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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淋淋一心负一心

    淋村中人年长者居多,都喜早歇早起。天蒙蒙亮,街上已人声鼎沸,早市的生意极好,人烟气十足。

    涂见兮和顾居齐齐走在老妇人身侧,然而另一侧却多了个胖子,四人一同在大小街道中穿梭。

    一炷香时间之前。

    说来不知幸运还是不幸,自打三人一踏进淋村大门的那刻,那一排排带着强烈审视意味的目光轰然扫射而来,恨不得剥下人一层皮。

    众目睽睽之下,这阿婆一进入淋村便痴笑起来,嘴中喃喃唱起童谣,听来像是孩童儿戏时才会歌唱的某种歌谣,并吵闹着要上春山去。

    是以人群一下子向他们围来,开始指指点点道。

    而整片喧闹声中,正当涂见兮无所适从,人群间忽响起一声呼喊,声音中带着微微的不安与试探:“文素?”

    此也算未见其人先听其声。涂见兮的目光寻声而去,落到一个男人身上。

    此人身形臃肿,着粗麻布衣和旧草履鞋,双手不得空闲,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略显狼狈。

    他小跑过来,粗喘着气,对妇人惊喜道:“真的是你!”

    话落,仿佛才注意到旁边二人,见他们神情疑惑,方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两位可唤我阿慈,这位阿婆我识得,早几日不见了踪影,我挂怀多日,险些便去报了官。想必这几日给两位添了不少麻烦,在下代为谢过。”

    涂见兮忙扶起他的肩膀,冷静道:“不麻烦,说来我们还是靠阿婆才得以找到此处的。”若不然,恐怕还要在沙漠里奔走个把时日。

    话落,见此人手忙脚乱,她意图帮忙,询问过后从他身上取了几件包裹下来,原本拎在自己手上,最终却全落到顾居身上去了。

    这胖子见状,挑了挑眉,似看热闹不嫌事大,语气调侃问道:“这位是姑娘的……?”

    见此人眉飞色舞,涂见兮知道他心中揣摩,立刻打断道:“兄妹。”

    此话一出,涂见兮心中先是一疑,究竟为何,为何自己会突然扯谎?她根本不是一个会节外生枝的人。

    终归落地生根,此时断没有反悔的说法,这般想着她也不敢去瞧顾居了。

    如若不然,定会对上顾居此时洋洋得意的笑眼。他可谓春光满面,旁的不知道,还以为这边中了头彩。

    青年的模样原本俊郎非凡,不语时生人勿近,岂料一笑便似江河破冰。只单单站在一旁,便成一幅上品“雪中飞花玉面郎”图景。

    “我们二人是兄妹……”说到此处时,涂见兮的语气难得有所起伏,不似往日平淡沉寂,不过消刻便恢复,于是转移话题,“我看兄台一番动作,是准备成亲?”

    其实从一打照面那刻,她便注意到包裹里的东西,经将才一提,猜出七八分,直到现在才得到确切的答案。

    阿慈忽而腼腼腆腆:“说来惭愧,这大喜之日本该更提前,谁知半路突然遇上了点小波折,好在上天保佑,昨日方了结此事,这才叫我得偿所愿。”

    想来是前一天解决了麻烦,便马不停蹄准备喜事,倒是个爱人之人。涂见兮淡淡一笑,祝贺道:“那在下便先恭喜了。”

    “同喜同喜。”阿慈惊叹一声,扬声接着说,“相遇即是缘,不如两位到时也来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咱们家不差两碗饭。”

    虽短短时间,但涂见兮看得出阿慈是个直肠子,想到甚么便要讲,待人也极为热情真诚,再三相邀,即使盛情难却,她也无法应下。

    实因心事沉重,一日不至春山城,一日心难安。

    这时注意到路边未化开的积雪,顾居张口问道:“前些日子可是落了雪?”

