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符子厌别开头,盯着茶盏里晃动的倒影。

    小昭凭着记忆摸索他的裤腰,指腹擦过他胯骨时,符子厌捏紧指节没有出声。

    她闭着眼睛解了他的裤腰,又闭着眼褪下他的长裤。

    小昭将帕子在温水中洗净又绞干,擦拭起来。

    符子厌看着小昭。

    她擦拭得极其细致入微,生怕弄疼了他似的。

    尽管脸上已经绯红一片,但她依旧坚持着。

    轻手轻脚地从他的腰腹开始擦,往下沿着大腿、膝盖、小腿。

    小昭的指尖在他大腿内侧停住。

    隔着布巾,她摸到那里有道狰狞的伤口正渗着脓血。

    她准备换到靠近床榻的另一边,忽然脚下打滑,整个人扑向床榻。

    同时,她掌心触到的滚烫让两人同时僵住。

    “唔!”符子厌猛地弓起脊背,额角青筋暴起,尾椎骨窜过电流般的麻意。

    小昭的掌心正按在他最脆弱处,两人的呼吸纠缠成灼热的网。

    “对不住对不住!” 她像被烫到般弹开。

    她惊慌失措地看向他,只见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在强忍着疼痛。

    她却不敢低头看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地方。

    “碰到伤口了吗,很疼吗?”

    疼?命根子差点毁你手里了好吗?

    符子厌喉间泛起铁锈味。

    不是疼,是某种更危险的东西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他睁开眼,摇了摇头,“没关系,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又道:“你还是睁着眼睛吧。”

    说罢,他拿起外衫遮住了重要部位。

    她轻轻地、慢慢地擦拭着,每一下都格外小心,生怕再次弄疼他。

    ……

    次日清晨,小昭举着滴着露水的花环撞开房门,发梢还沾着几片海棠花。

    “好看吗?”

    她踮脚将花环挂在床梁,他侧过头便可看到。

    粉白花瓣垂落如瀑,映得那双眼睛比琉璃还亮。

    符子厌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闻到鼻尖隐隐的香气。

    他从前始终不明白,一个噬灵鬼为何如此贪恋人间的事物。

    这一刻似乎隐隐有些明白她为何要将这些无用之物挂在房中。

    暗香浮动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摘下一片黏在发间的海棠花瓣。

    “哎哎?”小昭蹙眉看他,“你还不能做这么大的动作,小心伤口又渗血。”

    “给你。”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鼓鼓的香囊,鹅黄缎面上光秃秃的,“晒干的茉莉混了艾草,能驱虫。”

    说到这,她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几片海棠花瓣落了下来,接着又道:

    “我才开始学女工,绣的不好,你先拿着吧,等我能绣了,给你做个好看的。”

    说罢将香囊塞到符子厌手里。

    符子厌拿起香囊,轻轻嗅了一下,清冽香气扑鼻。

    “姐姐有心了。”他抬头,眼中亮亮的,“这是姐姐做的第一个香囊吗?”

    小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第一次做,你可别嫌弃啊。”

    符子厌手里捂着香囊,就这么看着她,声音带着些沙哑:“怎么会呢。”

    小昭的卧房宽敞明亮,分为里间与外间。

    夜晚她在外间休息,以便随时照料符子厌。

    晨光初照,府中一片宁静。

    小昭早早起身来到厨房,开始为符子厌准备一日三餐。

    毕竟她不是王府的主子,不好意思总是指使下人,符子厌的饭食她决定亲自来做。

    她精心挑选了各种食材,有滋补的燕窝、银耳,还有清热去火的绿豆汤。

    炖汤时,她耐心地守在炉边,不时用勺子轻轻搅动。

    好不容易待到汤成,她小心翼翼地盛出一碗,端至符子厌床前,一勺一勺喂给他吃。

    吃罢饭,她轻轻解开他身上的纱布,细致地用药水清洗患处,再涂上特制的草药,又重新裹上干净的纱布。

    越做越熟练,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除了正餐之外,小昭还会亲手制作一些小零食,如蜜饯果脯、桂花糕之类。

    每次符子厌喝完药,给他擦擦嘴后,会喂一个到他嘴里。

    傍晚时分,窗外细雨绵绵。

    小昭轻手轻脚地端着药走进来,见他依旧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她喂完药,放下了碗,道:“虽然伤势逐渐好转,但你躺了这么久,身体会变得僵硬,我帮你按一下。”

    符子厌闻言一愣,以为他会跟僵尸一般身体僵硬吗?

