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情人

    听百姓讲起话本,说南诏最近三年频频发生适龄男子毫无征兆的死在家中的怪事,不论出身,不论贵贱,或高门显户,或贫寒乡野。唯一的相同点,便是弱冠之年,貌有姿色。

    于是家家户户有适龄男子,且面容俊秀者,皆紧闭门户,派人紧跟左右,不敢声张,不敢离身半寸。

    百姓皆传:兆平公主生前有一情郎,也是弱冠年岁,生的丰神俊朗貌似潘安。可公主还未曾表明心意,便被奸人暗害,身殒他乡。此情未了,公主难入轮回。

    传言愈演愈烈,于是民怨沸腾,上达天听。

    群臣进谏,要求将公主那位情郎绑来与公主同葬。

    国王头疼不已,不是他不想,根本是无法办到的事。

    国师不解:“何为办不到呀?”

    国王将手中进言的折子摔到地上怒骂:“那是楚岚的皇子!十多年前他是个无足轻重的被送到南诏来的质子小儿。而现在……现在,他是手握整个楚岚国内半数兵权的重臣!你要绑?好!那就交给你去绑!”

    国师一听,先是哑了声,随后眼珠子一转,计从心生:“臣有一计,但……还请王上先恕臣大逆不道之罪。”

    “你有何计?只要能解决此事,孤可饶你一死。”

    国师凑上前去,凑到国王耳边低语道:“既然无法自那楚岚皇子身上下手,便只能委屈公主,嫁与他人了……”

    国王眼中似带精光,却要假装怪罪:“大胆!兆平乃孤之爱女,怎可如此?”

    那国师是聪明人,立刻匍匐在国王脚下,情真意切的大声谏言:“王上!公主贵重之躯,本不该受此委屈!可公主毕竟是公主,若身陨后也可护一方百姓,此乃公主之责,万民之福啊!”

    “于是,国王半推半就的找人悄悄来此建造了那无门无窗的奢华大轿,建造了这阴邪无比的血祭台,并寻了一位楚岚国的适龄人装作公主情郎与之结成冥婚。”

    宿信讲的平静,却控制不住有些颤抖的手:“可我不知,那人为何……会是你……”

    蒋时未曾察觉宿信微妙的情绪,只是神情略沉重的喃喃自语:“为何会是我?”难不成天鸿寺一穿越来便恰巧不巧的躺这了?宿信恰巧经过,恰巧救了我?

    “宿信,那你是为何救了我?”蒋时不解。

    宿信垂眸,像是在回忆当日情景:“路过而已,见不得这般妖邪法术害人匪浅。”说罢,转身离去。

    蒋时小跑追上,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走慢些,我还有话要问你。这里是楚岚吗?那南诏公主为何没有葬在自己国家反而在这里?那既然没有葬在自己国家又为何会害自己国人?”

    宿信脚步未停,只说:“不知。”

    蒋时知他有所保留并未全盘托出,但此人行事作风多变,十分令人琢磨不透。就比如现在,突然就变得如此无礼,走那么快都不等她。

    蒋时看着远去的背影,悄悄地白了他两眼这才缓步跟上。她盘算着,此时的确不好再多问,怕是会触了他的霉头,再寻机会,让他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而前边疾步的宿信此时正怒火攻心,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他回想当日,当他看见那张让他思念成疾的熟悉面庞,正十分痛苦的躺在那祭台之上时,他震惊之余是杀心四起。

    他好不容易又见到她,竟是这样的场景……他们怎么敢……

    等二人走远了,到了城中,人烟逐渐多了起来,再经过那条街市,吆喝声叫卖声人声鼎沸,宿信这才稍觉缓和,深深的闭了闭眼睛,吐出一口浊气。随后转头看去,见蒋时已被自己落下些许距离。于是略有懊恼,立刻停留等待片刻,直到蒋时跟上脚步。

    蒋时似乎还在思考什么,觉得脑子乱乱的,一边想查清原因,一边又想着该如何回归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她想,莫名其冕地来到这个破地方,第一天就差些丧命于此,越想越觉得委屈至极。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默默走着,忽然飘来一股若有似无的烤鸡味,蒋时四面八方嗅了嗅,最终确定了一个位置便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宿信在一边将蒋时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却也好笑又无奈的跟着。

    “老板,烤鸡怎么卖?”

