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少年时候曾听闻坊间故事,里面就谈及鬼神之说,魂之于人,为大,以人形化身,却不束缚于人形。”
宋成略微思索,“虽说是坊间故事,纠其起源,怕也是有几分说法,且以我们自身为例,更能说明,魂灵只是寄生于人体,一旦肉身死亡,魂灵便会寻找下一个栖息所。”
“所以……究竟是否如我们所想,到了地方便知。”
车马摇晃,前往西梁的路途跟上次前往湖州的路途几乎重叠,望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色,乔凤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眼见着只剩下半天的路程,可越是接近西梁,乔凤体内的魂灵就愈发蠢蠢欲动,是一种她前所未有的感觉,那种紧张中夹带着期盼,期盼中藏着害怕,最重要的是,她此前从未来过西梁,但那种仿若回到家乡的感怀,让她心里愈发不安起来。
那个梦境的画面她至今犹记得清晰,心底的声音告诉她,快去!去一探究竟!真相就在眼前!
“夜深露重,夫人何不快些歇息,睡上一觉,明早就到了。”
宋成的声音忽地传来,乔凤回头,才见方才闭目而眠的男人正睁着墨黑的眸子看着他,眼底的墨色与这暗夜融合来,不仔细看难以分辨到底是睁眼还是闭眼。
也不知他看她看了多久。
“你没睡着啊?”乔凤有些愧疚,原本是不打算让他担心的,但见他这副模样,估计也是瞒不过他的。
“小虎的呼噜声太大了,原是打算睡的,但实在睡不着。”宋成瞥了眼一旁睡得四仰八叉的小虎,表示无奈,又抬手朝乔凤招招手。
乔凤见状十分乖巧地凑过去,整个人窝在宋成肩膀上,枕着他有力的胸膛,听着耳边一下一下沉稳的心跳,浮躁的心隐隐有平稳之迹。
乔凤喜欢这样窝在他怀里,就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有他在,任何事情都能被拍平。
宋成与乔凤灵魂相依,自然能感受到她紊乱的气息,却也明白这一关注定要她自己挺过去,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搂着她,两人一同望着窗外明朗的月亮。
不知过去多久,乔凤逐渐被困意席卷,明明前一秒还在跟眼皮做斗争,下一秒却已然进入梦乡。
宋成感受到怀里人儿的气息逐渐变得轻缓而有节奏,低头一看果然见女人依偎着他正睡得香甜。
宋成勾唇一笑,往后微微靠了靠找到一个支撑点,往上托了托乔凤有些下滑的身子,仰头看向窗外隐藏在云朵后的明月,良久,终于瞌上双眸。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天将亮未晓,小虎是被吓醒的,望着摇晃的马车顶醒神了一秒,意识到天要亮了,一骨碌爬起来,却又撞到车顶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蠢死了。”微凉如水的嗓音响起,宋成睁开眼睛与小虎的视线对上,再看一眼隐隐转醒的女人,眼神警告。
小虎立马弯着腰讪笑,挠了挠脑袋,低声道:“将军,昨晚我一下睡得太死了误了时辰,说好了到寅时便换人守岗的,您怎的也不叫醒我……”
他们三人一路来到西梁,人生地不熟且路途多有凶险,必须时时刻刻有人保持清醒,否则一时大意便有可能失足千古。
触及到宋成眼底的红血丝,小虎内心愧疚,之前也时常有这种事情发生,带兵对抗的时候往往要与敌人纠缠多日,十天半个月乃至一年都是常有的,那时候军营里一大帮男人席地而睡,横七竖八挤着,偌大的军营便留人轮流放哨,说是轮流放哨,但宋成因为心疼将士们劳累,每每总是多守些时辰,只为将士们能多睡会儿。
有大将军放哨,将士们自然就睡得安心,上了战场也比敌人更有力量,胜算也就大了。
只是宋成却时常连日不睡,即使如此也任然在战场上保持清醒的头脑与绝对的武力值,长此以往大家对他无不信服。
“将军,到西梁大概还有一刻钟的路程,您睡会儿吧,不然到时没精神。”
宋成闻言点点头,搂着乔凤沉沉睡去。
彼时太阳缓缓升空,光线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天大亮。
乔凤悠悠转醒,小心翼翼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但还是将男人惊醒。
“醒了?”宋成嗓音暗哑,如往常每个他们相拥而眠醒来的早上一样,虽然伪装的很好但乔凤还是瞧出他眼底的惫色。
“昨晚没睡好?”乔凤心疼地摸了摸男人的脸颊,下一秒男人的手覆上她的,轻轻摇头。
小虎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含情脉脉的场景,不禁轻咳一声,“将军,将军夫人,前面便到了西梁,不过这一片早已变了模样,前面那段路程马车过不去,恐怕得走路过去。”
闻言二人也立马钻出马车,探头的一瞬间西梁的模样也随之引入眼帘。
荒芜,苍翠,放眼望去好似一片未被踏足的原始部落,乔凤有些傻眼了,这跟她梦境里见到的画面截然不同。
“那个湖在哪里?”
