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不知是不是因为中药,此刻感官无限放大,她方才嗅到那异样的味道,她头脑昏昏沉沉,感觉到面具被轻轻摘下,咬牙开口:“前些时候,不是……还想杀我吗?”

    究竟是何时认出她的?

    没有得到回答,率先听到的是“哐当”一声,面具被丢在地上。

    随后那指尖落在她眉睫,缓缓向下滑。

    褚缨只觉得胸口沉闷,呼吸都有些不顺,心中更加烦躁,一偏头,避开了他触碰,用尽力气出声,也只是柔弱的气音:“卑鄙!”

    他却一笑,转而将她鬓边发丝绕至而后,动作轻柔。

    另一只手旋即环住她腰身,他俯身,呼吸落在她肩颈,他的声音也随之入耳:“不要走了,好吗?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褚缨恨恨道:“等我恢复力气,你就完了……”

    腰间那只手再次收紧,他笑说:“你要怎么处置我,自然都可以……”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李连清只稍稍一顿,而后手抚上她面颊,低头一吻落在她唇角,然后一点一点啃咬、纠缠,呼吸激烈碰撞在一起。

    那被扯落的床幔还在她掌心,又被另一只手按住,隔着一层轻纱,他单方面的扣住她手指。

    褚缨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可身体无力,被他死死按住,此时,他另一只手亦是肆无忌惮。

    意识起伏间,褚缨堪堪拉回一丝理智,在他耳边开口:“是你三哥留下的药对吗?”

    “李连清,你……”话还没说完,颈间一阵刺痛,她轻轻喘息着调整呼吸,“……是在报复我吗?”

    身上人的动作一顿,但还是紧紧将她抱着。

    褚缨继续问:“你要让褚危继续活着吗?那,我怎么办……你三哥的命,怎么办?”

    李连清埋在她颈边,呼吸声清浅,但落在皮肤上又滚烫至极。

    他没有回应。

    后腰上,手指还在轻轻摩挲。

    褚缨试图拖到药效过去恢复力气,继续说话:“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李连清闷在她怀抱中,脑袋蹭了蹭她,后腰的手收紧,将她抱得更近,然后缓缓开口回答:“殿下,瞿影这个人,就是最大的破绽了,她投靠听雨阁阁主,无论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信服。”

    “况且,我与殿下从前如此亲密的身份,殿下当真觉得,能瞒得住我吗?能瞒……又可以瞒多久?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我都记得。”

    褚缨微微偏头,极力抗拒的模样,但被他扣住的手一动,便能传来锁链的声响,她便不敢再动,生怕被外头的人发现似的。

    她微微摇头:“不行,不……不能在这里……”

    李连清没有要退开的意思,轻轻说话,带着些诱哄:“放心,他们再不会回李府了。这一切之后,不论是李家身份,又或我逾矩之举,都由我自己承担。殿下往后要如何处置我,我都受着。”

    褚缨被他忽然收紧的怀抱弄得呼吸不畅,闷哼一声,扯住他衣衫,将其拉扯得更加凌乱,“松手、松手——你住手!你怎变得如此阴险狡诈!”

    李连清这次的回应极快,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些怨愤:“我阴险狡诈?殿下当初招惹我时,将我囚禁时,又或两次假死逃走时,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次……”

    褚缨怒骂:“卑鄙无耻的小人,只会些阴险手段!”

    他一口咬在她肩头,并未再言语,他将她身躯掌在怀中,然后,顺着锁骨往下,亲吻、侵蚀,伴随着她偶尔清醒过来的咒骂。

    此药的确是李风砚留下的,不论对方武功多高都可压制。不过,药效虽好,效用却只有一个钟头,以至于到后面,他逐渐小心翼翼,试探她,亲近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发现她竟没有反扑,又欣喜着将她搂紧,再一次丢下所有礼数教养。

    “殿下,我好想你……”

    “殿下,我没有背叛你,我……臣一直都效忠于你,从头到尾,只效忠你。回去后,臣将公主府翻修了一遍,等着殿下回来,等了许久……”

    “对了,旧人的墓碑瞧着碍眼,臣已经拆了,殿下……会生我的气吗?”

