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堂中几人分散坐开,手中簿册刺啦翻飞的同时嘴上也没闲着,从远去江南的钱大人开始聊,绕了几个弯最终又回到了赵明诚赵大人身上。

    “赵大人可还记得送钱大人走的那日?我记得那日下了一整日的雨,稀稀拉拉的雨和今日很像,也不知这雨要下到猴年马月。”宝珠状似无意提起了那日。

    赵明诚点点头,心中有意想避开那日的话题于是指着一旁的孙大人,满脸关切,“孙大人,我记得那日回去就发起了高烧,还染了风寒,怎么样?身体现在好些了吗?”

    孙大人一头雾水,高烧?风寒?没有呀!他什么时候发了高烧染了风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呢?

    他抬眼看向赵明诚,却见赵明诚赵大人正目光殷切,直直盯着自己,同时眼角的余光还时不时瞟两眼他背后的宝珠。

    于是他忽然灵光一现,立马就明白了赵大人的用意,“啊!风寒,风寒已经好了,多谢赵大人关怀。”

    赵明诚满意点头,“好了就行,下次雨天出门记得照顾好自己,别叫自己再着了风寒、高烧了。”

    孙大人“嗯”了一句,紧接着堂内陷入一片安静,似乎所有人都专心致志于手头的工作,可事实是堂中几人皆各怀心思。

    赵明诚心中挂念兵部那位吴霖吴大人恳切的话语,其实自那日之后他明里暗里找过许多次机会接近吴大人,吴大人虽连连拒绝最终还是同意了与他秘密见面。

    见面时,赵明诚问了心中许多疑惑不解的事情,可吴大人却没多说什么,反而极力劝诫他莫要多管闲事,做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行。他虽不解,却也看懂了吴大人欲言又止后的担忧和害怕。

    朝局诡谲,他又岂是空有热血,看不懂棋盘的愣头青。

    宝珠低着头看簿册,赵明诚奇怪的行为以及孙大人李大人一个个疑惑的表情不断地在她脑海中闪闪灭灭,她知道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宝珠,上次交代你去鸿恩寺现场核对物料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你别去了。”赵明诚忽然开口打破了这表面的安静。

    宝珠疑惑,“为何不叫我去做了?不过是件浪费时间和精力的小事,哪里要得了郎中大人您亲自去呢?再说了,大人您做了我该做的事情,那我岂不是要闲着了?”

    “明日午后是刑部每月各司述职的日子,向侍郎大人汇报比部司工作近况的任务就交由你去做,你可得好好准备。”

    “啊?”宝珠惊讶,这是要叫她去给张谨之汇报!

    赵明诚点了点头,“你这段时间太累了,鸿恩寺现场的工作又是个费精力的活,你就别去了。”

    既如此,宝珠只好作罢,老老实实接过了这个任务。赵明诚向来体恤下属,自己又是司中唯一女辈,就是平常也颇得司中其他同僚照顾,现下这般说辞她实在不好推脱什么。

    ——

    次日雨更大了些,有风。

    赵明诚带着司里的官役早早去了西郊的鸿恩寺现场,而宝珠则和孙大人一同留在司里商讨着汇报内容,为下午一月一度各司述职工作做准备。

    “孙大人,这些便是本月的全部工作吗?”宝珠从密密麻麻的字眼中抬起脸去看孙大人。

    孙大人颔首,笑道:“就这些了,除去你上段时间耽误了鸿恩寺现场物料的工作,其他工作皆办的妥帖无误,你只需如实向侍郎大人述职即可。”

    “嗯,多谢孙大人帮忙,宝珠明白了。孙大人快去吃饭吧,我再最后整理一番。”

    “好。”

    孙大人转头就走。

    宝珠看着孙大人渐远的背影,微微眯眼,突然扯起嗓子冲那背影大喊了句:“外头风大,大人风寒刚好,可得蔽着风走呀!”

    孙大人一脸茫然地回头,脱口就问:“什么风寒?”

    “大人前几日不是着了风寒,还起了高烧吗?”

    “哦,对对对,你看我糊涂的连这都忘了,多谢小王大人提醒,我会注意的。”孙大人的脸上明显有些心虚,道完谢后匆匆转开了头。

    看着逐渐消失的身影,宝珠收回咧起的嘴角,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如她所料,他们果然有事瞒着她。

    午后的述职宝珠排在最后一位,待她去到张谨之的书房里时,正巧有官役匆匆来报。

    那官役满身泥水,两边衣袖深深浅浅划出了十几道血痕,白肉炸出,鲜血混着黄泥污七糟八地盖在伤痕两侧,脸上更是鲜血淋漓,双目浑浊,看着相当恐怖。

    宝珠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害怕这幅模样。

    “快说,发生了什么?”张谨之厉声发问。

    “大人,西郊鸿恩寺发生了暴乱。”

    张谨之瞳孔骤然收紧,不待人反应,腾得一下就从书桌后站起,大步往外头走去,边走边喊道:“前头带路,边走边说。”

    “大,大人!”