    随即他低下头,掩住眸底流转的光泽,轻轻说了声:“好。”

    小昭避过他身上纱布包裹的伤处,将手轻轻放在符子厌的肩膀上,开始缓缓揉捏起来。

    符子厌闭上眼。

    她的动作十分轻柔,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与放松。

    他从来没有同女人相处过,这些日子下来,他发现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小昭!公子回来了,正在找你——”门外突然传来一声。

    “是公子回来啦!”她的声音顿时生龙活虎起来。

    在小昭的手滑落他肩头时,符子厌及时握住。

    他声音低低的:“姐姐……”

    侧过头去看她,眼中金色光影浮沉。

    小昭看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腕,有些踌躇。

    她犹豫地开口:“公子好几日没回来了,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符子厌抿了抿唇,媚术对她果然还是没用。

    他眼中金影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难以察觉的委屈。

    “那个……”小昭有些心虚地支支吾吾,“你好好在这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符子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水光莹莹,狐狸的眼尾往上翘,添了三分艳色。

    他有些怯道:“姐姐别走好不好?我还是有些害怕……”

    小昭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别担心,阴伯……那位方外高人已经走了,不会再伤你我了,你可以放心了。”

    少年躺在榻上伸长手臂,心有余悸地抓住她的袖子,一句又一句担忧道:

    “但、但是,说到底是因为王爷对你心有疑虑……”

    “王爷认定你耽误了公子,定有后招。”

    “姐姐跟我一起走吧?”

    他紧紧抓住她的袖子,说出的话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小昭愣了愣:“走?”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我们走吧。”

    他似是寻找庇佑一般单手撑着床榻,靠她更近了些,语气缱绻温柔,似是蛊惑般开口:

    “我们离开王府,公子要娶谁都与你我无关,我们去过逍遥日子。”

    小昭摇头:“我不是妖,也不会走的。”

    符子厌皱起眉,为什么就是不行?

    他也如此开口问了:“为什么?”

    “小昭——”门外又在催促了。

    小昭没有来得及回答符子厌,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索性抽回了手,匆匆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拎起裙子毫无留恋地跑出去了。

    符子厌回头去看,只能看到她欢脱的背影。

    他愣愣望向她的背影,屋内的花香层层萦绕钻入肺腑。

    他也说不清自己此刻心绪如何,只觉得心口烦乱,既甜又苦。

    天际突然裂开银蛇般的闪电,墨色云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向王府,檐角铜铃在狂风中哐啷奏响。

    暴雨倾盆而下。

    正在前院与黑鸦搏斗的呱呱“呲溜”一声钻到石桌下,抱着脑袋瑟瑟发抖:“魔气、可怕的魔气……哪里来的……”

    黑鸦抬头望天,转身飞往王府内院。

    符子厌闭上眼,良久抬眼,再睁眼时眼梢微红。

    九条狐尾从身后显出,扫落床梁上的花环,粉白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阴翳冶艳的笑脸上:

    “好姐姐,你猜新太子能活到几时?”

    “赤煞。”符子厌的指尖碾碎一朵海棠,眼底金瞳里翻涌着黑焰,寒意森然,再开口:“……心呢?”

    屋外黑影齐刷刷跪下。

    赤煞抖着双腿进了屋,几乎说不出话:“尊、尊上……”

    赤煞跪倒在地,瑟瑟发抖道:“今、今日不是咒术发作之日……故而未曾准备。”

    符子厌闻言,盯着他的头顶。

    赤煞顿时抖如筛糠。

    符子厌突然笑了下,“没准备好?”

    他半眯了眼,眸中金光甚亮:“那本座亲自去取。”

    ……

    赤煞出门后,与炎冥私下嘀咕道:“之前尊上召阴伯带走那女子,既然已施法让阴伯祭出法器,尊上却又为何替她挡下?如今又突然要吃心,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炎冥低声告诫道:“你少多嘴,尊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妄议的!”