    “十文。”老板笑呵呵地介绍自己烤鸡:“公子,来一只吗?我这鸡,外皮焦香酥脆,内里肉嫩多汁啊。”

    蒋时忽然想起,自己刚来此地,没有营生没有官职,何来银钱?委屈更甚。却也只能砸吧砸吧嘴,看着那金黄油亮的烤鸡恋恋不舍的离开。

    “二十文,两只。”宿信清亮温暖的声音犹如雨后骄阳,亦犹如寒冬暖风一般吹到蒋时的耳中,冲散了一切委屈与不愉快,让蒋时瞬间泪奔。

    “宿公子?这位公子原来是您的客人,那今日这两只鸡送您,权当答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老板十分痛快的递出两只烤鸡。

    宿信笑着接过,却还是将二十文放在了老板的摊位上。

    蒋时不知怎的,看着眼前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的将烤鸡递给她的人,竟忽然忘记了刚刚路上对他’如此城府颇深的人,自当小心相处’的总结,眼中含泪上去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

    此刻时间仿佛静止,宿信感觉到,胸膛中那颗死了已久的心忽然活了过来,正在奋力地跳动。

    “宿信,我决定了,我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你不能拒绝。”蒋时边哭边表忠心,然后又小声嘟囔:“只要你给我花钱就行。”

    什么风骨,什么原则,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那些都算个什么东西。蒋时发泄似的啃着鸡腿,左右宿信这人是不坏的,自己又没有收入,离开他就等于饿死,那就紧紧揪住不放过。等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子,就拜拜了您嘞。心里想着,手上也十分潇洒的将鸡骨头随手抛了出去。

    宿信此时一扫阴霾,双眼含笑的走在蒋时身后任劳任怨美滋滋的捡着骨头。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个人沉浸在个人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周围人看戏的神色……一言难尽……

    “这宿公子……不对劲吧……”

    “难怪宿公子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听说李家婆之前给说过不少亲呢,有才的,貌美的,全都被拒了。”

    “我怎么听说宿公子有一位前世的情人……”

    “啊?那难不成……那位公子便是……前世情人?!”

    “你们都胡说些什么?”

    “什么胡说,你自己看看,宿公子风度翩翩的谪仙人,什么时候给别人捡过骨头。你给你家娘子捡过骨头啊?”

    便见周围一群人都将头摇成了筛子。

    “那这么说来,那位俊俏公子,怕是有些来头……”

    ?此时’有些来头’的’俊俏公子’已经满嘴流油的炫完两只鸡了,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又跑去买糖葫芦,烤炉饼,肉包子……嘴里还嘟嘟囔囔:“难怪大人们总说再也吃不到小时候的味道……自然生长出来无激素无狠活的食物可太香了……可惜没有炸鸡汉堡火鸡面。”

    宿信不厌其烦的拿出荷包付钱,还不忘提醒蒋时:“别吃太多,晚上还要去钟伯家里去吃饭。”

    蒋时这才作罢。

    初夏时节,没有现代世界那般燥热,风吹来是十分清爽惬意的。蒋时好奇这个世界,便漫无目的的随意乱逛,宿信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地跟着。

    蒋时发现城中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向着一个方向而去,其中多为女子,手中挎着小竹篓,里面是些瓜果点心与香火。

    蒋时好奇问道:“他们这是干嘛去?”

    宿信深深的望了蒋时一眼说道:“祈安节。将军台拜将军。”

    “祈安节?这是什么节?”蒋时从未听说,便觉好奇,拉起宿信宽大的袖摆,便也要去瞧瞧。

    听名字,蒋时以为将军台不过是一尊雕塑,可实际竟是一座建在山中的高塔。自山门始,石阶千阶,至殿前,便见五层楼阁塔高耸入云,翘角屋檐层层叠叠,十分壮丽宏伟。

    “这里面供奉的是哪位将军?”蒋时问。

    人群中有人听到蒋时有此问,便热情解答着:“公子是外乡客吧,咱们始安只有一位将军值得百姓奉如神衹。那便镇南军,蒋重华大将军。”

    蒋重华!蒋时想起那女鬼曾在魂飞魄散前对着她喊过这个名字。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蒋时忙问:“此人可还在世?”

