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袭

    整个校场小一万人,里三层外三层围在擂台周遭,瞧着这一幕,嘈嘈说话声不曾间断。

    那人是个小旗,自诩一身蛮力气,万没想到就这般轻易地,被这光长得好看,其余平平无奇的公子哥一下子摔在地上,脸面上挂不住,猛地蹿起来,嚷着这不算,再来再来。

    纪骁目光扫过这些将士,落在擂台一侧的武器架上,提议不若各挑选个武器,再分胜负。

    此举正中那小旗下怀,他耍一对重锤,呼啸而过的风刮过,最里圈的人争相往后退了一步,就见那小旗一锤砸在地上,硬生生砸得擂台塌陷一块。

    纪骁全然不曾关注这里,来来回回挑选,终选了一杆长枪。

    那小旗冷哼一声,抡着重锤朝着人背后就是奋力砸下。

    纪骁一闪身躲过,手中长枪似龙若蛇,直击人面门,在对方挥锤挡开的瞬间抽回,撑枪一跳踹在人胸膛。

    小旗连连退后,就见纪骁乘胜而追,手中长枪如长剑般落下,重重砸在小旗的手腕。

    小旗吃痛瞬间,铁锤脱手。纪骁长枪一挑,接过那铁锤指向小旗。

    周遭沉默一瞬,爆出惊天的喝彩,周清嵩更甚,连连叫好。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周清鸢长舒一口气,抿口冷掉的茶水,招手唤来秋冉就要知会侯爷不可再比之时,抬眸就看纪骁,遥遥朝她看来,眼中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似在问殿下怎不夸他。

    殿下移开目光,腹诽着夸什么夸,不骂他都算轻了。

    这场比武直至日头西沉方才告终,纪骁与周清嵩先后上台,有输有赢,结束时大汗淋漓,衣裳都湿透了。

    周清鸢颇为嫌弃地推开纪骁,让他先去沐浴换衣。

    眼下夫妇二人居住的平王府内,热闹更甚。

    甫一进饭厅,就见周清嵩左侧坐着一个女子,面容清丽,发丝高束,银灰的发带落在身后,一身束腕劲装更显利落,遥遥见人来,笑得颇为豪爽,“好久不见了侯爷,看来这些年过得相当滋润啊。”

    “这是任南栩任将军,脾性向来如此,殿下习惯就回。”纪骁显然认识这人,面不改色为殿下介绍,拉着人坐下,转向任南栩,“哪里比得上任将军,驰骋沙场痛快。”

    周清鸢恍然,任南栩这个名字可谓熟悉,是周清嵩亲手带出来的将领,扬名大周无人不知。

    “永嘉殿下好呀,我是任南栩。”任南栩笑着歪头招呼,端酒碰了碰殿下的酒盏,一饮而尽。

    周清鸢欲说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怔怔看着任将军吃酒,利落的发尾发带随着动作起起落落,缓过神来说些场面话,她酒量不好,只浅尝一些。

    任南栩细细打量这位永嘉殿下,纤细的身形看着弱不禁风,不含笑时的桃花眼冷若冰霜,嘴角微微往下绷,瞧着十分不好惹,“看殿下这模样,也曾练过武?”

    周清鸢哪料到这位将军会这样说,抿唇道:“不曾。”

    少时爬树摸鱼带着一众小伙伴,与人干架,也不能算练过吧。

    “没关系,来日方长。”任南栩笑道,抬手拍拍殿下的肩膀,“殿下可想练练?”

    习武之人惯不大会收着力道,在任南栩看来寻常的力气,拍在周清鸢身上却是火辣辣的疼,她一时控制不住,连连咳嗽呛声。

    任南栩收回手,诧异地看向纪骁,“我很用力吗?”

    纪骁抚着殿下的后背,替殿下顺气,甚是无奈,“殿下身体不好,更不曾练过,自然受不住。”

    任南栩尴尬一笑,没再做声,好在席面上,一众人推杯交盏,没几个人留意这边。

    周清嵩却对任南栩的提议颇感兴趣,“身体不好更要多练,我看不若你跟着南栩,好好练练。”

    周清鸢终从咳嗽呛声中缓过神来,略一思索应了下来,“那就劳烦任将军了。”

    任南栩一听这话,一扫先前的尴尬,连连称好,刚抬手就要拍拍殿下,又想着方才的事,讪讪收回手。

    周清鸢轻拉住任将军的手,凑过去悄声问,“若是要练成纪骁那样,需得多久?”

    离得近了,任南栩瞧着殿下,樱桃小嘴高粱鼻,潋滟一片桃花眼,愈发好看,她不由得多看几眼,方才回神,“侯爷那样的,是从小练的,殿下若想赶上,只怕难如登天。”

    周清鸢闷闷嗯一声,眼睛眨啊眨,今日纪骁可是出尽了风头,恰巧任将军提了这一嘴,方才起了这念头。

    人贵有自知之明,要她日日早起,练到日落,出一身汗不说,还要被摔得灰头土脸,属实有点为难。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纪骁忍不住打断,“任将军手下那么多人,怎还要殿下?”