    那官役像是才反应过来,当他再次看过去时,张谨之早就头也不回地走进雨里。

    大雨倾盆倒下,激起万丈雨幕,朦胧不清。张谨之便这样渐渐消失在王宝珠的视线里,只剩下后头那个官役匆忙追去的狼狈背影。

    宝珠抱着怀里的述职文书,撑着油伞往回走。

    雨滴大颗大颗地敲打着油纸伞面,噼里啪啦,毫无章法可言,正如宝珠此刻的内心一般,杂乱无序。

    她踱步在大雨下,脑中不断思索着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却不想迎面又有一官役,未置蓑衣斗笠,就这么淋着大雨,慌慌张张往这边跑。

    宝珠躲闪不急,闷头撞了上去,撞得是人仰马翻,怀里的文书唰唰唰翻飞而落。

    “小王大人。”

    那官役急忙把人从雨地里扶起,又捡起摔落在地上的油纸伞,高高地撑在宝珠的头顶。

    “什么事情能把你急成这样?连路也不看了?”宝珠埋怨道。

    官役低着脑袋,一副恭恭敬敬地模样, “小王大人赎罪,是侍郎大人叫小的回来。”

    “回来?”她听着皱起了眉,“大人刚刚不是赶着去鸿恩寺解决暴乱了吗?又叫你回来做什么?”

    “是这样的,大人说那边必然全都是玄鹰司的爪牙,说不定就是玄鹰司的人为他们小李大人故意闹出的这么一回暴乱。他让我回来带上我们刑部所有的人手过去支援。”

    一听是玄鹰司搞鬼宝珠不免焦恐起来,心跳如擂鼓,满脑子都是张谨之会出什么事。

    那玄鹰司是李少阳的狗崽子,而李少阳又是那般无耻狠毒之人,玄鹰司的人说不准有多可怕!现下李少阳被张谨之藏了起来,玄鹰司背后掌权之人一定恨死了张谨之,张谨之会有危险的!

    “走!还愣着干嘛?快叫上人手去啊!”宝珠一把夺掉他手里的油伞,说着就把他往外推。

    “哦,好。”那官役转头欲走,可还没迈出去两步突然又转过身,一副思虑良多的模样,“可是,可是我们刑部的人手太少了,怎么能拼得过玄鹰司呢?小王大人,我们要不要去兵部借只军队过来?正巧前段时间战南军从南边战场上回来,此刻就驻扎在西郊十里开外的军营中。”

    闻言宝珠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连伞也不撑了,索性丢了伞,直愣愣地站在大雨里兴奋地看着面前的官役:“好!好啊!有了战南军,侍郎大人必然不会出什么意外。”

    “是的,有了战南军支援,大人必能顺利降伏那些叛乱的玄鹰司。”官役附和着说。

    “既如此,还不快去向兵部求救!”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兵部搬救兵,可是……”那官役突然欲言又止起来。

    “可是什么?”宝珠心急难耐。

    “可是属下只是一小小官役,无品无阶,兵部的人怎么会轻易相信我?光凭我,怕是借不到战南军。”

    “那我去,我去兵部借军,你先带着刑部的人手赶去支援大人。”

    “嗯。”那官役感激地点着头,又说:“好,属下这就带人赶去鸿恩寺,小王大人你一定要快些借到战南军支援大人。”

    “好。”说罢,宝珠转头就跑了出去。

    宝珠捞起马绳,脚下用力一蹬便飞身上了马背,她在雨中驾着快马,任凭风雨浇透了全身也毫不在意,满脑子都只有张谨之的安危,就这样一路飞驰赶往兵部。

    至兵部大门,有官役上赶着前来牵马;另有一官役撑起事先准备好的伞,匆匆迎了上去。

    “这位女官大人您这么着急慌忙的是来?”撑伞的官役一面将宝珠往门内引,一面出声询问。

    “我要见兵部尚书曹大人。”

    “曹大人不在。”

    “不在!”宝珠攥着湿透的袖子,浑身冷得直打颤。

    硕大的官袍湿漉漉地披在她瘦小的肩膀上,脸色冻得惨白,即便现在站在门下,依旧有雨水从她的头发里汩汩冒出,滴哩哩落满了她惨白的小脸。

    “侍郎大人在吗?”她的嘴唇微微发颤,待平缓了一会情绪后又道:“我想向兵部借只兵去平压西郊鸿恩寺暴乱,刑部侍郎张大人此刻有危险,需速速派人手去帮忙平乱。”

    “好,侍郎大人在,我这就进去通传,大人您稍等一会。”

    很快宝珠就见到了兵部侍郎,几番诉说后,兵部侍郎欣然同意。并亲自带上宝珠一同前去战南军所在的军营借军。

    她上了兵部侍郎的马车,只是刚登上马车就觉得一阵晕眩,紧接着双眼越来越疲惫,在强撑着挣扎一会后最终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宝珠都没有时间停下来细细思考其中的细节,等当她反应出什么时,马车早已载着晕过去的宝珠往与西郊相反的方向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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