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出现在反应速度和长时间战斗之后的力量表现，这两项数据比平均值下滑的区间超出了正常范围。其他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很严重吗？”茉莉眼神闪躲，装模做样喝了口咖啡。
“严重称不上，算是一点反常吧。”望短对茉莉的异常毫无知觉，她敲敲键盘，很自然地跳跃到了另一个话题，“你想好这五颗角蝰卵怎么分配了吗？”
“交两颗到研究所挣点分？剩下三颗我们自己留着，给你拿来研究，万一孵出小蛇了就养着。”
茉莉做决定向来果断，望短没什么意见。
“我今天有事出去，正好拿两颗送到研究所去，你空了好好休息，明天可不能再呆在补给点了。”
“好。”望短应了一声之后又扑在漫天数据里敲她的代码去了。
茉莉拿了两颗不活跃的角蝰卵收好，把房间里乱扔乱放的东西简单整理一下，很快黄毛鹦鹉的视讯就又拨了过来。
茉莉直接挂了，转而打字回他消息：“就来。”
黄毛鹦鹉：“下楼，在等你。”
“又出去有约？”望短听见铃声抬头问道。
“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给你打包带点回来？”
“我睡醒起来自己去吃。”
“那我先走了，睡醒给我发消息。”茉莉对她日夜颠倒的作息早习以为常，把门轻轻带上下楼去了。
刚走出休息区就看见黄毛鹦鹉骑在越野摩托上，朝她递来一个头盔：“上来。”
“吃饭用这种阵仗？”茉莉打量他抹了发胶的头发和一身上下全是小巧思的穿搭，忍住了评价的欲望，接过头盔戴上。
“出了点小问题。”黄毛鹦鹉挠头嘿嘿一笑，“先带你见了孔雀再吃。”
茉莉没继续问了，翻身上了摩托，两个人疾驰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身后带起一片扬尘。
黄毛鹦鹉的越野摩托改装过，飙起车来时速非常恐怖，去孔雀约的红色补给点只需要十几分钟。
……就是刹车不太好使。他从刚能看见补给点轮廓影子的距离就开始死命刹车，前刹后刹一起上，刹车片都磨出火星子了还风驰电掣着到了后门跟前才堪堪刹住。
建筑物的阴影里，一个叼着烟的短发女人看见这辆鬼火过来，把烟头扔地下用脚踩灭了。
茉莉和黄毛鹦鹉从车上下来。
那女人站在阴影里不动，眼睛却只望向茉莉：“来了？你叫什么？”
“孔雀队长你好，我是茉莉。”茉莉走近向她伸出手去。
“握手就不必了，你跟我来吧。”孔雀朝黄毛鹦鹉微一仰头示意他留在原地，“人是个精神黄毛，车倒还挺别致的。”
黄毛鹦鹉苦笑，站在原地看着孔雀把茉莉带到另一面墙角他看不到的地方。
转过墙角，孔雀朝茉莉摊开手：“要来一根吗？”
她手心里躺着一个烟盒，一枚雕着一只栩栩如生孔雀的银质打火机。
“不了，不抽烟的，怕成瘾不好戒。”茉莉摆摆手拒绝。
“只不是薄荷提神的小玩意，你们这些小女孩。”她摇摇头打起火又点上一根，深吸上一口。
“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茉莉开门见山：“孔雀队长队伍里有没有来月经的女性？我需要她的联系方式。”
孔雀翘着小拇指把烟嘴取下来，她缓缓吐气，眯起眼睛隔着一层薄薄的薄荷烟雾上下打量茉莉。
她知道她在问什么吗？
“有自然生育能力却不履行义务”可是白纸黑字写进《星际法》里的重罪，这么毫不掩饰地被她宣之于口，也就是在金沙α星这种荒僻的地方才会给她这种机会。
她知道她在问什么吗？孔雀几乎想用最嘲弄的语气把这句话轻蔑地抛出来，但她开不了口。
面前的女孩充满蓬勃，眼睛透亮地、炯炯地看过来的时候会让她想起另一双眼睛、想起她自己好像也曾经有过一段这样的天真。
当初金沙α星上什么都没有，她站在控制台一侧，星舰降落的失重里她以为这片黄沙会成为她们第三枚勋章的一角。
……只是没想到后来不止是勋章，所有一切都被黄沙打磨得面目全非、往事难辨。
满目山河空念远，孔雀长久地不语，直到烟雾消散得一干二净。
但孔雀此时的沉默落在茉莉眼里便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茉莉心里转了一圈，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角蝰卵：“这是双头角蝰产的卵……”
孔雀嗤地一声笑出来，收拾好情绪：“拿回去吧，收你们小孩东西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第一次来月经？今年多少岁了？”
“……十五。”茉莉默默把那枚卵放回去。
“小女孩嘛，第一次都很惊慌，正常的，多来几次就好了。”孔雀把烟嘴又放到嘴边吸上最后一口，缓缓从肺里吐出来，似笑非笑，“你要找的人，就在你面前。”