    非是他私心作祟,实是无奈,如若殿下习武,日后岂不是更不需要他。

    他们夫妇二人,感情方有好转,怎可由他人横插一脚。

    直至席散,一帮人醉醺醺的,相互搀扶离去,任南栩挥挥手,称明日再来拜访。

    周清鸢心中有事,吃酒不多,脑子还算清醒,闷头走在前。

    纪骁生怕殿下再生出什么习武的念头,偏又心知拦不住殿下,闷声吃多了酒,需得旁人搀扶方能走稳。

    殿下走了几步方觉不对,回身屏退小厮,扶着纪骁摇摇晃晃往院中走,嘴中不饶人地骂着,“…明知酒量不好,还非要喝,平白给别人找罪受,今天比武比痛快了吧,也不在意旁人在不在意。”

    纪骁脑袋昏沉,听不大清,只听得什么找罪受什么在意,心中愈发难受,控制不住往殿下身上倒。

    殿下正碎碎念,冷不丁纪骁倏地倒下,一时站不稳跌坐在地,猛地一推纪骁,骂他又发什么疯。

    纪骁不语,双眼通红地盯着周清鸢,下一瞬紧紧缠着殿下,抬手落在殿下脑后,脑袋搁在殿下肩上,在殿下耳边喃喃细语。

    周清鸢咒骂几句方觉不对,凝神一听,多是些什么殿下莫要抛弃他云云。

    她哭笑不得,这人满脑袋都在想什么,她着实猜不透,抱着纪骁的腰就想撑身坐起。

    哪知纪骁这人不听劝,仍旧死死抱着她,动也不肯动。

    周清鸢提高嗓门,喊来其他仆役,连哄带骗着将纪骁扛回屋中。

    思及昨夜的事,她拿被子给纪骁裹得严实,只露出脑袋来,眼皮要睁不睁,显然是睡着了,方才松了口气。

    纪骁如何想她并不知晓,回头就应了任南栩,任将军对她要求不高,只从基本功蹲马步开始。

    初初尝试,仅半个时辰就腰酸腿疼,偏任将军要她练足一个时辰尚可。

    待到任将军请她吃茶听书,她已是连路都不会走了。

    清州最好的小茶馆也不过只一层,说书人居正中,周围坐了一圈人,喝茶吃点心听故事,个个听得入神。

    周清鸢二人踏进茶馆时,说书人唾沫横飞,将将说着五年前周清嵩与任南栩合力共抗南疆的故事。

    小二一打眼有人来,跑得飞快,招呼着引人入座,“哟,任将军来了,快快里面请。”

    任南栩显然是常客,点了几样爱吃的,转头问殿下有何想吃的,周清鸢摇摇头,她不挑,随意上即可。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是以同平王殿下一般,称为阿鸢。

    任将军熟络的与人打招呼,示意说书人继续。

    说书人一拍桌,“那年任将军何其勇猛,打得那南疆蛮子屁滚尿流……”

    正说着话,街边不知为何躁动起来,路边的摊贩推着小车跑得飞快,来来往往的人着急忙慌地疾走,脸上写满了恐惧。

    小二三两步奔出门,拦下一人问发生何时。

    那人不耐烦地推开,回头却见任南栩坐在其中,急忙大喊:“不好了任将军!南疆攻城了!”

    话毕,一把推开人,急匆匆走了。

    任南栩猛地站起,飞快往王府走,走出一截就方觉忘了什么,回头看去。

    只见周清鸢提起裙子一路跑着跟上上,跑得气喘吁吁也不忘朝任将军露齿一笑。

    任南栩松口气,飞一般去寻周清嵩。

    而那茶馆,已是乱成一锅粥,惊雷般的一句话在人群中炸开,原本热热闹闹的茶馆顷刻间空无一人,就连小二和说书人也不见了踪影。

    周清鸢紧赶慢赶,终是在东城门的城楼上找到了人。

    周清嵩与任南栩,正说着话,她不远不近跟着,只隐隐约约听个大概,待任南栩领命走了,方才拉着兄长问个明白。

    周清嵩言简意赅,“边关七州,皆在城外设军营,以防南疆来犯,而今南疆攻城,清营了无音讯,应是清营沦陷,亦或南疆声东击西。”

    他说着,招呼小妹来看,只见城门护城河外,数以万计的南疆人整齐列队,齐声震呼,偌大的南字旗帜迎风猎猎,鼓声刺耳,只待时机一到,拔出弯刀直往前冲。

    “此处凶险,你莫多留,去寻纪骁罢。”周清嵩只想让她知晓凶险,并未真想让她做什么,推搡着让小妹走。

    周清鸢心知自己留下也只会添乱,脚步打个转就往王府跑。

    这一路看得惊心,来往的皆拖家带口,急急匆匆地往北城门去。

    出北城门一路向东,便是富饶的江南,当属逃命的首选。

    周清鸢被人群裹夹着挣不开身,出门的急又有任将军相伴,是以什么丫鬟侍卫都没带,眼下实是犯了难。

    平素官兵严加看管的北城门,现在一个看守官兵也没有,忙于奔命的人群等得不耐,一帮年青人合力推开了似有千斤重的门栓。

    甫一开门,人们争先恐后往城外挤,挤得气都喘不上来,拼命推搡也无用。

    下一瞬,前头的百姓惊恐地往回走,后面的不知城外如何仍在奋力往前赶。

    一前一后夹得人挤成一张饼。

    周清鸢在这瞬间伸长脖子看,只看得一把把染血的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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