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成功了吗……”
带着几分迟疑的声音响起，天守阁顶楼突兀亮起刺眼的白光。
拍着胸口平复鼓噪的心跳，云雀拧起眉，她只是惯常去万屋采购而已，谁知道回去的时候传送通道竟然产生了波动，链接不稳，害得她被卷进了时空乱流中。
里面充斥着无数道裂缝，一些边缘平稳的裂缝中倒映着不同的景象，但更多的是不断变化、只是看一眼第六感就发出警告的不规则裂隙。
凭借着跟本丸之间的联系，她不至于迷失在时空乱流中，但也碰到了好几次危险，才进入锚点所在的地点。
“不管怎么说，回来了就行。”
揉了揉紧绷的额角，云雀像是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投诉时政！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还会出现意外！”
要不是她还算有点本事，就真的折在里面了，到时候看时政怎么跟她家里交代！
但随即，她就被房间的布置吸引了注意力。
家具布设干净整洁、地板墙壁一尘不染，连床头花瓶里的花都还带着清晨的露水。
正因为是这样才不对劲。云雀扪心自问，自己绝不是什么不修边幅的人，但不代表她会把自己的房间整理的有条不紊。
相反，因为习惯问题，她会把一些东西放在顺手的地方不收起来，看着就会显乱，清光不止一次念叨过。
而且床上的东西，太新了，看上去就像是刚换的。
云雀心中突然萌生一个猜测：该不会……
“嗒嗒嗒！”
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形成的急促脚步声打断了云雀的思绪，紧接着是门被拉开的动静，熟悉的声音响起：“主人！”
云雀转身，欣喜地看向来人：“清光，我回……！”
她嘴角的笑意忽然一顿，很快又恢复，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露出担忧的目光：“你右手的伤怎么样了？上次被划伤一定很痛吧？快让我看看。”
“啊、啊？主人，我的伤没事啊，”加州清光愣了一下，扯起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浅粉色的伤疤，“你看，已经好了。”
云雀皱起眉靠近他，满脸心疼：“都留疤了，我一定给你买最好的祛疤膏，保证让你漂漂亮亮的。”
“诶，没事啦，伤疤可是男孩子的勋章……呃！”
加州清光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呆愣着低头看向没入胸口的只剩尾端在外的一抹银光，僵硬地抬起头，目光中透出的尽是悲伤与不解：“为、什么？”
“弱点，是在那里吧？”
云雀没有回答他，直到确认加州清光失去抵抗能力，倒在地上，才收回了插入他胸口的银色羽毛，一根细细的线连接着羽毛的尾端跟她手腕上的手镯。
将变得柔软的羽毛重新安回手镯上，云雀这才看向他，歪头笑了一下：“为什么？在假冒我家清光之前，能先收好你的尾巴吗？”
她眼中的‘加州清光’，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横贯着一条从右眼角下方到左脸下颌的缝合线。
并不紧密的缝合线下隐隐可见某些难以形容的蠕动着的物质，像是随会冲破阻碍冒出什么恶心的东西。
太丑了。
“而且也不全是因为你的脸，”云雀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到右手臂的伤疤上，叹了口气，“你也太蠢了，我说有伤你就真变一个出来啊？”
更多的她没有说，加州清光身为付丧神，除非是本来就有的伤疤，不然就算在战场上受了伤，进了修复室就好了，怎么可能会留疤。
几不可闻的细微声音响起，‘加州清光’抬起头，他的确已经动不了了，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扭断他的脖子让他做出了抬头的动作，云雀甚至听到了“咔”的一声。
这个动作也让‘加州清光’付出了代价，他的下半身已经开始消散，但是他没有管，只是死死的盯着云雀，在属于加州清光的声线外，几乎重叠的诡谲声音同时回荡在云雀耳边：
“你要、留下来、陪我们……”
‘加州清光’消失了，云雀嫌恶地呸呸呸：“休想，我才不要留在这种鬼地方。”
她环顾了一圈房间，情绪低落下去：“还以为终于回到本丸了，结果只是另一种类型的危险吗？”
四周的景象开始坍塌，云雀在被迫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想法是：“锚点明明是对的，本丸的入口……到底在哪里？”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守阁，但这次云雀没有一开始的欣喜了。
她要先确认，这里是真的本丸，还是另一个幻境。
一路走过，从穿过庭院的溪上石桥到花瓣满地的樱树林，云雀终于见到了躲在树下的山姥切国广。
