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街舞社的团建聚会,崔翘绞了绞效率不太高的脑子筛了筛记忆,然后说出了两个她记忆中跟面前人身形差不多的街舞社成员的名字。
然后就被对方轻轻打了两下手背。
嗬!
这修长宽大的手掌,但又这么温柔的小劲儿……不是,这怎么这么寸!连续猜错了两次!
这根本不是她的正常水平!
崔翘腰也不摸了,就一手抓住了对方腰带不肯让人走:“你等会儿,我再想想,再给我一点时间。”
她开始琢磨着思考更多信息了,比如说,对方这个小细腰的位置,再以自己的身高、比例为参照,可知人起码得有一米八,又或许会比她估算的还要高许多。
握住她手腕的这只手,似乎要比她的手长一个指节。
以及……会有什么人这么了解她的性格?
不站她眼前,反而是凑到了她身后来守株待兔?
崔翘用她这酒精上头的脑子琢磨了小半天。
好的。
不知道。
根本就猜不出来呢。
可能是因为她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对方似乎不太高兴,想走了,稍稍后退了一点。
崔流氓刚感觉对方动了动,立刻不过脑子地伸手过去,半圈住了人家的腰,用力揽住不让走,还打商量似的,好声好气地哄:“给我一点小提示?好不好?”
又动作小心地踮脚凑近,细声细语地诓:“求求你啦~”
“就一个小提示,好吗?”
主打一个自己定的游戏规则,就自己带头搞破坏舞弊。
对方似乎对她这侵略性有点强的一连串小动作感到不适,上身后倾,离她远了一点。
而后又应该是心软了,果然给了她一个小提示——
崔翘感觉到什么东西碰上了自己的额头。
她不自觉脑袋往前往上贴,左右轻轻蹭了蹭。
这触感并不完全柔软,薄薄一层细腻柔软的皮肤下,是非常坚硬的筋和骨。
哦,这应该是人家的手背。
这个动作必然不是在摸摸头,谁摸摸头用手背摸啊?反正崔翘不这样。
那么这个动作……
嘶……这该死的熟悉感。
那这不就是在试体温吗?
崔翘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嘴立刻又比脑子快了,脱口而出:“贺知声?”
啊?
贺知声?
她怎么能这么想?这对吗?
这不对!
这明显不太对劲啊!
之前她都误会人家多少次了!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能又想到他!
崔翘觉得再多想下去就太不礼貌了,于是立刻把自己从对方身边撕开,摆摆手说:“猜不到猜不到,换一……”
可对方没有松开她的手腕,而是直接用一串很轻的动作立刻打断了她的所有思路——
他单手绕后,捏住蒙着她眼睛的丝带,动作很轻,就像之前给她系丝带的小学妹不愿意蹭花她的眼妆一样的轻巧。修长的指节又很灵,随便一扯一拉就轻易解开了绑着的结。
指尖再一挑,就轻轻勾走了柔软的丝带。
重获视野的崔翘下意识抬头去辨认对方的脸。
和她对视的下一秒,他按照她的游戏规则,当着她的面,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
最后垂下眼,安静地注视她。
恰巧就在这一刻,这个明明十分热闹的场地不知为何忽然莫名其妙静了两秒。
静得崔翘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两声、三声……
而后在她胸腔之中造反似的越来越闹腾,震得她怪心慌的,忽然有种——有什么事情即将不受自己控制的不妙预感。
转瞬间周围又恢复了喧闹,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慌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夜色沉沉,这处又无甚灯光,崔翘这眼神不大好的只觉得贺知声那双眼睛、本应该澄净剔透的一双眼珠子,这会儿暗沉沉的,就像是藏了许多不便为外人知的隐秘心思似的。
联想到这儿,崔翘又想直接给自己一巴掌了。
她真该死啊!
怎么能这么调戏正经人!
调戏完了之后又是这么性缘脑地暧昧踹度他!
她这也早就不是第一次误会人家了!
人家那眼神哪里旖旎了!这么多年她这破眼神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努力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瞎!
人家这分明就是在审视她、控诉她、找她要说法来着!
崔翘有些小尴尬地收回耍了好几次流氓的爪子,动作略僵硬地拍拍对方的肩:“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我刚才……”
“咦?学姐,你这不是猜对了吗?道歉干什么?”
“对啊对啊,学姐好厉害呀!猜得这么准耶~我刚才看那边都没几个能猜出来的,只能等第二轮游戏咯。”
“学姐,他挺帅的嘛,而且真的好高啊。这谁啊,我怎么没见过,是我们社团的吗?新生吗?”
“学姐!牵手啊!牵手!快牵手啊!”
偏偏周围还有一堆起哄架秧子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酒精上脑,就各种荤素不忌地催促调笑。
“亲一个!学姐!亲他!给这小帅哥亲秃噜皮!亲哭!”
崔翘眼尖地看到还有几个恨不得当场化身摁头小队的,真的狗狗祟祟地溜达到她身后,几双爪子蠢蠢欲动,很明显是在计划着瞅准时机就推她一把。
崔翘:“……”我可真谢谢你们。
不愧是她带出来的兵,一个个的不仅看热闹不闲事儿大,还相当热衷于把事儿攒得更大!
