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历三百二十年,长安。
"主人主人!他往左拐了!不对不对,是右边!啊呀,我晕头转向了..."袖中传来焦急的吱吱声,小白仓鼠急得直跺脚,圆滚滚的身子在袖中打着转。
"安静,小白。"姜清韵一手提着湖蓝色长裙,一手按着摇摇欲坠的玉佩,在熙攘的人群中疾步追赶,"你再转下去,我的袖子就要被你蹭破了。"
"可是主人,那个臭贼人身上有股好难闻的味道,"小白探出脑袋,一本正经地竖起前爪,"据我多年的仓鼠经验,这是江湖上专门用来掩盖行踪的'销魂散',据说是用臭豆腐和榴莲..."
"咦,好了好了,"姜清韵无奈打断,"专心追踪。"
前方那个身着褐色短打的贼人怀里紧抱着一本暗红色书册,身手灵活的像只猴子,在人群中东窜西闪。那书册不是别的,正是静心斋千年来秘藏的《天机册》。
"哎呀!"小白突然大叫,"主人小心!他要放暗器了!"
果然,贼人回身甩出一把铁钉。姜清韵眼疾手快,信手写下一个"风"字。顿时清风拂过,将铁钉悉数吹落。
"好厉害!"小白崇拜地看着姜清韵,"不愧是我家主人!"话音未落,又惊叫道:"啊!他往茶铺跑了!"
贼人一个翻身跃上茶铺檐角,正要借势腾空。姜清韵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纸,迅速写下:
"落英飞花,困"
符纸化作点点花瓣,在空中盘旋成阵。贼人脚下一滑,啪地摔了个屁股蹲。
"这还不够!"小白突然来了胆量,从袖中跳出,"看我的!"
它灵活地窜到贼人脚边,对着他的脚踝就是一口。
"哎哟!"贼人疼得直跳脚,"这是什么妖物!"
"谁是妖物!"小白叉着前爪,理直气壮,"我可是静心斋御用监察仓鼠!专门负责监督主人清修的!"说着又补了一口。
"你这丫头,竟敢用文气伤人!还养着这等古怪物件!"贼人揉着脚踝怒道。
姜清韵趁机又写下一个"缚"字,藤蔓从地底生出,将贼人团团围住。谁知那贼人掏出一包粉末往地上一撒,顿时烟雾弥漫。
"不好!是'销魂散'!"小白捂着鼻子败退,"主人快退!这味道太可怕了!"
待烟雾散去,贼人已然逃去。只见他往书肆街的方向奔去,背影分外敏捷。
"可恶!让他跑了!"小白气鼓鼓地跳回姜清韵袖中,"都怪那个臭烘烘的'销魂散'!"
姜清韵一边追一边安抚:"莫急,书肆街地势平坦,他插翅难飞。"说着取出一方绢帕,迅速写下:
"疾风知劲草,唯寻旧书香"
绢帕化作一只纸鹤,向贼人追去。
"哇!"小白两眼放光,"这是什么法术?"
"寻香诗咒,"姜清韵解释道,"专门用来寻找典籍的文道法术。《天机册》千年文气所凝,逃不过这首诗的追寻。"
那贼人似乎也察觉到不妙,脚步忽快忽慢,转进一条偏僻胡同。两侧高墙如剑,隐约能听到院内传来的琴声。
"主人小心!"小白突然大叫,"有剑气!"
一道凌厉剑气斩下,贼人不得不停住脚步。姜清韵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玄色蟒袍的男子立于屋顶,腰间别着一柄乌木刀。
小白探头看了一眼,立刻缩回袖中,瑟瑟发抖:"这...这是兵部侍郎萧云瑾!主人,他好可怕..."
"本官在此守株待兔多时,"萧云瑾的目光在贼人怀中的书册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姜清韵身上,"不知这位可是静心斋的姜大人?"
小白在袖中小声嘀咕:"他连主人的身份都知道...这人太危险了..."
"姜大人好身手。"萧云瑾从屋顶一跃而下,姿态潇洒,"不过这贼人还是让在下先行拿下为好。"
小白在袖中急得直跺脚:"主人!北阙剑宗的人最不讲理,您可千万别跟他硬碰..."
姜清韵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袖子,看着萧云瑾道:"萧大人说笑了。这贼人偷的是我静心斋的《天机册》,理应由我们自行处置。"
"哦?"萧云瑾眉梢微挑,"可这贼人涉嫌窃取朝廷要案资料,已被兵部列为重犯。姜大人若执意插手,恐怕不太合适。"
那贼人见两人争执,趁机要溜。萧云瑾手中乌木刀猛地一震,一道剑气将贼人逼回原地。
"想跑?"萧云瑾冷笑,"这胡同两头都是兵部布下的天罗地网。"
姜清韵却已提笔写下: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话音未落,周遭景物忽如画卷流转。那贼人身形一晃,竟在原地消失不见。
"咦?人呢?"小白探头四顾,"主人好厉害!这是什么法术?"
萧云瑾脸色一沉:"姜大人这是要与兵部作对?"
"萧大人言重了,"姜清韵温婉一笑,"下官不过是用了个小小的障眼法。那贼人此刻正困在我设下的诗阵中,跑不了多远。不如这样,萧大人若能在一炷香内找到他,《天机册》便归兵部处置如何?"
"有意思,"萧云瑾眸中精光一闪,"那若是找不到呢?"
"若是找不到,还请萧大人答应下官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姜清韵正要开口,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队兵丁簇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年轻人走来。
"三皇子?"萧云瑾眉头微皱。
小白缩了缩脖子:"主人,这下麻烦了..."