！
茉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孔雀扔了烟蒂俯下身来重新递出右手。
等茉莉把手搭上之后，孔雀却捉着不放手，望着茉莉眼睛笑吟吟道：“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孔雀——不是出来混的花名，是真名。”
“刚刚没和你说，久仰大名了，小茉莉。”孔雀松开手，把她自己的光脑打开，让茉莉加上她好友，“下次找我，可以不用通过别人也不用打着别人的幌子了。”
茉莉早知道她的小把戏会被孔雀轻易看穿，但目的达到就行，她不在意在孔雀面前的拙劣表现。
孔雀手腕一转，动作快得叫人看不清从哪拿出来的，再一打开她的手心里就又多了几样东西，她挨个给茉莉介绍：
“这是特研的止痛药，专门针对痛经的，和现在医疗系统常用的药可以一起吃，不会影响其他止痛药的药效计算；这是卫生巾，身上也没带几片就不拆开了，你到时候一看就知道该怎么用；这是卫生棉条，这个尺寸对你来说太大了，先给你拿着备用……都能降解，放心大胆扔进下水道里。其他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好。”
“不要去线上发消息，避开摄像头，就像现在这样。东西用完了来找我，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孔雀一边塞给茉莉一边叮嘱。
……怎么搞得像地下交易，茉莉心里暗暗想，面上点头应下。
今天天气比昨天好，阳光散漫地普照。茉莉和孔雀两个人并肩站着，看小一点的那个太阳被云团遮盖。
“望短呢？最近怎么样？”孔雀问。
“一切正常，乌鸦嘴又灵了。”茉莉对她会问起望短毫不奇怪，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孔雀对望短有一种莫名的、并且不希望望短本人发现的别扭关心，这也是她故意说望短也在的原因。
“你们的考核呢？什么时候能升正式队员？”
“快了，这次结束分数应该就够了，剩下就是走流程审个背景然后体检。”
“望短比你小一点，也快到要初潮的时间了，到时候你帮帮她，然后告诉我。”
“……好。”茉莉花了几秒钟时间接受这个消息，然后松了口气，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地和望短做长期队友而不必担心她哪天突然裤子流血无法解释了。
孔雀忽然侧过头来：“我一直都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被望短认可成为她的朋友。”
说着拍拍她肩膀，“今天见到嘛……”后几个字明明快要从嘴里蹦出来，又被她吞回肚子里。
孔雀把剩下半句话变成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茉莉都数不清她今天到底笑了多少次。
“算了不说了，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
茉莉一肚子疑惑，却只能看见孔雀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
茉莉目送孔雀远去。
“怎么样，你竹杠敲成功了吗？”黄毛鹦鹉正躺在摩托上等得百无聊赖，见她回来立马坐好，“饿死我了，快走，就等我们两个了。”
等茉莉上车，黄毛鹦鹉一脚油门踩到底，“轰——”地出发。
大约过了一刻钟，她们回到蓝色补给点的另一侧，这里有片绿洲，黄毛鹦鹉把车停在稀稀拉拉的浅草边缘。
不远处有个刚搭起来的简陋营地。
空地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作燃料生了火，架子上正烤着大块大块的肉，肉香和香料的味道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营帐里传来音乐、大笑和交谈声。
“好东西！金沙特产疣猪！”正在架子前一边撒着调料一边翻动着肉块不停忙活的卷毛招呼茉莉两个。
“找个位置坐下来，一会就好。”他在围裙上擦擦手，朝茉莉抛媚眼，“这位妹妹能喝酒吗？”
“一点点就好。”茉莉往空位最多的地方坐下。
黄毛鹦鹉撩起营帐门帘，听到她们对话回头警告卷毛：“不许上‘加列’，给她拿度数最低的。”
“哼，我可不会像你庞德一样看谁心都是脏的，灌酒这事我可做不出来。”卷毛怼完人，又笑嘻嘻来问茉莉，“我这里有珍藏的、琥珀星产的蜜酒，你要来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