    背后忽而传来痛感。

    他也没管,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仿佛不肯给她喘息的机会,寻着她的唇吻上去,然后被她咬破了唇,淡淡的血腥味蔓延。

    可这味道只如催化剂一般。

    他微微垂眸,额头相抵,手指插入她发间,不依不饶低头,一下又一下啄着她的唇,尽管被她不堪烦扰地躲开也不愿停下。

    不知多少下之后,褚缨终于忍不住低声斥道:“你做什么!”

    李连清一愣,眼睫颤了颤垂下去,神情颇有些委屈,语气失落:“我想跟殿下亲近。”

    “够亲近了。”褚缨咬牙切齿,又带着些无奈,死死捏着他肩膀制止他动作,“到底谁教你这么不要脸的……”

    “臣没有……”

    “好好说话。”

    李连清低头埋在她颈边蹭蹭,似是在说什么令人高兴的事,话语间带着几分雀跃:“孤前辈说,殿下心中定是有我的。”

    “……”

    又是这老不死的!褚缨暗骂,手指不自觉更加用力。

    李连清抬头看着他,轻轻搭上他手背摩挲,“是吗,殿下?”

    褚缨沉声道:“你的殿下早就死了。”说罢,她手中用力,要把他推走。

    覆在手背上的那只手动了动,指尖往她手心里钻,她痒得卸了力,一瞬便被这只骨节分明的手扣在枕上。

    “不许再来!”褚缨恶狠狠,屈膝抵着他。

    李连清自顾自失望:“阿缨心里没有我吗?”

    “……”

    改口真快。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抱这么紧了,紧得她要窒息。

    褚缨举起另一只手去推他,指尖上还挂着轻纱,被她的动作带起,刹那,锁链的声音响起——

    门外守卫蓦地听到了动静,轻轻敲门:“陛下,可有事?”

    守卫的声音仿佛很远,而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他落在颈边的亲吻,还有轻飘飘的一句:“留下来吧,恨我也罢。”

    “……”褚缨深吸口气,保持语气的正经,“没朕命令不许人打扰。”

    当然,也只能保持这一瞬了。

    下一刻,他的手便又摸到后腰。

    褚缨微微偏眸,余光望见他扣住自己的那只手,指尖微动,最终还是没甩开,随着越发放肆的动作,那两只手互相紧扣。

    ——

    春日不一定和煦,譬如今日,那艳阳高照,街上行人走不了几步便抬手抹汗。

    李府门外等着的士兵一样热得不行,没等一会,纷纷跑到了屋檐下躲懒。

    故而也没人发现桃枝偷偷溜走。

    桃枝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李府中的人出来,急得不行,她知道褚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有些害怕……她的阁主会出事。所以想溜进李府看看,她还有话,没跟阁主说的。

    她的武功不怎么样,李府的墙又高,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上李府外墙。

    可还在思考如何下去,又如何通过重重守卫找到阁主时。

    她听到砖瓦动静,还未来得及去看,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看到了孤雨那张熟悉的脸。

    恍恍惚惚间,她好似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从前——

    她自小在褚危身边,少女正是春心萌动时,原以为褚危将她软禁在宫中,是喜欢,即便褚危从未给她好脸色。直到后来,褚危把她丢进肮脏的牢笼,逼她的手沾满血腥,逼她婚嫁,逼她与他成为一类人……

    她终于看清那双从来无情的眼眸,她恨,但如此身份,恨也恨不得。

    于是那天,孤雨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说正缺钱,可卖她一个好东西,脱离这苦海。她便毫不犹豫同意了。

    可这人多坏呀。

    把她接应走了,又将她抛弃在须弥村。

    而她那时方才知道,原来这世间,没有安平之所。苦海之外,亦是无穷尽的愁城,愁思千万缕,织就着如此纷乱之世。

    梦太长。

    桃枝亦不知自己晕了多久。

    只知道再醒来,她又回到了从前被软禁的庭院。

    不过这次,有瞿影陪她。

    “姑娘不见了?”

    彼时,褚缨骤然被打断,心里本就极度不满,心里头攒着火气。继而又听见这个消息,顿时更加火冒三丈,“那还不快去找!我……朕马上就出来,你们不用在这守着了。”

    门外脚步声渐远,褚缨看向早已给她解开锁链,并自觉跪在床边的李连清。

    李连清察觉到她眼神,抬眸望过来,眼神相触的一瞬间,褚缨将他下巴狠狠掐住,另一只手把自己身上滑落的衣裳拉起,冷声问他:“你拖延我,就是为了让他们抓更多人质过去?”