    阿慈乐呵呵的:“是,今年这雪下得大,也下得早,瞧大家都早早制备冬衣了。”

    涂见兮一听顿觉不妙,淋村紧挨春山,此地落大雪,这雪岂非也要下到山上去。运气不好的话,若封了山,短时间内是无法轻易涉足的。

    她心中尚存一丝希望,可是阿慈下一句便泼了盆冷水过来:“大雪封山,春山走不得,于是货物在外面过不来,那些商铺正急得上火呢。”

    涂见兮和顾居相看一眼,默默叹出声气。想必日程又要延后了。

    忧郁间,但听阿慈一声欢呼:“前面就到了,二位闲来无事,不如进家里喝杯茶暖和暖和?”

    原来几人说话间便到达阿慈家门前。

    这次的邀请终于不是涂见兮拒绝,而是她再次被纠缠——文素死活不让她离开身边半步,又哭又闹,紧张些还有上吊的架势。

    阿慈劝不住,暂且忽悠道:“文素姨,囡囡不走,你看她在这呢……咱们先坐下歇歇,喝口水好不?”

    涂见兮原本惊讶,她看阿慈待婆婆犹如亲人,以为是一对祖孙,事实却并非如此。

    阿慈是家中独子,父母爷孙健在,有份靠双手挣钱的活,还算体面,与未过门的娘子心心相印,日子平淡也幸福。而文素作为这一家的邻居,总容易被人拿来作对比。

    何况这对比太过明显。

    阿慈面容收敛下来,沉重感慨:“文素姨是个苦命人。早年丈夫上山,不慎跌落悬崖身亡。后面又发生了那件事,只怪当时我尚且年幼,事情闹得很大,我只听家里长辈私下闲聊过……”

    文素姨原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正是人人艳羡的龙凤呈祥。奈何世事无常,仿佛上天容不得一介庸人称心如意般,降下了苦难,在一次花灯节夺走了天真烂漫的女童。

    女孩失踪后,文素姨悲不自胜,一夜过后神智全失,从一个坚韧勤奋的妇人变成了语无伦次的疯子。从此,生活的重担落到了家中唯一剩下的男孩身上。

    男孩很吃得苦,一边照顾文素姨,一边兼顾学业,余下的时间替人做工挣钱,日日起早贪黑,从没抱怨一句。可惜的是,他与文素姨相依为命几年后,重蹈了父亲的覆辙,跌下悬崖连尸体也没寻到。

    涂见兮自以为从前在上云谷众弟子嘴中听到的传闻已然足够新奇,可是今日闻此一事,才知故人那句“再水深火热也不过灵洲幅员辽阔的冰山一角”的含金量。

    涂见兮想了想,道:“既如此,我可在此下榻几日?待春山积雪消融,阿婆病情缓解,我自行离去。”

    阿慈被她的话惊了一跳:“这倒是没大问题,只不过……”

    见他欲言又止,涂见兮追问: “只不过什么?”

    这个问题,待她参观一圈文素的屋舍之后,答案呼之欲出。

    家中的置物陈旧不堪,已是多年未添新物,多数表面布满刀痕。据阿慈解释,这是文素姨自己拿刀砍出来的痕迹。上上下下几乎没有能下手的地方,此乃阿慈欲言又止的真相。

    不过涂见兮不挑不拣,暂且不论因她自身原因能否入睡,哪怕只有块木板她也能安然住下。

    倒是顾居,让涂见兮对这人有了新的认识。本以为他会嘴上刻薄两句,而事实上二话没说,麻溜地安居下来。

    文素家中卧房不多,只余一间空闲,涂见兮看完顾居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住在此处,那她呢?

    阿慈替她问出了心中所想,结果顾居眉一扬,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涂姑娘睡床榻,我睡地上便好。”

    他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怯生怯气,阿慈没听出来自然便要同情:“不若公子来我家中住,家里长辈喜外客,定会热情招待。”

    不等谁发声,一旁安稳坐着的文素腾地站起身,吵道:“谁要走?不可以不可以!不能走!”