三皇子踱步上前,环视一周后似笑非笑道:"本王听说有贼人潜入皇城,特来查看。不想在这里遇到了萧爱卿和..."他目光落在姜清韵身上,"这位想必就是新科进士姜清韵了?"
姜清韵福身行礼:"微臣见过三皇子。"
"免礼。"三皇子摆摆手,"姜小姐文采出众,本王久仰。今日不如借此机会,让本王见识见识静心斋的手段如何?"
萧云瑾上前一步:"三皇子,此事关系重大,不如..."
"萧爱卿放心,"三皇子打断道,"本王自有主张。来人!在这方圆三里设下关卡,务必要找到那个贼人!"
小白焦急地扯着姜清韵的衣袖:"主人,这可怎么办?那贼人现在躲在您设下的'行路难'诗阵里,要是被他们找到..."
姜清韵低声安抚:"莫慌。"随即对三皇子道:"既然三皇子有意,不如咱们玩个游戏如何?"
"哦?"三皇子来了兴趣,"什么游戏?"
"就用这长安城的街衢作棋盘,"姜清韵从袖中取出一张长安城图,"三皇子派人布防,便如同落子。若能在一个时辰内找到贼人,便算三皇子赢。若是找不到..."
"若是找不到,姜小姐想要什么?"
姜清韵正色道:"若是找不到,还请三皇子准许静心斋自行处置此事。"
三皇子哈哈大笑:"有趣!本王应下了!"说着转向萧云瑾,"萧爱卿,你便做这局棋的见证如何?"
萧云瑾看了姜清韵一眼,沉声道:"臣遵命。"
"那便开始吧!"三皇子一挥手,"来人,按姜小姐手中的城图布防!"
小白在袖中偷偷竖起大拇指:"主人好计谋!这下他们铁定找不到人!"
姜清韵却在心中暗叹:这一局,怕是没那么好下...
长安城的暮色里,三皇子的人马如同棋子般在街巷间穿梭。姜清韵立在城楼上,看着底下的兵丁们挨家挨户地搜查。
"主人,你说他们能找到吗?"小白趴在城垛上,啃着一颗花生米。
"怎么?这就开始担心了?"姜清韵笑问。
小白挺起胸脯:"才没有!主人设下的'行路难'诗阵,连我都找不到入口在哪。更别说这些大头兵了!"
"是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不知姜大人可否指点一二?"
小白被吓得花生米都掉了,赶紧钻回袖中。姜清韵转身,只见萧云瑾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
"萧大人好兴致,"姜清韵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袖子,"不去帮三皇子搜查,反倒来这里清闲?"
"下官只是好奇,"萧云瑾负手而立,"静心斋的诗阵虽然玄妙,但总该遵循些规律才是。"
姜清韵轻笑:"萧大人说笑了。诗词本就是寄情言志,何来规律可循?"
"是吗?"萧云瑾指着远处的街巷,"那为何每个巡逻队经过之处,都恰好绕过了这几条街?"
姜清韵心中一凛。这萧云瑾果然厉害,竟从兵丁们的行进路线看出了端倪。
"主人!"小白在袖中急得直跺脚,"他要破阵了!"
萧云瑾继续道:"若下官没猜错,姜大人用的应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以此困住贼人。但这首诗的关窍在'看尽长安花',所以贼人必定藏在..."
"藏在这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三皇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萧爱卿好眼力!来人,去东市搜查!"
姜清韵暗道一声糟糕。她的诗阵确实是以东市为中心,借着市井繁华之气困住贼人。此时阵法才布置一半,若被人打断...
"三皇子稍等,"萧云瑾突然开口,"下官以为,贼人既然选择藏身东市,必有其因。不如让姜大人先说说她的看法?"
三皇子挑眉:"哦?萧爱卿此言何意?"
"下官以为,"萧云瑾看向姜清韵,目光深邃,"静心斋的弟子向来谨慎,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姜大人将贼人引去东市,想必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姜清韵心中一动。这萧云瑾分明是在给她争取时间。
"主人!"小白突然兴奋地叫道,"我闻到那个臭贼的味道了!他在往西边跑!"
姜清韵眼睛一亮。她布置诗阵的真正用意,是要引贼人自投罗网。果然,那贼人闻到东市的动静,已经按捺不住要转移了。
"三皇子明鉴,"姜清韵含笑道,"微臣确实发现了些端倪。这贼人偷的是《天机册》,想必是想借书中秘术牟利。东市虽繁华,却不是最佳销赃之处。"
"哦?"三皇子来了兴致,"那依姜小姐看,他会去哪里?"
"自然是..."姜清韵话音未落,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个人影从东市狂奔而出,直扑西市方向。
"在那!"三皇子大喜,"快追!"
萧云瑾却若有所思地看着姜清韵:"姜大人好算计。用东市引贼人自乱阵脚,逼他往西市逃窜。那里才是姜大人布下的真正陷阱吧?"
姜清韵莞尔一笑,提笔写下:
"暮色苍茫看劲松,
乱云飞渡仍从容。"
顿时暮色四合,云雾弥漫。贼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一局,"姜清韵收笔道,"不知萧大人看出几分门道?"
萧云瑾深深看了她一眼:"姜大人好手段。不过,这棋局怕是还没完..."
"主人好厉害!"小白在袖中欢呼,"这下他们肯定找不到人啦!"
姜清韵却若有所思。这萧云瑾为何要给自己争取时间?他又看出了多少端倪?还有三皇子,又为何突然对这案子感兴趣?
夜色渐深,长安城的街巷依旧灯火通明。一场看似简单的追捕,却暗藏着太多未知的玄机...