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查到成绩了没？”

    祁钟祥在客厅来回踱步，隔几分钟就冲着祁姌的房间问一句。家里唯一的电脑被祁姌搬进房间，门被她锁起来，不让任何人进。

    陈燕本想说些什么，可家里的氛围已经很紧绷了，她放弃了本想说的话，端了一盘子水果静静放在祁姌的书桌上，退出房间时还带上了门。

    祁姌比任何一个人都紧张，但她表现出来的样子过于平静，她的心一直在乱跳，她想做出一个表情，但她做不到。

    就连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对现在的她而言都是拼尽全力才能做到的，她脑子里什么都想不明白，只能一直重复自己的考号和身份证号。

    背到最后已经形成肌肉记忆，时间一到手就自主输入数字，页面跳转的时候祁姌眼前心内都是一片空白。

    旋转的刷新图标没转一下祁姌的心就跳一下，她捂住眼睛，又觉得不好，转而去捂住屏幕。

    页面跳了一下，祁姌心跳停了一拍，顺手拿了一张草稿纸把屏幕整个盖住。

    深呼吸，没事的。

    白纸一点一点往下移，祁姌扭头抽掉纸，迅速回头看了一眼。

    完蛋了……

    5开头，后面不管是几都没有一点点概率上科大了。祁姌反而平静了，心砸进地底，带着一点摆烂的心态研究自己的分数。

    总分596，文三科都还不错，两语也没拖后腿，只有数学，她平时成绩上下摆动最严重的一门课，拖了后腿。

    祁姌考试结束后给自己估分，数学应该能考一百二，但是实打实的九十分被甩过来，祁姌咬着牙，总觉得是改错了。

    这种概率有，但很小。

    祁姌说不出话，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往后躺在床上，放任自己堕落一小会儿。

    祁钟祥和陈燕对女儿的分数还是很满意的，他们固然望女成凤，但是也不是什么过于偏激的父母。596能上个不错的一本了，说不定还能捡漏上个211呢。

    祁姌坐在床边，按压太阳穴。上不了科大而已，又不是上不了大学。她拿出电脑开始查询自己批次的哪些学校稳进，哪些学校可以冲刺。

    还有，哪些学校离宋辞言最近。

    有一所学校能达到所有的要求，江阳大学。和科大在一座城市，同一个区域，是一本中最好的一批。

    选专业的时候祁姌想了很久很久，她三年以来一直的目标都是法学。但是她现在犹豫了，她说不清楚是自己想学法学还是因为宋辞言的目标是法学。

    第一个目标被打破，祁姌的心似乎也被打破一个口子，很多固定的事情被口子里吹进的风打散了。

    最后还是选择了法学，祁姌填报的学校一个冲刺，三个稳进，后面都是兜底的。去学校填报的那一天，祁姌也许是不甘心，也可能是赌气，把科大也填上去了。

    明知道上不了，但就是要写上去，搞不清楚究竟在表达什么，有点好笑。

    祁姌等录取通知书的每一天都在反思自己当时的行为是为了什么，三个月的暑假太过漫长，她有很多时间去思考平时觉得浪费时间的事情。

    窗外的蝉声吵的人心烦，祁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小风扇吹的风也是热的，解不了暑。

    “姌姌，快来，有快递。”

    祁姌慢吞吞起身，头一阵眩晕，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来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祁姌在父母的见证下打开。

    “恭喜祁姌同学被我校法学专业录取！”

    父母几乎第一时间就开始打电话给家里亲人宣布这个好消息，祁姌只是坐在沙发上，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录取通知书。

    还是开心的，至少给自己一个交代。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祁姌的沉思，居然是宋辞言。

    “祁姌，你收到通知书了吗？”

    “收到了。”祁姌不明白宋辞言怎么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刚收到。”

    宋辞言的声音带着笑意，“我算算我当初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收到的，毕竟我们学校的通知书送的还算快。怎么样，学的什么专业？”

    “我没考上科大。”

    祁姌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宋辞言的所有话，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我考了江阳大学，我的分数不够，上不了科大。”祁姌直白的把关键信息告诉宋辞言，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开口轻松道，“江阳大学也很好啊，而且咱们也算在一块。周末可以一起出来玩，怎么样？”

    “好。”

    宋辞言突然词穷，她一直认为祁姌既然说了回来就肯定会成功，就连准备的祝福什么的都是和科大有关的。

    “你什么时候放暑假？”祁姌自然地扯开话题。

    “大概还要一个多礼拜吧。”