    黑鸦蹲在房梁上,附和地嘎了一声,血红的眼珠鄙视地瞥了眼赤煞。

    *

    镇国将军府。

    夜深人静,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琼华县君的贴身侍女锦鹃,正盯着衣橱里的鹅黄罗裙,指尖划过衣料上的并蒂莲刺绣。

    换上衣裙,她坐在梳妆镜前,看向镜中,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在陈王府中见过的少女。

    她想起陈宴书看向那少女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锦鹃轻手轻脚地穿过回廊,推开藏宝阁的房门,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

    屋内陈设典雅,一盏孤灯静静地燃烧着,映照出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

    锦鹃的目光却只锁定某一处,在那案几之上,一架古琴静静地躺在上面。

    她缓缓走近,眼中复杂,轻轻地伸出手,刚要碰触琴弦时却又犹豫着收回了手。

    她记得当日陈王府夫人将这把琴赠予琼华县君时的情景。

    那份荣耀与尊贵是自己这辈子都无法拥有的。

    她的眼中突然有片漆黑的暗影闪过。

    “为什么不是我?”锦鹃心中充满了不甘。

    她坐在琴凳上,凝视着面前的古琴,手指不由自主地在琴弦上轻轻滑过,一阵琴声随之响起。

    忽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香气浓郁。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锦鹃猛地抬头,入目对上一双漆黑的丹凤眼。

    薄唇鲜红凄艳,宛如画中仙人。

    锦鹃一见之下,神色恍惚,心中有一种动人心魄之感。

    符子厌缓缓走近,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鹅黄裙,双环髻。

    锦鹃见他靠近,微微有些局促地红了脸,“公子……”

    符子厌坐在她身旁,温言道:“喜欢弹琴?”

    锦鹃害羞地低下头,轻声应道:“是,公子。”

    她低下头又忍不住抬起,一双杏仁眼痴迷地看着他,圆圆的脸颊有些稚嫩,下巴却稍尖显出女子的娇俏。

    锦鹃见符子厌凝视自己,脸颊微红,又痴痴唤了声:“公子……”

    他弯唇笑了笑,“弹得不错,再弹一首给我听听。”

    她羞涩:“我才学不久,琴艺不好,不过是闲暇时自娱自乐罢了。”

    虽然嘴上谦虚,但她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把古琴。

    “你那天不是一直在看云琼华抚琴吗?”他微微一笑,“弹来我听听。”

    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让她无法抗拒。

    她的手覆在琴弦上准备弹奏时,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有些颤抖——

    不是紧张,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跳加速。

    正当此时,符子厌缓缓靠近她,锦鹃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不自主心跳加速。

    他轻轻地将手臂环绕锦鹃身后,“别怕,我来教你感受这曲中意。”

    身后传来的炙热隔着空气,似是烧遍全身,周身弥漫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异香。

    锦鹃浑身发软,直往他身上靠去。

    符子厌向后靠了靠,没让她碰着自己。

    “怎么没力气了,坐都坐不稳?”他慢悠悠地道,没什么温度的嗓音。

    锦鹃听着却有些喘不过气。

    离得太近,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炙热的体温,抬头看他却看不大清他的表情。

    忽然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说:“这会高兴了吗?比见陈宴书还开心么?”

    她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却陡然冷了声:“你那天到底是在看云琼华抚琴,还是一直在看陈宴书呢?”

    陈宴书怎么比得上这位公子?

    锦鹃恍惚地想着,指尖微微颤抖,又偷偷抬眼朝他看,咬着唇露了个羞涩的笑。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滑过她的眉眼唇,跟那张脸比对。

    他道:“笑的时候要像含着蜜,眼睛这里眯一下,弯起眼,不要咬唇。”

    锦鹃努力让自己像他说的那样。

    “真听话。”他叹息,“眼睛再睁大些,傻乎乎没心没肺似的,笑得露出牙齿,看到什么都很开心的样子,这样任何人都会觉得你没什么秘密,你就可以骗过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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