    李连清没有否认,垂下眼睫。

    “李连清!”褚缨提高音量,“我要你回答我,认认真真回答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李连清沉默着,直至那只手持续收紧,他忍痛出声:“陛下对凌大人,有几分信任?”

    褚缨微微眯眼,没有立即回答,他便着急的继续说话。

    “在你第一次死后,凌大人便找到我,与我一同翻了那场冤案,也是那时,我终于得知季卿家中之事。”

    “凌大人应当已经告诉了你,季元此人野心极大,在西州讨不到好果子吃,便与南州勾结,为此借黄金轩之手害死陆鸣,也间接害了你的好友们。”

    “凌大人只是想一步步让季元野心败露,使他身败名裂,给陆鸣报仇。她亦不是忠于您,陛下,她做的一切都只为自己。”

    褚缨面色微动,轻哼一声:“我自然知道,她在我心中,跟你没区别。我都不会信任。”

    当初识破凌清秋身份,得知她目的,褚缨便暗中找了凌清秋,让她助自己逃脱,也拜托了她在自己走后护着姜嫣。但自从经历了褚危一事,褚缨便不会再轻易信任一个人,故而对这位心思颇深的女子,也并没有全然托付。

    她与她,只算是与听雨阁的交易罢了,只不过,酬金不是钱。

    “那我便放心了。”出乎意料的,李连清没有怨恨她,扬起眉眼看她,十分平静,一字一句格外认真回答了她的问题:“你猜得不错,褚危怕您赶尽杀绝,于是要挟持人质,趁乱逃走。”

    褚缨试图从他眸中看出其他的什么,可什么都看不出,便试探着,又问:“那,孤雨呢?”

    “孤前辈是我劝走的……”

    掐着他下巴的手骤然一紧,他微微蹙眉,缓了缓,继续开口:“那夜,我并未确认你的身份,只是心存疑虑,于是我去找了孤前辈,劝他救我回西州。他答应了,在去西州之前,将我带去了……殿下的墓碑。”

    说到这,他闭了闭眼。

    “……我……掘了坟。”

    褚缨一把将他甩开,又是一句:“无耻!”

    李连清身子歪了歪,并未抬眼继续解释,于是褚缨更加气愤,弯身掐指他喉咙把他拖到床上,“我早该把你杀死的!”

    她的手越收越紧。

    李连清没有任何挣扎,只是闭着双眼,脸颊被掐得通红,衣裳还是凌乱的,不多时,眼角便能看到欲落未落的泪水。

    褚缨低眸看着他,手指紧了又紧,最终她深吸口气,松了手。

    李连清轻咳几声,眼角的泪水顺着落下,他眨了眨眼,不可置信望向她,“怎么……”

    “怎么不反抗。”褚缨低声喃喃。

    李连清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顿了顿,还是开口回答:“我说过,任你处置。”

    褚缨默然片刻,出声问他:“不忠君主了?”

    李连清毫不犹豫摇头:“我只是暂时听从褚危命令,是为配合凌大人,这是我作为按察使该做的,但……我不做忠臣,也不要和你两清。”

    “李家呢?也不忠了?”

    “我跟二哥说过,我与季英姑娘已一刀两断,没有瓜葛,从此不再儿女情长,效忠我该效忠之人,他们都被我哄骗走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过太平的日子。而所有的,我来承担,便够了。”

    李连清深吸口气,抓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放回自己颈上,“阿缨,是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随你。”

    接着,是良久的沉默。

    李连清闭着眼睛,等待着那只手动作。

    但许久后,身上一松,再睁眼,见褚缨已然下床收拾衣衫,李连清起身,看着她将衣袍一件件穿回身上,坐到铜镜前。

    “愣着做什么?”然后,她回眸,看向他,“来,为我挽发。”

    李连清怔然一瞬,赶忙下床将自己衣裳也整理好,走到她身后,拿起木梳,握住她长发。

    “……陛下接下来打算去哪?”

    褚缨道:“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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