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还有些湿润,剧烈的心跳让秦柯月有些反胃。
她起身,把枕头靠在身后,平缓情绪。
卧室笼罩在床尾灯淡黄的暖光下,齐落落就在身边侧躺着,呼吸一起一伏,十分平缓。看来她应该没有被吵醒。
秦柯月有些睡不着,轻手轻脚下床,来到岛台前给自己倒杯水喝。
她端着水杯,坐在岛台前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呆。
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噩梦,毕竟她喜欢看恐怖片,做梦素材多到令人发指。但她自从发现可以在梦里变成天师,与鬼怪互换食物链,恐怖片变成跑酷片后,她就不怎么做噩梦了。
所以这次时隔多年的噩梦简直让她撅过去。
不过好在她心理阈值还算高,喝了杯冷水后心情差不多平复下来,梦境里的血腥场景已经模糊,她此刻更在意的是齐落落最后的那句话。
齐落落说的是什么?
秦柯月放下水杯,双手捂脸,有些疲惫地叹气。
又不是演什么青春偶像剧,话不说完真的很难顶。她真的很想把齐落落摇醒,问她如果你快掉下高楼,你最想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秦柯月灭掉夜灯,凭借窗外透过来的光回到卧室。
齐落落依旧维持侧躺的姿势,呼吸平缓。
秦柯月刚刚躺下,脖子就被搂住,脸颊被齐落落的长发扫过,有点痒。
“你不是睡着了吗?”秦柯月问。
齐落落半支起身,长发垂下,没有回答。
秦柯月的视线被笼罩在齐落落的发间,两人呼吸交缠,要不是感受到脖颈有只手摸来摸去,隐隐有用力的趋势,她都觉得这姐有点暧昧了。
这下惨了,遇到女主梦游了。
秦柯月扒拉齐落落的手,让她的手松开,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我呼吸不上来了。”
游走在脖颈的手松开,秦柯月还没来得及调整呼吸,对方的手又重新负在秦柯月的脖颈上。
秦柯月:……
不是原著也没写女主有掐人脖子的癖好啊,这怎么回事啊?ooc了吧!
秦柯月此刻也无法顾及不能叫醒梦游人的说法,她抓住齐落落的肩膀晃动:“醒醒,醒醒!你人设崩了,快刷新一下,起来重睡!”
秦柯月感觉齐落落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听见很轻的笑声。
室内的本就暗淡的光源被齐落落的头发挡住,秦柯月脑袋被笼在齐落落头发里,即使两人离得很近,她也看不见齐落落的表情。
根据呼吸的气流,她能感觉到齐落落慢慢靠近。
“我会一直,一直缠着你。”
秦柯月还没来得及反应,齐落落像断了电池一样,直接在栽倒在秦柯月的身上,头埋在秦柯月颈窝处,沉沉睡去。
秦柯月试图把齐落落从身上推开,但奇怪的是平时看上去瘦弱的齐落落,自己居然推不开。
行吧。
秦柯月很快就放弃,轻轻拽了下齐落落的头发算是报仇了:“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哈,倒头就睡。齐落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阴湿女鬼这方面的气质呢?”
折腾这么久秦柯月也困了,努力忽视压在身上的重量,沉沉睡去。
只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齐落落没有坠落,顺着她胳膊爬上来,四肢并用死死抱住她,一直在耳边吟唱:“我会一直缠着你我会一直缠着你我会一直缠着你。”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透亮了。
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秦柯月摸了一下,床被没有体温,看来齐落落已经起来很久了。
秦柯月下床,正准备拿手机看时间时,余光瞥到床尾叠放整齐的衣服。
她凑过去翻看,是昨天换洗下来的衣服。
说起来,她昨天好像忘记烘干晾晒衣服,所以这是齐落落在自己睡着后,勤勤恳恳晾晒衣服,一大早再忙忙碌碌收好衣服叠放整齐放在床边?
真是令人心软软。
秦柯月走到客厅,就见齐落落在背单词。
“早啊。”秦柯月挨着齐落落坐下,瞥了眼齐落落手上的单词本,认出这不是高一的词汇量,“一大早就起来背单词啊,这好像不是高一的吧。”
“嗯,这是高三的,反正闲着也无聊,给自己找点事做。”齐落落没有继续看单词,注意力从单词本上转移到秦柯月脸上。
秦柯月看上去睡眼惺忪,明明想闭上眼睛,却又故意瞪大眼睛保持清醒。
齐落落的嘴角飞速上扬了一下,随后视线又缓缓落到对方脖颈上,那里还印着很淡很淡的黑色勒痕,看上去很不吉利。
秦柯月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自然没观察到齐落落的不自然,听见齐落落学习只是因为无聊找点事做,嘴一撇:“吓人,你真的很吓人。”
齐落落坦然接受秦柯月的评价,不仅没有质问,反而对秦柯月关心起来:“你看上去很困,没睡好吗?”
秦柯月想到昨晚的噩梦,又想到大半夜被齐落落梦游吓得半死的自己,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在一片,嗯,一片废墟里寻短见,我拉住了你,但是你好像不愿意被我拉住。”
秦柯月到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有点生气,她知道不能把梦境里的情绪带到现实发泄在齐落落身上,缓了下,才继续说:“然后给我气醒了,醒来后发现你睡觉不怎么老实啊,一直摸我的脖子,还挺有劲,怎么,你是梦见了敌人吗?”
