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昭看着南楚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似乎盛满了能看透一切的悲伤,她心里有些慌乱,下意识用力抓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陶瓷酒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吱声,过了许久,像是终于败下了阵来,她缓缓开口:
“阿楚,你恨我吧。”
你恨我吧,那样我便可以像以前那样,用自己的身份、权势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必顾及什么情谊,像猛兽捕猎那样牢牢地把猎物叼在嘴里,到时候,我想要的都会是我的,无论是权势、地位,还是某个人,不会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敢反对,这样再好不过了。
反正,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做的,不是吗?
辛昭正这么想着,南楚却突然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辛昭问道。
“殿下不是要我恨你吗?我去找找恨你的理由。”
南楚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出去了,没有让了了跟着。
恨她的理由,还需要找吗?辛昭愣愣地看向南楚离开的方向,她算计南楚,甚至拿南楚的命做筹码,这些,还不够南楚恨她吗?
其实南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么一句话,她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在里面憋得慌。什么叫做找恨她的理由?听起来不仅一点气势没有,反而更像是某种隐晦的表白,好像她南楚没有办法恨上辛昭似的。她有些懊恼,上次就该让辛昭说出点无法挽回的话,把她们的关系明明白白说出来,这样她自己也不用纠结,可是,可是内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话,那你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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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花开得正艳,南楚一个人在花园里闲逛。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后,南楚在宫里便一直避着辛昭。只是毕竟是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次数多了南楚便更觉得心烦意乱,索性出来走走。
“前面的,可是南家小姐?”
一个女声从身后响起,南楚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快走到舞姬们练舞的地方了,而喊住她的女子也穿着舞裙,脸上还点缀了几颗珍珠,若说辛昭是南楚见过最为明艳的女子,那眼前这位,可以说是南楚见过的最为妩媚的美人了。一双含情桃花眼,似盛满了春水,两条眉毛细细弯弯的,又显出几分娇俏来,双唇似衔花,鼻尖如小丘,真真漂亮!
只是南楚越看,越觉得这脸有些奇怪,看不出哪里有问题,却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小姐这是,看呆了?”
舞姬伸手在南楚眼前轻轻一晃,红袖拂面,便有如百花齐放般的香气扑来,南楚顿时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模糊,像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
真是奇怪,南楚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已经养好了身体,不会再轻易出现晕眩了才对,难道是这宫里的药材还不如尹姐的药效好?就在南楚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双手紧紧揽住了她的腰。
“本宫何时说过,你可以动我的人了?雪姬。”
辛昭对着舞姬怒目而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对方的名字。
“泰安殿下说笑了,”雪姬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笑得无辜,“奴家不过是偶遇南小姐,想打个招呼而已,只是啊,怪奴家长了副好模样,让南小姐都看出了神。”
辛昭冷哼一声:“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觊觎我的人。”
“我哪儿敢呐,您可是那活阎王,我只是朵小野花。”雪姬一边说一边靠近,最后在辛昭的注视下伸手捏上南楚的脸,只是轻轻一下,像拂过的春风,转瞬即逝,“奴家还要练舞,就不打扰您二位叙旧了。”
雪姬迈着莲步走远,辛昭立马将南楚打横抱起,就要往回走。
“等等!你先放我下来!”南楚刚从那阵晕眩中缓过神来,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要挣扎,辛昭却像是没听到,只顾着走路,手上抱得更紧了。
“我自己能走,放我下来!”南楚又喊了一声,双手用力抵在辛昭胸前:“臣女卑贱,可受不得殿下这样亲近!”
“卑贱?呵……”辛昭停了下来,放下了南楚,“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叫真正的卑贱吗?”
“什么?”南楚被辛昭这句话问得有些懵,什么叫做卑贱?她拧紧眉头:“殿下今日当真只是来羞辱我的吧,您是公主,尊贵无比,我们在您面前说自然都是卑贱的,难道殿下觉得,臣女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要想点法子来折磨一下我这卑贱之人吗?!”
辛昭没有回话,只是拉着南楚的手就要走,南楚拗不过,只能被拽着踉跄了几步,“辛昭!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