这叫什么?丢出去的回旋镖扎自己身上了?还是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坑我自己?
好在贺知声此人着实是非常善解人意,他没有被周围的杂音影响情绪,侧头安静听了一会儿后,似乎是从周围的人的话里提取出了有效信息,推断出了完整的游戏规则,然后主动伸手给崔翘,像是在贴心地给她台阶下:“牵吗?”
牵吗?
他居然还问牵吗?
崔翘觉得眼前这位过于年轻又过于好修养的小男生,他出门在外真的是一点警戒心都没有,好嘛,偏偏他还长得这么好,那必然会被一些心思多的流氓欺负调戏!
比如说她。
姓崔的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像是怕被别人抢先了似的,赶忙就伸爪子给人牵上了!
还用力五指紧紧扣上!她此时因醉酒而不太够用的脑子费劲地琢磨着,一定要借此让人知道知道世间险恶!
崔翘麻利把人牵走,径直拉着人离开人群,走到了三楼一处无人的阳台上,关门,然后反手就把人摁到一旁的藤编摇椅上。自己则两手撑在摇椅左右两边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审视他。
这小同学此时居然还毫无危机意识地继续把右手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就像商场的货柜旋转展示镇店之宝似的,转腕将手掌左右翻转一次后,再用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抬眼疑惑地看着她,似乎是在问:这就不牵了吗?
怎么不牵!牵!
她不止又牵上了,她还更近一步,手一伸就直接把人一把摁在摇椅靠背上:“贺知声?”
“是我。”
“你怎么在这儿?”
“社团团建,张学长听说街舞社在这里,带我们过来一起联合团建。”
那就是了。
崔翘想起了张群智做的那份“街舞社”的招新传单,这厮也确实像是身在书法社,心在街舞社的样子。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崔翘左手牵着人不太动得了,得了空的右手却不大安分地伸了过去,轻轻贴在对方侧颈上,拇指指腹轻轻来回碾了碾手下偏冷白色调的皮肤。
最后指尖向上,抵住他下颌骨,一寸一寸地摁着往上抬:“我是说,你,怎么来参加这个游戏了?”
对方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微微抬头,直视她,神情自然得很,甚至眼神中还有一丝不解,像是不太明白崔翘为什么要这样问:“我刚到,走过来就恰好遇上你们的游戏。”
崔翘确实早就有点醉醺醺了,但这不代表她真的完全没了脑子。
贺知声这话看似是在认真回答她的提问,实际上简直是大大的偏题。她问的是原因,他答的是过程,说话语气那是相当认真,可结果就是他根本就一点动机也没坦白。
是个非常狡猾的答案,像是在故意隐藏着什么似的。
换个人在这儿可能就被他这幅正经人的样子唬住了。
崔翘当然没有被唬住,但有了那么几次前车之鉴,她此时还真有点迟疑要不要追问到底。
犹豫了好几秒,崔翘最终决定:还是不要偏离自己把人扯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比较好。
由是,她几指捏住对方的下颌骨边沿控制住对方,然后凑得越来越近,还微微侧头。
这个桥段,相信朋友们都十分熟悉——是个标准的接吻姿势。
介于这两人现在半生不熟的关系,以及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这样的诡异情景,崔翘自认为:这,正是在强吻!
崔翘觉察到对方似乎终于开始紧张起来了——他牵着她的那只手都在不自觉地扣得更紧。
所以崔大师十分满意地完全不点到为止,几乎贴着人的嘴角在说话:“你这么遵循我的游戏规则干什么?你很想玩这个游戏?”
贺知声几乎是在她语音刚落的瞬间立刻侧头躲开她,并往后一退:“你喝了……”
“对啦,小贺同学,你运气不太好,遇上醉鬼啦。”崔翘稍微直立起上身,低头细细欣赏对方微微皱眉、不太愉悦的小表情,还十分过分地弯起手指,食指指节非常流氓地轻轻上下刮了刮他紧张得上下滑动的喉骨。
贺知声立刻又往侧边躲了躲,可就这么个小摇椅,他这人又那么大一只,还能躲到哪儿去?
相信各位爱耍流氓的朋友都知道,调戏人这种事儿,还得对着易害羞、会躲闪、高道德感的人干。对方越是躲避,越是退,越是挣扎呢……
就越好玩儿!
崔翘认为,以上描述说的就是贺知声这种小正经。
于是她不自觉地更近一步,动作也是越来越过分——右腿强硬地别开贺知声左腿膝盖,左腿则继续往前、单膝跪在摇椅边沿。
而后一手手肘压在了摇椅靠背上,直接极具侵略性地挤占了贺知声所有的躲避空间。
“等一下……”小贺同学似乎终于后知后觉自己的危险处境了?
“我不。”可惜姓崔的在这种事情上根本不是什么温良恭谦让的人,她立刻伸手扣住对方另一只手小臂,把人两手都牢牢压在摇椅扶手上,然后再次垂首逼近。
瞧见对方越来越紧绷的表情,崔翘心情极好地哄骗人:“这样,小阿声,你过来亲我一下,我就放开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