“那儿!”小虎伸手指向一片芦苇围起来的地方,那一片位于苍翠的深处,恰巧位于山脚下,艳阳的天但那一片却被阴影覆盖,远远看去雾气缠绕,与她梦中的场景倒是有几分相似。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西梁人赖以生存的洼地村落演变成了一片湖泊,乔凤有感,湖泊底下就是一堆腐尸。
“要不要过去看看?”头顶响起宋成的嗓音。
“嗯。”乔凤点头,摸索着牵上宋成的手,也好让心底的气势更足些。
于是小虎在原地留下看守马车,宋成和乔凤并肩前往湖泊。
湖泊周围的气场很怪异,越是靠近越发艰难,脚下是一片泥泞,一脚深一脚浅,茂盛的芦苇将湖泊围得死死的,宋成和乔凤原打算硬闯,奈何系统力量完全被克制,宋成一身好功夫一个人倒是没问题,但带上乔凤的话便有些艰难了。
故而他们只得重新商量对策,绕着芦苇边沿,试图寻找一条稍微好走的路,奈何绕了大半圈都一无所获,加之脚下泥泞费去好些力气,怕待会儿没有力气回去,宋成干脆双眼一横。
“抓紧我!”宋成朝身后的乔凤喊道,随即抽出腰间佩刀,一刀下去砍掉眼前大片芦苇,视野也开阔了些。
就在他要挥刀砍第二刀的时候,身后的力道忽然一紧,接着是乔凤喜出望外的惊呼声。
“阿成,那里有一艘小船!”
宋成挥刀的动作随之一顿,顺着乔凤的眸光看去,果然见不远处一艘小船正悠悠飘荡着,方才他们差一点就能看到船了,但碍于芦苇层层叠叠,不到跟前是看不出来的。
而就在两人打算走最困难的路线的时候,这艘小船出现了,所谓无巧不成书,只是这巧合……实在是巧得让人头皮发麻。
有船便说明有路,两人走上前一看,果不其然顺着小船的方向有一条窄道,刚刚好够小船通过。
“这小船是被湖心的波浪推过来的。”乔凤指了指一圈圈荡开的波纹,却忽地想到些什么,内心一沉,一抬眸对上宋成的眼睛。
“有人来过这里!”两人异口同声道。
但是会是谁呢?那个人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也是绑定了系统的人物?
“会是辅贤吗?”乔凤疑惑道。
“不……”宋成仔细一想,“不可能是他,他现在在皇宫,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断没有空闲来到这里,而这艘船泡在水里船身却没有变色,想来那人来这里不超过七日,所以断不可能是他。”
“说来也是。”乔凤看着这条窄道发愣,下一秒脑子里白光闪过,“刚来的时候我便发觉这里的芦苇是十分特殊的,外表葱翠截面带血,且味道浓郁特别,身上若是沾染上这芦苇的味道,只怕是其衣物没有经过特殊烘培很难将味道除掉,再有……”
乔凤指了指宋成的手背,宋成抬手这才发觉手背隐隐作痛,方才被芦苇叶划伤,起初没有什么感觉,但后面伤口颜色逐渐加深由红变紫再变黑,伤口骇人,还伴随着痛痒。
“芦苇无毒,但芦苇划伤的这种伤口特别,上一世我奶娘老家就有这种湖泊,每次她回老家赶来时手臂上都会出现这种伤口,起码要十日,否则伤口难以恢复。”
“那万一那人用了什么特制药膏呢?”
“不可能,上一世我心疼奶娘,以为奶娘被虐待了,哭着求父皇给奶娘配置特殊药膏,但都没有效果,皇家尚且如此,其他人便更不用说,这条道如此窄,那人定然被划伤,我们只看谁身上有伤便知。”
世界的另一端,画面里显现着宋成和乔凤的身影,怪异的声音响起:【想不到这两个瓜娃子还挺聪明,说不定很快就能完成复仇大任】
【谁说不是呢,那之后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呵,对于这种不自量力的人,哪里用得着我来处置,他们自己便会被自己所吞噬】
【大主公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