    那人叹口气:“天地不仁,天地不仁啊……”说罢也不多做解释,径直前去了。

    蒋时于旁人中得不到答案,于是转头又问宿信:“此人你可知晓?”

    宿信深邃的眸中映出蒋时的身影,他点头:“我知。”

    “那此人到底是谁?”

    宿信看向那高塔,缓缓开口道:“蒋氏一门,自本朝开国,便是太上皇所重用的肱骨武将,收复国土稳定边疆,讨伐乱逆,无人能出其右。可自古功高盖主都不是件好事,到了蒋将军这一代,为保全族性命,哪怕心怀大志,也只能守拙安静,远离庙堂,主动请缨来此,驻守边防十余年,只护一方平安。”

    蒋时不知怎的,听此一事竟也能猜到结果了:“所以,即便如此也没能躲过君王的猜疑,对吗?”

    宿信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悲怨,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看向蒋时,笑问:“殿中供奉神像,却有将军当年英姿,可要进去看看将军威风?”

    蒋时当然要瞧一瞧此人,瞧一瞧这位仿佛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将军到底是何模样。

    当日那女鬼瞧见自己面貌,便以为自己是这位蒋重华将军,想来自己扮作成男子的样子,应当与这位将军有些相似之处。于是蒋时在进殿前,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参照自己的男子装扮描绘了一副身披金甲的魁梧伟岸形象。

    可当她亲眼瞧见那雕像,着实是吓了一大跳。除去一身金甲没错,竟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最令蒋时难以置信的是,那雕像实在栩栩如生,仔细望去,将军那张脸,竟与她长得别无二致。

    蒋时惊叫出声。众人磕头的,烧香的,祈福的,都被打断,不明所以的向蒋时看来。

    宿信率先站在了蒋时身侧,用宽袍大袖将蒋时挡了个严严实实,面带微笑鞠躬行礼:“不好意思了诸位,小友怕些蛇虫鼠蚁,受了惊吓,还望勿怪。”

    蒋时这才在惊吓中回过神来,连忙半遮面,慌张的跑出了将军殿。

    这雕像与蒋时,若是不熟悉的人单看其中一个并不觉得如何,可若是放在一起看,便能一眼看出端倪。

    宿信拽住慌忙疾走的蒋时:“不必惊慌,山中已无人。”

    蒋时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跑偏,进了山中。她半捂着脸,想问些什么:“你……你早就……”

    宿信握住蒋时捂住脸的手,用了些力气将蒋时的手臂放下,露出一张清晰熟悉的样貌,他说:“你与她,即像,也不像。”

    脸还是那张脸,可再次看见,宿信却发现与曾经熟悉的模样有所不同,似是年轻了些,又像是皮肤白嫩了些,眼中也不似从前那般总是带着忧愁,反而添了些许天真与迷茫。

    他也曾告诉自己,此人并非是她。可若只有脸像,他又怎会将那朝夕相处之人认错。

    蒋时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曾经那人在吃饭时喜欢将一只腿蹬在一旁的椅子上,蒋时也是如此;曾经那人会时不时的瞄他一眼十分夸张的调笑他:“你是谁家的儿郎,怎生的如此好看。”蒋时亦是如此;甚至那人衣服总也穿不好,那人喜欢吃一切目光所及能吃的好吃的东西,还有路上闻到香气就会一路小跑的跟过去,留他在身后付钱。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要怎样证明她不是她呢?

