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亡羊补牢式的做法，就是把三种手段挨个用了个遍。
白凝取出剪刀和胶带，把手头的暖宫贴做成了纯手工腰带，献宝似地递了过去：“给你！”
只见首尾相衔，环环相扣，一节更比六节强，连起来的长度甚至可达半人高。
秦行云沉默了下，颔首：“谢谢。”
指尖触及白凝手背温热的肌肤，顿了顿，才挑起那串手工制品收回了手。
她看向白凝，像是想说什么：“你......”
白凝目露期待，试探性地说：“我？”
“没什么。”
秦行云摇摇头。
白凝大失所望。
她还以为会被夸。
不过对象既然是秦行云，那倒也十分正常。
足足十二年，就连作为同桌的她都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更逞论旁人。
点头之交有很多，但秦行云好像没有过朋友。
——可以真正接近她的朋友。
也许她也不需要。
开学典礼设置在当晚，作为最高分入学，秦行云毫无疑问便是那个上台发言的新生代表。
她比鲜花拥簇的讲台高出半身，墨色长发延至翻边黑裙腰际，脊背挺拔，声线平稳，冷静而又自持。
台上与台下如同分出了两片空间。
二人之间，好像也随之隔了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如潮掌声在耳边停住了。
白凝收回思绪，随即就见秦行云一步步走下台阶，主动步向了她：“回寝吗？”
后者抿了抿唇：“我们一起走。”
（五）
日常上下课，寝室里自动划分出了两个阵营。
两位新室友一伙。
白凝和秦行云一伙。
随着同进同出，二人的关系在前者锲而不舍地套近乎中，逐渐近了起来。
沉寂已久的群聊重回热闹：
发小A：“又幸福了姐。”
发小B：“又幸福了姐。”
发小C：“又幸福了姐。”
白凝沉吟几瞬，袒露心声：“比起当复制粘贴的伪人，我更希望你们能发挥一点实际的效用。”
“比如说，一个月后她生日，我要送什么。”
众人于是纷纷陷入思考。
三分钟后。
发小B：“项链之类的奢侈品？可我记得秦行云家挺有钱来着，每次月假她爸妈来接，开的都是不同的豪车。”
发小C：“实用性强的日用品？但她应该也什么都不缺吧。”
末了，发小A也冒了泡，出的主意照样馊不可言：“我的建议是，既然追求突出，那就创新到底——你不如找个大点的快递盒子把自己装进里面，然后绑上彩带，在心选姐拆开以后，猛地钻出来然后大喊一声surprise。”
“......我的建议是，你闭嘴。”
白凝说。
她看了又看，纠结不定，直到秦行云移过眼望来，这才做好决定，准备采纳第一条意见。
“什么？”
“没什么，”白凝收起手机，探头看向屏幕上切换的PPT，发现没什么可拍的，而后放下心来，掩饰地笑道，“就是回一下朋友的消息而已。”
秦行云轻轻“嗯”了声，重新把注意力转回整理某项赛事的材料上。
没有问是哪个朋友，也没问是什么消息。
白凝便以为她没放在心上，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对了，我找了份家教的兼职，以后每个晚上都会去给人上课，你不用等我回去了。”
敲击键盘的动作一停，秦行云蓦然抬眼，语调平静：“怎么忽然想到要做家教？”
白凝实话实说，理由相当朴素：“缺钱。”
她习惯月光，没有存款，生活费一月两千，想要攒钱买选中的那款首饰，除却打工别无选择。
秦行云微微蹙了眉：“晚上出校不安全，别去，需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若是别的事情，白凝都可以听她的，只是在这个话题上，态度却是异常坚定。
秦行云问清了情况也不再强求，仅仅又嘱咐了一番要她注意安全云云。
家教的地点就在学校附近的小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步行需要大概十分钟，辅导对象则是个高三的男生。
白凝隔天就开始了工作。
她教的是数学，这门科目本身就极具挑战性，那个男生又是要特意找人补习的好苗子，还没到一半的家教时长已然面如土色。
屋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越来越大。
高三男生原本就没心思写题，如今更是心思浮动，他打开窗一看，惊道：“好大的雨，老师你带伞吗？”
白凝探头看了看。
是真的，雨下得很大，密密麻麻地重重砸在地上。
一直持续到补习结束，都没有小下来的趋势。
高三男生热心道：“老师，那么大的雨，你真的要撑伞走回去吗？不如让我爸妈开车送你回去？”
白凝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婉拒了：“不用了谢谢，但你能借我把伞吗？”出门前天气预报说今日多云，谁成想说变就变。
高三男生羞赧道：“可是，家里没伞，本来我包里有一把的，落在学校了。”
“那就只能麻烦叔叔阿姨了。”
白凝也羞涩了。
高三男生挠挠头：“可是，他们还没回来。”
两人面面相觑。
白凝露出了一个冰冷的假笑。
就算如此，也不能赖在学生家里。
她沿着楼道走下去，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景象。
雨幕中，秦行云伫立在老旧的单元门外，她撑着一柄宽阔的黑伞，水流自伞面汩汩向下淌去。
白凝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怔了好一会儿，才道：“行云，你怎么来了？”
秦行云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掌心干燥的温度的同时，白凝听她开了口，语气再寻常不过。
“我来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