齐落落闻言靠近秦柯月,虚环住秦柯月道歉:“对不起,可能是我睡太沉了,我也不知道我有梦游的习惯。不过我没有梦见敌人,我梦见了宝藏。”
“宝藏?”秦柯月随即恍然大悟:“哇哦,所以你四肢都勒过来,害怕宝藏消失?”
齐落落有些腼腆笑了,讨好似的给秦柯月揉肩捶背。
秦柯月装作地主似的享受了一会,说:“好了小财迷,你现在帮我泡一杯拿铁,我就原谅你。”
齐落落对新外号接受度良好,噌地一下跳下沙发。
没一会,秦柯月就喝上了拿铁。
该说不说,齐落落真的很细心。入口的拿铁温度适宜,牛奶不会过多只是刚好中和咖啡的酸苦。
“真是天才。”秦柯月赞叹。
齐落落惊讶:“冲一杯拿铁就是天才了?”
“当然。”秦柯月连啜几口拿铁,满足得眯眼:“你是拿铁天才。”
时间不算早,已经神清气爽的秦柯月快速收拾好带齐落落出门,带她去预约好的裁缝店。
街道的烟火气没有往日重,大概是周末的原因,在附近摆摊卖早餐的人少了不少。
两人出门前啃了面包垫巴一下,倒也不太饿。
大概是因为住在学校附近,这边街道的绿植全是桂花树。
“真的好香啊,不知道能不能摇一点桂花下来做桂花糕。”秦柯月望着桂花有点馋了,她想起小时候读过一篇桂花糕的文章,从此见桂花联想到的就是桂花糕。
齐落落看了眼枝头的桂花,说:“不太行,这是丹桂,不能吃。”
“行吧。”秦柯月只能遗憾作罢。
裁缝店开在街道拐角处,推门先听见悦耳的风铃声,然后闻到一股木质香。
店主显然对秦柯月有印象,她放下手中的工作,熟稔地招呼起来:“是过来改校服的吧?”
“对,麻烦您了。”秦柯月牵过齐落落,双手推背,示意齐落落去量尺寸。
店主视线落在齐落落身上,目光温和:“来吧,我们去试衣间。”
店主是很有书卷气的女人,一头波浪卷被一根木簪绾在脑后。
如果不是感受到暗自打量的目光,齐落落也会以为店主是个内敛稳重的人。
齐落落侧头,与店主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齐落落的眼神很平静,平静过头感觉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生物,她眉头微蹙,看上去在思考什么。
店主一瞬间有种喉咙被掐住的感觉,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现在思考的是,之后怎么向秦柯月解释自己暴毙的事。
很离谱,但她满脑子叫嚣逃跑。她甚至还能感觉到疼痛。
店主艰难地咽了下唾沫,说:“抱歉,只是你太像她了,我没忍住偷偷看了你几眼。”
齐落落思考了一下,移开视线,抬了抬手,无声催促店主量尺寸。
齐落落并没有继续问,她对秦柯月以外的事都没兴趣。
但店主却忍不住跟齐落落讲故事。也许是齐落落给人的感觉太像故人了,又或许在危机过后总会对人产生信赖感,总之店主此刻的倾诉欲达到顶峰。
“我说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不是长的像,而是气质像。
她是我的邻居,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本来是不会分开的。
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样一个感觉,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很奇怪,很虚无,为此她还嘲笑我来着,说我科幻片看多了。
我想也是,我害怕陷入虚空,所以尽量控制自己思绪,不再胡思乱想。
大学毕业后我想和她合开一家制衣店,我是学服装设计的,她是学动漫制作的。听起来很怪是不是,为什么学动漫的人会想着和我一起开制衣店。
因为她喜欢cosplay,她说以后的c服都由我做。
我刚毕业能有什么钱,回家找家长拉投资,说要和朋友一起开店。
结果我妈用一种很怪的眼神看我,问我小c是谁。
小c就是我朋友的名字啦。
我当时就很生气,觉得他们不想投资就算了,干嘛这样无视我的朋友。
我承认我可能表现得有点明显,让我妈察觉到了什么。但年少气盛怎么可能克制得住爱意。
后来我妈的表情很严肃,强制带我去医院。
我闹过哭过。
我妈说,根本没有小c这个人,我们家住的是独栋,哪里来的邻居。
好奇怪,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小c了。
一开始我以为是她生气躲起来了,后来才慢慢觉得,她可能真的是我想象出来的。
过了几年,我情绪稳定下来,开了这家店。
后来,我在打扫这家店的时候,翻到了积灰的音乐怀表。
怀表里面的照片是我和她的合影,但是是我没有见过的,和我现在一样年龄的她。
这没有道理是不是,她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又突然消失。只有我记得她。难道是平行世界吗?”
店主结束手上的测量,无力地笑了下:“听上去真的很像不入流的科幻小说是不是?”
齐落落对故事的真实性不予置评,问:“你上次捡到怀表是多久?”
店主一愣,没想到看上去冷漠的女孩并没有冷嘲热讽,她回忆了一下,说:“大概是中元节吧,正好那天闭店很早,就打扫了一下卫生。”
齐落落:“或许你感知得没错,这个世界是虚无的,或许你的朋友本该是存在的,在虚无的世界刷新后,把你的朋友漏掉了。”
店主没太明白:“啊?什么?”
齐落落并没有再把话重复一遍。她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但好歹这件事大概和她有关,她在一点也不多的愧疚心驱使下,说:“活在当下。”
齐落落的安慰苍白又敷衍,店主也并不在意。她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