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游

    崇安二十二年夏的颢京似乎比往年更热,雨也下的更勤。

    这些天谢瑾韫似乎是被天气影响了,总是觉得莫名的心烦,夜里总是不知为何突然惊醒,醒来背上全是冷汗却又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好在难得有个好天气,宋琦又无事,两人终于是能一同出城玩了。

    谢瑾韫将近午时出了门,到宋府接上了宋琦。两人多日未见,正值青春的小姑娘又总有说不完的话,谢瑾韫一见宋琦就拉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阿琦姐姐,我可想死你了!这些天你总是有事,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你这般年少,也不知道宋夫人在着急些什么?今天带着你去这个夫人办的宴会,明儿个带着你去给那个夫人相看的……”

    宋琦上了马车坐在她旁边笑着听她发牢骚,眉眼弯弯的,看着谢瑾韫的那双眼里好像盛着一汪春水。“好了好了,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也不嫌累,快来喝口水”她拿起一旁的小壶倒了一杯水递到谢瑾韫面前,谢瑾韫一把抓过后一饮而尽。

    突然,谢瑾韫转过身子看着宋琦“阿琦姐姐,你跟我说实话 ,这些天跑了那么多杂七杂八宴会,你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公子?”

    宋琦看着她认真的眼睛怔愣片刻,呵呵地笑了起来,她敲了敲谢瑾韫的头说到“你啊你,原来在关心这回事啊!什么看上不看上的,且不说像我这样未出阁的女子在宴会上根本不可能和那些公子哥说上几句话,本身去了也只是给那些夫人相看的,自己根本做不了主。”

    谢瑾韫听见这话慌了“啊?那你要是被许给一个你根本不喜欢的烂人怎么办啊!”

    宋琦笑嘻嘻地打趣到,“那不还有你这个公主殿下给我撑腰呢吗?”

    谢瑾韫听出来她是在开玩笑,撇了撇嘴“算了,不提这个,你答应我的帕子绣好了吗?”

    “就差几针收尾了,你的事我肯定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那就好。”谢瑾韫躺倒到宋琦膝头上伸了个懒腰,又翻了个身搂住宋琦的腰。宋琦觉着她这样子像个小猫似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阿琦姐姐……”

    “怎么了?”

    “我不想你嫁人,你这样好的女子,早早嫁人算什么事。”

    宋琦笑了笑“你又在胡说了。”

    马车就这样晃呀,晃呀,晃出了城。

    到城外河边的时候已经将至未时,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谢瑾韫挑了片树荫又让人抬了个小几拿了几个软垫过来,她和宋琦对坐在树荫下有说有笑,春桃忙着煮茶,秋月说要采点花回来编花环就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春桃的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秋月拎着装满了野花的小篮子从河边蹦蹦跳跳地跑回来。宋琦朝她招了招手,秋月小跑过来把篮子放到小几上,差点碰到了春桃刚刚倒出来的茶,被春桃狠狠瞪了一眼,骂了一声“毛手毛脚”,于是鹌鹑似的缩到了一边。

    宋琦和颜悦色地摸了摸秋月的头,对春桃说“不是没碰倒吗?哪里值得你那么凶?”春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底是没说话继续倒茶去了。

    谢瑾韫笑了笑打趣春桃说,“怎么为了个小事就要生闷气?怕不是嫌阿琦姐姐拉偏架?”

    春桃嘟囔一声“哪敢?”

    “看看她这样子,就是生气了。行了行了,我说秋月一句,别哭丧着脸了。”谢瑾韫扭头看向秋月“下次再这么毛燥,我就让春桃狠狠地打你一巴掌。”

    宋琦看着这副场景笑个不停“哎呀,我们阿韫现在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瞧这架势,竟是有些像皇后娘娘了。”

    “我哪里敢跟母后比?闲扯了这么久,说好了要编花环呢?”

    秋月也跟着说“就是就是我采了好久的花呢!”

    谢瑾韫伸手拉过花篮,翻了翻里面的花,“这都是什么花啊?我怎的不认识?”

    秋月有些心虚,“兴许都是些无名野花吧,我看哪朵好看就采哪朵了……”

    谢瑾韫愣了一下,笑道“我竟忘了你这丫头是个不识货的了。”说着从篮子里挑了几朵编了起来,顺手又拿了几支好看的递给了宋琦。

    春桃和秋月看见主子动手也各自拿了几支花。

    谢瑾韫向来不擅长这些手上的精细活,只是胡乱编出了一个勉强能看的花环便草草收工。编完后她把花环往边上一扔就好像被吸干了阳气似的趴到案几上,“我就知道这种技术活根本就不适合我……”说完就感觉头上被放了什么东西,谢瑾韫直起身把头上的东西拿下来──那是一个精致好看的花环。

    “别拿下来啊,快带上让我看看。”

    宋琦坐在她对面笑着看她,眼睛亮晶晶的。

    谢瑾韫乖乖戴上。

    “真好看。”

    谢瑾韫晃了神。

    一阵风吹来,掀起宋琦坠落的发丝,一只蝴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跌跌撞撞地从两人面前经过。树叶簌簌地响,案上的茶水泛起涟漪,在谢瑾韫眼里却好像世界都静止了似的。

    这一刻被无限延长,延长,好似要到天荒地老。

    “啊呀!我的花环”

    秋月的惊叫声响起,到底是打破了那幻境般的一瞬。

    花环被风吹得高高的,在天上打了个圈圈,一头栽进了河里,随着水波去了。秋月小脸一皱,委屈的好像要哭出来了。

    “叫你自己拿不好,我的给你了”谢瑾韫把自己的花环丢到秋月怀里,小丫头登时笑开了花。春桃在一旁捂嘴笑了起来“殿下这是把自己的给秋月,好理直气壮地霸占宋小姐的花环吧。”

    “你这丫头越发胆子大了,我怎么会为了阿琦姐姐的花环耍这种小伎俩!”谢瑾韫说着扬了扬手,作势要打春桃。

    “好了好了,这花环本身就是要给你的。”

    谢瑾韫收回手,仰着头炫耀似的看了眼春桃。

    又是一阵狂风起,吹来了一片黑压压的云。

    谢瑾韫看了眼骤变的天色,皱了皱眉。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宋琦叹了口气。

    “真是的,原本还想等到晚上看看星星。”谢瑾韫不满道“今年这天是怎么回事。春桃秋月,东西收一收,回去了。”

    谢瑾韫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了马车,东西刚刚收拾完,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马车到底是载着满车的遗憾回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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