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是在这里吗？”
天守阁后方接近结界的地方，传来加州清光的问询声。
他紧紧盯着髭切，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或者说，敢不敢相信。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搜查过去的时间轴，一次又一次失望而归。现在却告诉他，他们的主人，在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
他们……真是没用啊。
是被什么阻拦住了吗？一定是的吧，不然她怎么会不回来。
“家主就在结界之后的某处，她被困住了。”髭切回望过去，金瞳泛起凛冽的寒光，
“你是初始刀，和家主的契约是最紧密的，认真感知家主的所在，找到她，然后，由我来斩杀那些胆敢觊觎她的恶鬼。”
“不，髭切，最重要的，是把主人带回来。”
加州清光将手贴上结界，努力感知代表契约另一端的那个人的位置。
或许是距离足够近，又或许是线的那一端也在努力，这一次，契约中传来了回应。
虽然很微弱，好像被风轻轻一吹就会断掉，但它确实，存在着。
手掌触及的位置一空，加州清光睁开眼，透明的结界之后是交错着无数闪电的漆黑裂隙，第六感在叫嚣着逃离，加州清光却咧开嘴角，
“难怪一直找不到，居然把主人，困在这种地方。”
“走吧，髭切，跟紧我。”
他们一前一后从结界上荡开的波纹中穿过，山姥切国广只来得及看到髭切消失的衣角。
“这两个鲁莽的家伙……！”
山姥切国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可以理解他们急切的行为，甚至，他自己也没有多冷静。
金发付丧神看向手中的白布，修行回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披过它了，结果这次反而下意识带上了。
他看着渐渐恢复正常的结界，五指一点点攥紧，轻声祈祷：“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树下，意图蚕食掉云雀爱意的影子上前，与‘髭切’融为一体，模糊不清的面容上嘴角高高咧起。
影子低下头，侵入云雀的脑海中寻找它的“食粮”。然而，满心欢喜的搜寻过一遍后，它先是一愣，随后尖叫一声，满是引诱意味的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会……怎么会没有！”
突然出现的一抹银光直奔它而来，影子仓促间只得后退躲闪，回过神来，躺在地上的人已经不在原地。
云雀倚着树站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眼中一片清明，“虽然不认识你，但把别人的记忆搅的乱七八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了这种时候，你的反抗又有什么用呢。”影子不以为意，现在它更想知道的是，
“就算记忆被反复抽取消磨，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除非……”
它忽然顿住了，那时窃喜于找到云雀的薄弱之处，但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她当初说出那些话的时机，未免太过刻意了。
“除非，这份缱绻不悔的爱，根本就是假的，所以才会什么都找不到，是吗？”
云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缓慢地开口，虽然用着疑问的语气，言辞却带着十足的确信。
用虚假的记忆，来覆盖真正的记忆，并将其隐藏，云雀有印象，这是她学过的戏码。
但记忆并非完全虚构，那个现在还在脑子里不时闪现的浅金发的青年，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应该是认识他的，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嘛，没试验过的招式就是会出现各种不可控的后遗症，她都习惯了。
“敢愚弄我？”影子嘻笑一声，身后的几道影子和它一同化作黑气冲向她，“没关系，再来一次就行了，你已经没有力量抵抗我们了。”
云雀没有躲，她现在的力气连站立都是勉强，很难再做出什么别的动作。
“砰！”
咫尺之遥，黑气却好像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不能再进分毫。
“同样的把戏，你不会以为还能在我身上用第二次吧？”
云雀鲜血淋漓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枚银色羽毛，她盯着羽毛看了一会，眼睛一亮：“啊，想起来了，我就说嘛，我肯定不会做无用功。”
虽然记忆已经七零八落的了，但在她对自己下手之前就被读取的记忆反而保留了下来。
勉强算这个鬼东西干了件好事吧，但可别指望她会感谢它。