    “好。”

    又是一阵沉默，祁姌不喜欢这样的沉默，好像她们两个根本不熟一样，虽然事实本身就差不了多少。

    “我室友叫我，我先挂了。”

    祁姌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难掩失落。总是这样，自己面对她的时候总会沉默。

    下次，一定要好好说话。

    一整个暑假，祁姌都没有见到宋辞言，却在身边人的口中听到了无数关于宋辞言的消息。

    闺蜜梁白靠在祁姌肩膀上，“诶，我今天看见宋辞言了。她好像和一个男生在约会哦。”

    祁姌把脸埋在梁白脖颈间，“嗯，这样嘛。”

    “对啊，我记得你俩不是朋友嘛，她没告诉你吗？”梁白划拉着手机，“听说他俩一个学校呢，好般配啊。”

    喜欢宋辞言这件事，祁姌没有告诉任何人，梁白也没告诉。她清楚自己家闺蜜的嘴巴就是个大喇叭，藏不住事。

    而且，这份喜欢本来就是单方面的。在她自己搞清楚自己的喜欢之前，她只希望能站在宋辞言身边，哪怕很远，只要没被推开就可以了。

    “要是谈恋爱了，应该会发朋友圈吧。”

    “不一定，我看宋辞言从来没发过朋友圈啊。”梁白把手机举到祁姌面前，朋友圈下面是一片空白。

    刚刚停滞的心跳又恢复跳动，祁姌压下心里微乎其微的开心，“嗯，可能她不喜欢发吧。”

    梁白点点头，很快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等她回家，祁姌才敢打开手机看微信。宋辞言明明每天都会发朋友圈的，自己可以看见。

    是不是代表，她对我还是有一点点不一样的，至少，算得上朋友了。

    祁姌像发现糖罐子的小孩一样，抱着手机开心了一天。临睡觉前又觉得不能这么开心，太开心就会做出后悔的事情。

    就像高一有一段时间，宋辞言和她的关系很好很好，好到祁姌觉得她们之间能称得上暧昧。一个月的陪伴下，她做出了后悔了很久的一件事——表白。

    那会儿祁姌抱着百分之九十的信心当着宋慈演的面说了我喜欢你，宋辞言的表情变了很多次，最后定格在略带疑惑的迷茫中。

    “你喜欢我？”

    祁姌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没有错过宋辞言第一反应下微微嫌恶的眼神。被这些天的幸福迷住的眼睛一下子清醒过来。

    “对……对啊，我喜欢你，也喜欢梁白。你别多想，不是那种喜欢，就是对朋友的喜欢而已。”说这话的时候祁姌掐住大腿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得没那么明显。

    越急越慌，就会错的越多，祁姌的大脑根本跟不上嘴巴的速度，只知道一个劲儿去找补，让宋辞言相信自己的喜欢不是恋人的喜欢，违心的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朋友。

    “嗯，我知道了。”

    后面半个学期，祁姌能明显感受到宋辞言在疏远她。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但她没有什么理由难受的。

    宋辞言依旧会和她聊天，会和她一起玩，但祁姌能感受到对方的疏离，所以每次和她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什么让宋辞言彻底推开她。

    隔了一个假期再见面，宋辞言又恢复了曾经和她的相处模式，但祁姌不敢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了。

    她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宋辞言，甚至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同为女生的爱意。

    睡吧，今天已经开心很久了，继续开心的话会飘起来。

    祁姌闭上眼，哄着自己睡觉，做了一个难得的好梦。

    开学前，陈燕依依不舍的目送祁姌走进站台，祁钟祥悄悄给她塞了一千块钱现金，挤眉弄眼的样子让祁姌背过身时笑了许久。

    这钱估计是她爹的私房钱，祁姌不打算用，现金还是存起来吧。

    江阳大学在隔壁省，是两省衔接的地方，坐高铁也就两个多小时。

    高铁内都是和她一样开学的学生，祁姌漫无目的地想着，说不定宋辞言也在这辆高铁内。回过神又觉得自己挺搞笑的，干什么都要想到宋辞言。

    抛开宋辞言，祁姌百无聊赖的设想，自己从初中开始的生活似乎都会变得无聊。

    “宝，到哪儿了？”梁白用信息轰炸她，“到地方给我发个消息，不然我不放心。”

    “好，到地方第一时间告诉你。”祁姌嘴角的笑意遮不住，也不算全部无聊，还是有很多同样值得在意的人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