    他无法证明,蒋时也无法证明,只能同宿信说:“可我叫蒋时,不叫蒋重华,我只是一个学生,不是什么武将世家,担不起镇南将军的名号。哪怕长得再像,我也只是蒋时。”

    宿信沉默半响,像是终于说服自己,轻轻的对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又说:“太阳要落山了,我们去钟伯家吃饭吧。”

    他说的十分自然,像是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像是他们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蒋时沉默不语,想了想,还是跟上了宿信的脚步。

    他们原路返回,自然会再次路过将军台,蒋时看向高塔,又想起殿中那尊女神像。那神像雕刻的十分用心,风扬起她的披风,手中紧握一杆红缨枪,眼中是苍鹰一般的锐利神色。她往那一站,仿佛天神降临,将这里的百姓护于身后,而她的身躯便是那坚不可摧的城墙。

    如此伟岸英姿,她蒋时又何德何能,与之相提并论。

    蒋时不停的在心中勾勒着那神像的轮廓,而越是勾勒越觉得此像十分熟悉。就连将军的故事,她都似乎像是听说过。

    夜幕低垂,家家户户掌起了门灯,一路走来,也不算黑暗。

    还未走至钟伯家门前,白日里来邀请宿信的小男孩便远远的瞧见他们,从家里跑了过来:“你们可算来了,我都饿死了,阿爷也不让吃饭,就为了等你们。”

    似乎真是饿急了,双手一边拽着一个就匆匆向家里赶去。

    还未进院门,小男孩便高声唤道:“阿爷!阿信哥哥和……”

    “蒋时。”宿信补充。

    小男孩看了蒋时一眼,接着喊到:“阿信哥哥和阿时哥哥,他们来了。”

    刚进院,便见院中已经摆好小方桌,桌上是十分丰盛的菜肴,桌下摆了两坛酒香十足的老酒。

    屋中迎出一位中年男子,身形高大,健壮如牛。见到宿信忙迎上前来:“阿信!我听说你回来了,便忙差靖川去请你了。”说着,拉着宿信左看看右瞧瞧,十分满意的拍了宿信肩膀两掌,哈哈笑道:“许久未见,你小子还是这么干瘦干瘦的。来!今天你阿婶备下的这好菜好酒,高低,你得多吃两碗饭!”

    钟伯那两巴掌拍的蒋时心惊肉跳,心中暗道:“你也知道他干瘦干瘦的,你这两熊掌再给拍出内伤来。”

    这时厨房中走出一貌美女子,虽未施粉黛,面上略有些岁月痕迹,却十分干净清爽,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阿信,你来了。”

    宿信恭敬一礼:“阿婶。”

    这位钟婶笑盈盈的点了点头,眼神一转发现了一旁的蒋时,瞬间由笑变惊吓。

    钟伯显然也发现了,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就在钟伯膝盖弯曲就要跪下行礼时,蒋时连忙道:“钟伯钟婶,初次见面,我叫蒋时,是宿信的朋友。”

    钟伯似乎还没回过神:“将……将军……”

    宿信看了眼蒋时,发现蒋时正手足无措不知作何解释,忙道:“并非将军,只是有些相似罢了。”

    正尴尬着,忽闻一旁钟靖川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位哥哥是阿信哥哥的前世情人。”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沸腾起来。

    “你这小子,说什么浑话!”钟伯举起拳头便是邦邦两拳。

    “不好意思,小儿无礼,胡说八道,时公子莫与他计较。”钟婶忙向蒋时道歉。

    蒋时看向宿信???

    宿信对着蒋时露出一副无奈神情:你还觉得我欺负小孩吗?

    钟靖川被他爹揍得哇哇大叫:“又不是我瞎说!街上婶婶们是这样说的。”

    “闭嘴吧你个小混蛋!好的不学你净学些不着调的,你等客人走了看我不给你吊起来抽。”钟伯又臊又气,对着钟靖川一顿输出。

    经他这般一闹,氛围忽而热闹了起来,初见时的尴尬与拘谨已全然消散。

    众人见蒋时并未往心里去,这才放下心来,招呼着二人落座,开始谈天说地。

    钟靖川被揍的院中来回跑时,蒋时注意到屋内正堂中像是供奉着一块牌匾。

    或许是家中老人去了吧。蒋时心想着,也并未在意。

    钟伯提杯:“祈安佳节,我们先敬将军。”

    蒋时回神,端起酒盏便是滴酒不剩,叹道:“好酒!”