姑且称他为山姥切国广吧，云雀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
披着一块白色的布遮盖了那一头耀眼的金发，拥有一双澄澈透亮的碧色眼瞳的山姥切国广虽然不是云雀的初始刀，但他是云雀继初锻刀之后的第三振刀。
相比于加州清光喜欢撒娇但可靠的性格，山姥切国广要更加寡言和沉稳。
刚成为审神者的第一个月，云雀因为某些原因无法锻刀，所以是他们两个和初锻刀今剑陪云雀度过了最开始的时间。
云雀试探着开口：“山姥切？”
“……什么事？”充满消沉和颓丧的声音几不可闻。
云雀眼中期待的光暗了下去。
又是……假的。
用他们的样子来欺骗她，真是恶心至极。
她一步步走过去，‘山姥切国广’背倚着树干，抬起头看着她，金发遮掩下的琉璃色眼瞳漂亮的就像是宝石镶嵌而成。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云雀忽然笑了，嗯，就她个人的喜好而言，她还是更喜欢切国的眼睛。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了。
云雀抬起手，腕间银羽毫无征兆的射出。
奇怪的是，‘山姥切国广’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由胸口被洞穿，那双眼眸中的光逐渐黯淡，他张了张嘴，费力的吐出一句话：“我果然……只是个仿品而已……”
在他消散的地方，留下了一把刀。
“……”云雀死死盯着地上的打刀，嘴唇颤抖着，“开玩笑的吧……”
那是什么？打刀？谁的？切国的？又是幻觉吗？那这个刀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
众多思绪交织下，云雀做出了她此后每次想起都会后悔的决定。
她捡起了那把刀。
一经接触，刀便化作一股黑气从云雀的手心钻了进去，如同有了实质般沿着手臂一路上移，在进入大脑之后猛地炸开。
“呃…！”云雀捂住头跪倒在地，眼前一黑后纷杂错乱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现。
因为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在选择初始刀一眼就看中了加州清光的红色眼睛，根本没有再看其他人就选了他，后面才知道付丧神都拥有颜色不同于人类的漂亮眼瞳。
锻出今剑知道他是小天狗后很高兴，后面发现他没有翅膀还失落了很久。
无意中瞧见了山姥切国广被单遮盖下的眼睛，于是那段时间想尽办法藏起他的白布，就为了多看几眼他碧绿色的眼眸。
“混蛋……”踉跄着起身靠在树干上，云雀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不要……随便偷看别人的记忆啊！”
这种大脑被窥视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大意了，没想到这些东西还有这种手段，她就这么讨它们喜欢吗？
不对，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
不能坐以待毙，一旦记忆被全部窥探，下次再遇到幻境，她可就不一定能分辨出来了，
记忆啊……刚好前段时间学了点新招式，虽然还没正式用过，但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脑中传来的疼痛变得尖锐，云雀摸索着捡起地上没来得及收回的银羽，柔和的白光亮起，缓和了她的痛苦。
云雀握紧手中的银羽，掌心被锋利的边缘割伤，她闭上眼低语吟诵，不知是在对谁诉说：
“我身为人类，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唯一深爱的只有身为付丧神的他，如果能跟他在一起，我愿意……放弃一切……”
想要读取我的记忆、寻找我的弱点？来吧，卑劣无形之物，我不会认输的。
做完这些，她不再抵抗那股想要钻入她脑海深处的力量。
随着大脑被黑气笼罩，云雀的视线也一点点变得模糊，慢慢的，她再次坠入一片黑暗中。
————————
西历22xx年，云雀本丸。
“还是没找到主人的踪迹吗？”
“平安时代初期到幕末时期的时间轴全部排查完毕，没有发现。”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遗漏了？重新再找一遍。”
山姥切国广看着加州清光脸上掩盖不住的疲倦，忍不住担忧：“清光，你需要休息。”
“契约没有消失，”加州清光只是摇头，“主人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去接她回来。”
“……”山姥切国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劝阻，“平安时代和镰仓时代交给我和髭切，其他的时间轴由你跟今剑带队。”
“不要逞强。”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