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暗流蚀心
裴云烬灵力尽失的消息如巨石投入深潭，在东海掀起阵阵涟漪。沈清商将他小心翼翼安置回海上庭院，每日清晨都会采集带着朝露的海月桂花瓣，与鲛人送来的疗伤珍珠研磨成膏，轻轻涂抹在他虚弱的手腕处。但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独自坐在船头，望着无垠的海面，箜篌弦上凝结的冰晶折射出冷冽的光——那是星海之钥对未知威胁的预警。
"别皱眉，再皱就成老太婆了。"裴云烬倚在珊瑚门边，苍白的脸上挂着逞强的笑。他伸手去够沈清商膝上的箜篌，却因手臂无力而微微颤抖。沈清商慌忙扶住他，却被他反握住手腕："清商，教我弹箜篌吧。"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沸腾，无数背生倒刺的怪鱼跃出水面，鱼眼泛着与黑袍人残魂相同的幽蓝。沈清商立即将裴云烬护在身后，箜篌发出清越之音，音波如利刃斩向怪鱼。但这次，她发现音律的力量竟被削弱了大半，一条怪鱼突破防线，尖牙直逼裴云烬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萧砚辞身着便服，手持削铁如泥的匕首，精准刺入怪鱼头颅。"朕的密探传来消息，沿海渔村已出现多起神秘失踪案。"他擦拭着匕首上的黏液，目光落在裴云烬无力下垂的手上，"你的伤......"
"不碍事。"裴云烬强撑着起身，捡起地上的断弦，"正好有时间钻研新的音律杀招。"沈清商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模样，心中酸涩，默默将新制的鲛人丝弦递过去。三人商议后决定，萧砚辞返回皇宫调集水师戒备，沈清商与裴云烬则深入海底寻找黑袍人残魂的踪迹。
当他们潜入深海，沈清商后颈的胎记剧烈发烫，指引着他们来到一处布满紫色珊瑚的峡谷。峡谷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鲛人骸骨堆砌的祭坛，祭坛上插着的血色权杖残片正在吸收海底的怨念。更可怕的是，无数被幽影之力操控的鲛人在祭坛周围徘徊，他们的瞳孔完全被幽蓝吞噬，手中握着淬毒的珊瑚匕首。
"这些是......东海鲛人部落的战士！"沈清商认出他们身上的图腾，指尖在箜篌上颤抖。裴云烬将断弦系在腰间，从袖中掏出数枚淬毒银针："幽影之力能操控生者，却无法侵染尸体。清商，用你的音律制造混乱，我去毁掉祭坛！"
战斗一触即发。沈清商奏响《破妄曲》，音波却像撞在无形屏障上，反而激怒了鲛人战士。裴云烬在密密麻麻的匕首雨中灵活穿梭，银针精准刺入鲛人穴位，暂时压制住他们的行动。但当他靠近祭坛时，血色权杖突然迸发锁链，缠住他的脚踝拖向深渊。
"裴云烬！"沈清商不顾一切地跃入锁链形成的漩涡，箜篌在水中发出奇异的共鸣。她咬破舌尖，将带着灵力的血喷在琴弦上，音律化作金色光刃斩断锁链。就在两人即将得手时，黑袍人的残魂突然从权杖中浮现，他伸手一招，所有鲛人战士竟自爆身躯，产生的冲击波将沈清商与裴云烬震飞。
等他们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发现海上庭院已燃起熊熊大火。渔村的孩子们哭着告诉他们，一群幽影操控的海兽袭击了这里，抢走了沈清商珍藏的初代盟主手记。裴云烬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黑袍人是在针对星海之钥的秘密，他知道手记里藏着......"
"封印幽影之主的最终方法。"沈清商接道，她望着被火光映红的海面，眼中闪过决然，"他在逼我们去找他。"此时，萧砚辞派来的信鸽送来密报：皇宫藏书阁昨夜失窃，记载上古神器的孤本不翼而飞。
三人在大胤皇宫的密室中会合。萧砚辞展开泛黄的舆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数十个幽影之力波动点："这些地方都曾是千年前海族大战的古战场，黑袍人恐怕想集齐当年散落的幽影残器。"他的目光落在裴云烬空荡荡的袖口——为了从海兽爪下救出孩子，裴云烬自断一臂。
"我在东海之眼设下了音律结界。"沈清商取出用海月桂木雕刻的十二面音铃，"但需要有人吸引黑袍人进入陷阱。"她的声音顿了顿，看向裴云烬。他却抢先开口："我去。黑袍人最想得到的是我体内残存的星海之力，这是诱饵。"
计划很快敲定。裴云烬独自驾着小船驶向深海，船帆上涂抹着能吸引幽影之力的鲛人油脂。沈清商与萧砚辞则藏在暗处，前者将星海之钥碎片嵌入箜篌，后者将帝王剑与日晷之钥相连。当裴云烬的小船被幽蓝漩涡吞噬的刹那，沈清商立即奏响《锁魂曲》，十二面音铃同时震动，形成困住黑袍人的音牢。
黑袍人现身的瞬间，沈清商瞳孔骤缩。他的残魂竟在吸收了大量怨念后凝出实体，手中的血色权杖也重新拼凑完整。"沈清商，你以为这点伎俩就能困住我？"黑袍人狞笑，权杖一挥，音牢出现裂痕，"当年初代盟主封印我时，曾用自己的心头血设下三重禁制，而破解之法......就在你身上。"
话音未落，沈清商后颈的胎记突然炸开剧痛，她看到了被封印的记忆：十二岁那年，父亲带她参拜星海之钥时，偷偷将一滴血滴在她后颈。黑袍人趁她失神之际，一道幽影触手穿透音牢，直取她眉心。
裴云烬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仅剩的手臂死死抱住幽影触手。他的身体开始被幽影之力侵蚀，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纹路："清商，快用炼狱之火......"沈清商含泪点头，将炼狱之火的力量注入箜篌，与此同时，萧砚辞挥剑斩向黑袍人。
在音律、剑气与火焰的三重攻势下，黑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但就在他即将消散时，突然将血色权杖刺入海底："既然得不到，那就让整个东海陪葬！"海底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幽影之力如火山喷发般涌出，无数上古海兽的骸骨从深渊浮起。
沈清商望着逐渐被黑暗笼罩的海面，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将星海之钥、日晷之钥与炼狱之火全部取出，嵌入箜篌的琴弦："裴云烬，萧砚辞，这次换我来守护你们。"她深吸一口气，奏响了初代盟主留下的禁曲——《归墟引》的最终章。
音律化作璀璨的银河，将幽影之力尽数吞噬。但代价是巨大的，沈清商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生命之力随着音律飞速流逝。裴云烬挣脱幽影束缚，拼尽最后力气冲过去抱住她："清商，别......"
"活下去。"沈清商虚弱地笑了笑，将箜篌塞到他怀里，"用它......弹奏我们的未来。"她的声音渐渐消散，身体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星海之钥。萧砚辞挥剑斩落最后一只海兽，看着怀中逐渐透明的裴云烬，眼中满是悲痛："朕一定会找到复活她的方法！"
数月后，大胤皇宫的观星台。萧砚辞望着夜空中新出现的星辰，手中握着沈清商留下的半块玉佩。而在东海之上，一艘小船随风漂泊，独臂的裴云烬怀抱箜篌，正在尝试用新的音律与星辰对话。每当夜深人静，人们总能听到空灵的箜篌声，那声音里，有思念，有希望，更有未完待续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