    阿慈认命,立刻温声软语地安抚回去。经此一折腾,谁也不再说多余的话,就此安顿下来。

    嘱咐得差不多,阿慈便离开了。顾居仍在收拾卧房,忽然问:“你有办法帮她?”

    其实,顾居关注到将才涂见兮话语中“病情缓解”四字,猜到她想帮文素治好这失心疯病。这病虽难医,但若上云谷出手,也并非毫无可能。

    涂见兮却语气失意:“我并不懂医术,但是自有人通。”

    她说的人是指向游,身为上云谷的大师兄,最拿得出手的便是一手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本领。

    整个灵洲,单论医术莫有胜于上云谷者,而上云谷中除了师父,向游乃医术第一人。

    只是莫说寻常人家,就连修士找上云谷求药,同样需靠一份机缘,若机缘不到再如何也是白搭。这便是上云谷与民间大夫的不同之处——既有医者的仁心,兼具刽子手的冷漠。

    她此时便奋笔疾书一封信,飞鸽传书给百里外的向师兄,请他出出主意,最好还是亲自到场。之后又打算四处寻看各个医馆药铺中可用之材,做好万全准备。

    涂见兮是悄摸溜出去的,决计不能让文素目睹。

    淋村只有几条街的大小,做起事来不甚费力。

    涂见兮踩过几个点后,发觉一件奇事。淋村医馆不多,只两间,街东西各一家。街东的医馆中坐馆大夫擅外伤治疗,是以但凡村民的身子有半点不爽利,都要去街东的医馆瞧瞧。

    而街西的名为“通仁医馆”,那边却光景寥落,人们近乎讳莫如深。往深处探查,才知通仁医馆的坐馆大夫是个巫医,人人皆能避则避、敬而远之。

    去通仁医馆的路上,听他人皆唤其大夫为“李大夫”。

    见兮正要前去那医馆仔细瞧瞧,尽管人们对此避之不及。她明了有些事情表面上看起来这般荒谬,实则在合适的地方自有妙用。

    毕竟修士何不是此理——人本肉体凡胎,却渴望与天同寿、逆天而行,习成仙之法。

    涂见兮孤身而行,怀里躺着两包药包。这些是从街东的医馆买来的,她打算好好看看身上的伤。

    事实上伤口早已完整结痂,她是想找个理由搪塞顾居,只因他几日以来絮絮叨叨。明明受伤的人是自己,顾居却时常把此事挂在嘴边。

    通仁医馆距离街东不远不近,她一路打听过去也没花费太长时间。

    此时刚过正午时分,医馆的大门虚掩着,门内一片漆黑,从缝隙射入的光线堪堪照亮分寸几许,依旧视物不清,更多的还是黑暗。

    突然,门从里被推开,走出一个男子身影,这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比想象中更年轻。

    他紧紧阖上门,转过身来时明显一顿,远远地和涂见兮对上了目光。片刻回过神来,走下台阶,对她行礼道:“这位姑娘可是身子有何不适?在下惭愧,此时正因要事出门,怕是无法为姑娘医治。”

    看来他便是这医馆的坐馆大夫,涂见兮回了礼才道:“李大夫不必惭愧,我并非为看病到此,而是想打听一件事,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

    李大夫摊了摊袖,耐心道:“姑娘请讲。”

    涂见兮开门见山:“素闻淋村失心疯症肆虐,身为村中唯二的大夫,李大夫可有什么良方?”

    虽如此问,但若是有良方又何至于拖到如今的地步。她只是在试探两位大夫对此病的了解程度,待向游的回信到达,可选择寻求帮助。

    李大夫道:“在下于淋村居住多年,对失心疯了解的比旁人略多,只是一时半会说不明,待我回来后写张详细的解释与你罢。”

    涂见兮款款点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侧身让出了路。

    李大夫走过身侧三步远,她又贸然提声,转身问道:“小女子还想请教李大夫姓名,不知可否?”

    前方的人步履不疾不徐,头未回,声音冷清道:“在下,李秋白。”

    秋白遥遥空,日满门前路。倒是与他的通仁医馆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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