气?给你就是了。”
我将“沈致”放下后,假意离去,实则是悄悄跟在盈姐身后。
盈姐很是谨慎,确认我走出医院后,才将“沈致”带到太平间。
是的,太平间。
太平间里面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隐隐约约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
更让我吃惊的是,躺在上面的人不是“沈致”而是盈姐。
我清楚的看到盈姐身上插满了管子,我心虚的垂下眼帘,当我再次抬眸时,眼神正好与“沈致”对上。
“沈致”还活着?
这一刻,我双腿发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跑出医院的。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游荡在大街上,我不懂,我想得到我心目中的沈致就那么难吗?
其实很难。
该做的和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最终还是一无所有。
“妈妈,你快点,快点!”
这声音,好熟悉。
我回头一看,是那个虐狗的小孩,他的妈妈居然是……
居然是整容后的盈姐!
一刹那间,我像是生根了般,再也没有动弹过。
直到他们母子离去,我才回过神来。
原来,他们是江有才的家人。
此时,我才明白,这就是沈致口中的因果。
我回到家时已是半夜。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沈致一直在等我。
他还给我热了牛奶,这一瞬间,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我趴在他身上嚎嚎大哭,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睡觉了。
寒风刺骨,宛如锥心之痛。
好冷,好痛。
沈致,沈致……
我用尽全身力气呼喊着沈致的名字,可他却离我越来越远,仿佛不曾靠近我。
“留着你终究是祸害。”
祸害?
我在沈致眼里居然是祸害?
不,沈致,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
“这狗看起来就很不正常,哪有粉色的狗啊?也就是你心善,愿意收留它。哪曾想好心没好报,它竟是那只咬死人的狗。我报警了!”
陌生男人的话再一次穿刺着我的骨髓。
我是一只狗?咬死人的狗?
不,才不是!
他乱说,他诽谤!
原来,我不是什么整容医生。
原来,我不是人,是狗。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真真切切的见过许多人……我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替他们换脸整形,我也曾像热心市民那般举报罪犯……凭什么说我不是人?凭什么?
一定是我出现幻觉了,一定是沈致达到目的后就想杀了我,怕我又复活,故意叫个人一起来演这出戏!对!一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身体上的疼痛逐渐消失,而我的双眼如野兽般凶狠。
沈致并未注意到我的异样,大概是以为我快死了,没了警惕心。
很好,非常好。
一个一个又一个的算计我,那都去死吧!
我毫不犹豫的朝着沈致咬过去,出乎意料的是,沈致没有反抗。
而他的朋友也没有过来拉开我,而是拿起手机开始直播。
一夜间,我成了他们口中的“恶狗”,而他,成为了网红。
沈致,成了牺牲品。
我不明白,为什么没人指责他见死不救,为什么没人报警?
沈致死后我后悔了。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后悔二字说出来只会让自己更加后悔。
我本有机会逃亡,可这次我没有逃。
因为我知道,再怎么逃也逃不掉的。
他们就像命运之线,总能在生活中与我扯上关系,与其如此,不如我自己做个了断。
我被抓到了警察局,见到了中年的沈致。
现在,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沈致,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