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的不在他身上诶。”
“是吧！林林，我早就觉得了。”
“不应该啊，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应该放在前途最为远大的大少身上么？”
“其实，好像尉迟家一直宠爱的是小公子。”
“那只死鸡？不可能。”
“我真要被你的刻薄弄笑了。”
“宠爱归宠爱，这种涉及到世家秘密的东西，只会放在继承人身上，除非……”
“除非他不是真正的继承人。你可别说，你找了这么久，最后找错方向了吧？”
“尉迟家不至于这么愚蠢，他怎么可能不是继承人？我早已经验证过他的血脉，他的确是尉迟氏。”
“如果不是那个尉迟呢？”
“？你是指……”
“天下尉迟，除了世家，还有更广为人知的……”
“皇室。啧。”不耐烦的声音：“我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
今天又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离开狭小冰冷的窄屋，跟随仆役指引，前往他那里。
但是穿过层层纱幔，过去的时候，里面却没有第三人。
那个人坐在床头，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很难描述。
他一如往常跪了下去，然后解开他的。
他握住了他的手。
“你等等。”他说：“我想要你的一点血。”
“嗯。”
血流不止。
“大少爷，”他听到他意味不明的话语：“真没想到，你可能真是位大少爷呢。”
他没有去思考的意思，只是依照他的话放了满满一碗血。
他看到他把他的血液放在一旁，然后做了什么。
过多失血让他的头颅产生眩晕。
“我们之间，可能没有仇恨了。”那个人说得很慢，似乎在边说边想：“如果你不是尉迟家的人，那我好像一直找错了复仇的对象。”
他的脑中响起嗡鸣。
什么是……
“找错了？”
“……对不起。”他说。
从小到大刻意的接近，月夜下盛开的茉莉花，成百上千受辱的夜晚。
他说：“失策了。”
他们纠缠的根源，苦痛的联结，正在全面消解。
原来，从最开始就根本不该存在。
*
“翻车了吧？”
一声不吭。
“尉迟家打的好算盘，把皇室血脉掌控在自己手里，然后把自己的继承人送进皇室，这叫呀，这叫好一出偷天换日。”
“狗贼。”
“别骂了，你得跟你那大少爷好好说说了。”
继续一声不吭。
“从皇室绑人，我们可没那个能量，你让大少爷去认亲，刚好把尉迟家覆灭的事栽赃到那个假冒的二皇子头上，然后再对那个冒牌货下手。”
“然后反手把我送到牢里？”
“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那你要不再等个十年谋划？咱们准备搞一波皇室。”
“我不想等。”
“那你只能再利用一下你家大少爷咯。反正其实，虽然你一直在疑东疑西，但是人家好像已经是你的狗了，你用得着这么防备他么？”
“他是有点愚蠢，但是他很危险，那不是你说的，你忘了？”
“……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我觉得……算了，你对玩弄别人比较擅长，你决定吧。到底采取什么计划。”
“我……”
*
他看到明黄色的雕饰。
偌大的寝居中，梦魇仍然挥之不去。
侍女跪地，举起金玉之盘。
他拿了杯，微饮了一口。
“殿下……”
殿下？
他恍惚了一瞬。
“大少爷，”那人手执玉杯：“现在要改口了，得称殿下了。”
“得罪殿下，只是我还有未竟之事，无法身死……等一切结束，我会为以前的事向您赔罪。”
他将酒杯放于他的唇边，他就凝视着他，一点点，顺从地将酒液啜饮入口。
那个人垂着眸，眼底情绪一直看不分明。
直到他喝完了那杯酒。
林泠才拭去他唇边残留的酒液，然后置于自己唇上，伸出舌头……
他脑子一片空白，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
那个人笑了一下：“你以为酒里有毒？”
“……是。”
他轻叹一声。
带着酒的苦涩，的一个吻。
“只是践行之酒而已。”
他以为他要解开他的衣衫，但是他只是帮他梳理了一番衣领。
“我可以信任你吗？殿下。”
“我……”他的唇在颤抖。
痛苦到麻木的头脑艰难地开始思考。
但是关于他的问题，他总是没办法想明白。
应该借机复仇吗？为这一个荒唐的错认，白白受到的罪罚。应该对他下手吗？
如同笑话般的二十多年的人生。
可是没有应不应该。
他只是，无法做到。
那个人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洁白的，纤弱的脖颈上。
他想被火烫到一样，想收回自己的手。
但是那个人却强硬地握住了。
“想要杀死我吗，殿下。”
他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握紧。
大少爷的泪似乎早已经干涸。无论用什么方式折磨，羞辱，虐待，都没有任何苦痛的声音。
但是这时候，林泠却看到他眼里的闪烁。
大少爷强行抽回了自己的手。
说出的话语还带着颤抖：“别逼我……你是恶鬼吗？”
他弯着唇。屏气凝神，看着他狼狈喘气的样子非常温和。
一如初见。
他缓缓说：“你真可爱，大少爷。”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