“有用无用又如何？”黑气抵着屏障，不再急着进攻，嗤笑道，“你又还能支撑多久？不过是多拖延一段时间，我们有的是时间。”
“有自信是好事，但盲目自信可不可取啊。”云雀张开手，沾满血的银羽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明亮的光照亮了她上扬的嘴角，
“你该不会以为，我对自己的记忆动手脚，就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吧？”
她的话刚落下，黑气就感觉到前方出现一股莫名的杀气，但不等它做出反应，就被一道凌厉的刀光劈成了两半。
“囚禁主人的，就是你吗？”看着黑气蠕动着再次融为一体，髭切举起了刀，“那么，到鬼退治的时间了。”
唔，终于是真的了。因为记忆缺失，实际上并不确定会发生什么的云雀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本就是强撑着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云雀踉跄着后退一步，往后倒去。
一双手及时伸过来扶住了她，云雀扭头看去，撞进了溢满担忧的像宝石一样美丽的红色眼眸。
她想笑一笑的，让他别担心，但用尽力气嘴角也只是拉起一点几不可察的弧度：“是清光啊……”
抱起昏迷的云雀，加州清光转头对髭切道：“不要恋战，主人情况不太好，我们先回本丸。”
“明白。”把黑气砍成好几段，趁着它融合身体的时间，髭切退到加州清光身前，轻声问，“我们来时的通道已经关闭，从哪里才能出去？”
“嘻嘻～她走不了的，”黑气扭曲成不同的形状，语气中尽是讥讽和嘲笑，“我困不住你们，但人类是不可能离开的。”
加州清光没有被它的话影响，努力思考着，当瞥见云雀手中的银色羽毛时，好像有什么忽然被连通，他眸光微亮：“从天空出去。走，我们往高处去！”
这地方跟本丸很像，显然是因为主人形成的，那，出口自然也跟主人有关。
黑气看着他们往天守阁的方向跑去，没有追上去。
不是它不想追，而是刚才砍它的那个家伙，用的冷兵器上面不知道附着了什么力量，实打实的给它造成了伤害，害得它现在虚弱的连变成影子都做不到。
但没关系，黑气好整以暇地修补着伤口，它不会消亡，他们想救的人也出不去，此消彼长之下，它的目的依然会达到。
黑气就这么等着，等着他们失败而归。但在某一刻，它发现云雀的气息，消失了。
那昭示着她成功离开了这片困住她许久的地方。
“她竟然……逃出去了？”恢复一些的影子愣住了，隐约可以看出形状的双眼中尽是恼怒和不甘，还有一丝隐隐的，嫉妒，“她为什么能出去！”
人类能够离开这里的话，那它、那她、那他……那他们，为什么逃不出去！
幻境中发生的事，已经出去的几人无从得知。
“咳咳…！”
一回到本丸，加州清光就忍不住跪倒在地，偏头咳出一口鲜血，但手上仍稳稳的抱着云雀。
髭切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为了在时空乱流中护住云雀，他伤的更严重。
在原地等待的山姥切国广看到云雀先是一喜，瞧见他们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又忍不住皱眉：“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死不了。”加州清光把怀里的云雀交给他，“你带主人回房间，记得让药研给她处理一下手上的伤。”
“明白。”山姥切国广抱着云雀轻轻点头，“有什么话之后再说，你们先去治疗。”
“安心安心，我不会顶着这副样子见家主的。”髭切笑了，“家主是个胆小的孩子呢，这样会吓到她的。”
恢复了一些力气，加州清光站起身：“我们去手入室了，主人就拜托你了，国广。”
“嗯，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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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云层散去后的阳光刺目得让人睁不开眼，但穿过窗纸再洒入房间中，倒显得柔和了几分。
好像……睡了很久。
云雀睁开眼，靠着床头坐起，头还是有点难受，她晃了晃脑袋，意识渐渐回笼。
视线清晰后，熟悉的房间布局让云雀下意识警惕起来，但感受到握拳时手心传来的疼痛，她又反应过来，松开了手。
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她的视线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眨了眨眼，疑惑道：“清光？”
他应该在的啊？
听到房间里的声音，治疗完就一直守在门外的加州清光打开门冲了进去：“主人！”
髭切跟着进了房间，看着唇色红润，显然恢复得不错的云雀，弯起金眸调侃：“只叫他的名字吗？我可是会伤心的哦？”
却见云雀愣了一下，好一会才迟疑着开口：“你是……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