    初中不是什么好学生,跟着一些常年混’江湖’的同学也是讲过侠义的,啤酒白酒也是说来就来,因此被家中发现后挨打的次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遂这种场合,蒋时一点都不发怵。

    众人皆怔愣片刻,仰头笑道:“没想到这位公子竟如此豪爽!”

    “哎,钟伯钟婶,叫什么公子,就和宿信一样,唤我阿时就行!”蒋时一只脚蹬在宿信的椅边豪放不羁的举杯邀众人,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

    众人非但不介意,反觉蒋时所作所为所言所行颇为熟悉自然,像极了当年那位将军。

    如此想着,在不知不觉间,两坛酒都已见了底,说的话也都连成了山。

    蒋时谈话中得知,原来钟伯一家从前是军中重要将领,自蒋将军去后,便不愿从军,只肯在衙门做个小小衙役,虽不富裕,却十分惬意。而宿信也并非始安生人,只是在此地投的军,在这与百姓生活过许多年。而与钟家一家结识,也是在军营中。

    蒋时十分好奇便问道:“所以宿信与钟伯参的都是镇南军?”

    钟伯哈哈一笑:“何止是我们两个,就连你阿婶,姜湄音姜校尉,当年也是镇南军中一棵让人望而却步的凌霄花。那威严,那气势,任谁见了都要怕三分。”

    “你不怕?”钟婶斜睨了钟伯一眼。

    钟伯对着钟婶笑的温柔:“说不怕是假的,但少年时的喜欢是最具勇气的!”说完便将手中一盏酒尽数吞下:“别说我,就连宿信这小子,当年那般傲骨,见了湄音都是要绕着走的。”

    宿信低眉浅笑:“婶婶当年英姿,着实让我等望而生畏,只是可惜,竟嫁与你这等莽夫。”

    钟伯闻言,作势要给他两拳:“你这小子,向来嘴毒不饶人,着实气人。”

    众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是酒太烈,还是氛围太醉人,蒋时头脑有些发晕。却敏锐捕捉到“傲骨”两字,迷迷糊糊问道:“以前的宿信是什么样子呀?”

    这话题仿佛打开了钟伯滔滔不绝的话匣子“你不知道,当年这小子刚入军营时也就靖川这般大小,瘦瘦小小的,可脊背却总挺得非常直,还总是不苟言笑的一副死样子,除了将军,谁和他说话都不理。那股傲劲,我见了都想抽他。”

    被人讲到往前的黑历史,宿信也不恼,浅笑斟酒,静静的听着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但就这股傲劲,再加上将军的特殊优待,大家虽都对他不满,但都以为是什么深藏不漏的高手,大半年都没人敢欺负他。谁知这小子,演武场第一局就败得彻底。”

    钟婶接话道:“一群臭老爷们心眼像针鼻,从那以后逮个将军不自在的机会便要偷摸欺负人家。”

    “那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你就说我们几个当年欺负他的人后来哪一个不是称兄道弟鞠躬尽瘁的好兄弟。”钟伯像是喝的有些多了,眼睛不知是醉的还是笑的,半眯着已经睁不开了:“可惜啊,可惜……我那些兄弟……还有将军……”

    宿信状似不经意间夺过钟伯手中那盏酒,轻言道:“你醉了。”

    蒋时早与他们打入一片,笑道:“你别打断,钟总伯快说,那宿信后来为什么变成这样了?见谁都笑三分的,可不太像你描述的那般傲气凌人。”

    钟伯面颊已是绯红,想说什么已经说不清了,嘟嘟囔囔的没有一个字说得清晰。钟婶见状,忙笑骂:“年近半百了,早不似从前了,非要喝些烈酒。”

    有钟婶照顾钟伯,宿信便腾出手来扶住也已经喝醉的蒋时,问道:“回家吗?”

    蒋时听到回家二字,打了个激灵,醉醺醺问:“回家?你能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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